第10章
虽然半个时辰过后沅旭便醒过来了，面色却仍是苍白如纸。胤禛一听说沅旭醒了，便赶紧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急匆匆赶去了凝香阁。胤禛的深锁着剑眉，面上却是含着淡淡的笑意，他心疼地扶抚了抚沅旭苍白的脸颊，接过紫鹃手中的汤药亲自喂她。这样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怪异，看不出是喜是悲，沅旭心中疑虑，脸上却时不时地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接连三日，胤禛都在沅旭房中亲自照料着，除了早朝外不曾出过房门一步。婉妍心中百感交集，一边担心着沅旭，到现在也打听不到沅旭是何情况，另一边又想着胤禛，到现在她还不敢确定自己在他心中究竟是何等地位，为什么有时候他可以为了另一个女子撇下自己多日，有时候又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动容。
正想着，胤禛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半开玩笑道：“怎这样闷闷不乐的，可是想我了。”
婉妍闻声舒心地一笑，推开胤禛似责非责道：“四贝勒好没正经。”
“怎么又忘了。”
“禛郎。”婉妍虽这么叫着，但是心里却想着这一声有意义吗，我能这样叫他，同样的她也可以，将来或许还会有无数女子这样称呼他，他永远不会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她不再往下想，因为她知道这样的想法愚不可及，庸人自扰，脑中突然闪过这么一个词。
胤禛见婉妍眉头微微皱着，紧张地问道：“怎么脸色这样差，莫不是着了风寒了。”他的面上带着一丝疲惫，语气中却还是流露出对婉妍的关心。
婉妍看着胤禛布满血丝的双眼，不忍心再惹他担心，于是面露微笑道：“婉儿即便再不识趣，也断不能在这时候扰禛郎分心哪。婉儿是在担心沅姐姐的身子，她可好些了？”
胤禛柔声道：“她已经无大碍了，没想到这几日让你担心了。”
“沅姐姐好端端的，怎会晕过去呢？”婉妍急切地问道，总觉得沅旭病得很严重，却又不好问得太过直白。
“沅旭有身孕了。”胤禛如是说着，脸上却没有为人父时应该有的喜悦。
婉妍却欣喜地说道：“婉儿恭喜禛郎，也恭喜沅姐姐。”
“恩，不过这件事除了你，我没对任何人说起过，你也不要向外透露，包括佩儿。”胤禛仍是淡淡地说着，语气中却含有一丝警告的意味。
婉妍不解，沅旭有了身孕，按理说是该贝勒府一大喜事啊，如今为什么要对外瞒着呢。
胤禛看出了婉妍的疑惑，也不想令她猜疑，于是解释道：“沅旭再也经不起失子之痛了，你可愿意和我一起守护这个孩子。至于原因，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失子之痛，突闻这四个字，婉妍心中徒地一惊。她定了定心，抬起手为胤禛理了理褶皱的袍领，向胤禛投以真诚的目光说道：“禛郎放心，婉儿一定会照顾好沅姐姐和她的孩子的。”
眼前这个看似威严的男人却拥有着一颗如此温柔的心，并且用这一颗仅有的心守护着自己所珍视的人，这样细心而温柔的男人，正是天下女子所求，自己能够拥有是何等的幸福，婉妍不禁陶醉在他温柔缱绻的眼神里。只不知时隔数年以后，这对眸子还会一如既往地温柔清澈吗？
“婉儿你告诉我，你会不会介意？”胤禛突然神情严肃。
婉妍自然知道胤禛说的‘介意’指什么，既然他问了，也就大胆地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婉儿很想知道，在禛郎心中，婉儿与沅姐姐究竟有何不同？”
胤禛无比真诚地说：“你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女子，而沅旭是我要用生命去补偿的女子，你们俩个在我心中是同等的地位，无论失去了谁都不可以。”
婉妍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更糊涂了。她还是道不明他对沅旭是何种感情，但是至少证实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婉儿好想去看看姐姐，不知现在是否方便。”她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
胤禛点头道：“你去陪陪她也好，正好沅旭憋在屋里闷得慌。”胤禛低下身在婉妍耳边碎碎说了几句，婉妍凝眉欲问，胤禛连忙拦下她，说道：“你什么都别问，只照着做便是了。你说过的，会同我一起守护这个孩子的。”
婉妍欣喜地一笑，点头道：“一言既出，岂可赖矣。”
胤禛松快地笑了笑，说道：“就你刁钻，随我去凝香阁吧。”胤禛将婉妍送至了凝香阁门口便匆匆往华音殿去了，这几日为了照料沅旭，不知已经积压了多少未审阅的公文了。
婉妍一进凝香阁就忙不迭向沅旭道喜，沅旭正坐在绣榻上，满是疲惫地看着紫鹃忙进忙出。
“妹妹来了，快来陪我说说话吧。”沅旭见婉妍进门，赶紧将她招呼到身边。
婉妍上前盈盈施了一礼，见沅旭穿得素净无比，脸上虽淡扫了胭脂，却还是透着苍白，若不是坐着，兴许一阵风都能将她吹倒了吧。
“姐姐穿的如此单薄，可别着凉了。”婉妍无比关切地说道。
“婉福晋劝劝主子吧，主子身子本就不好，还穿得这样少。”紫鹃挪过一个茶几，布了几盘小点心附和道。
婉妍顺着紫鹃的话说道：“是啊，姐姐可得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啊。”
紫鹃突然脸色一变，眼中还透着些锐利。婉妍看在眼里，只觉得奇怪。沅旭也看到了紫鹃的神色，朝门口努了努嘴，示意她快些退下。
紫鹃为婉妍斟了杯茶，很识趣地退下了，婉妍见她走远后方问道：“紫鹃是姐姐从娘家带来的吧？”
沅旭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姐姐人美，没想到连丫鬟也这样标致。”
沅旭沾起一颗酸枣含在口中说道：“你的两个丫鬟也是极好的，虽然年纪小了些，不过聪慧的很。”
婉妍吃吃一笑，说道：“她们两只是表面上过得去罢了。”
沅旭但笑不语，之后，婉妍再陪沅旭闲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出了凝香阁，婉妍并不急着回去，而是带着纯依在园中随处闲逛，看起来似乎心情甚好。
“呀！”纯依惊呼一声，“格格送我的耳钏怎掉了一只。”
婉妍回过头，见她左耳空空的，说道：“定是不小心掉在凝香阁了，我在这等你，你快些回去寻吧。”
纯依再次回到凝香阁前院，弯着身子在地上找寻着。她本想找个人帮着自己一块儿寻，但是四处看了看，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忽闻屋内隐隐约约传来人声：
“贝勒爷怎么会将主子有身孕的事告诉婉福晋呢。”房中传来紫鹃的声音。
“有什么打紧的，我相信爷不会看错人的，何况婉儿的为人我信得过。”
“主子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不然当年也不会发生那种事了。”
“那时候是我自己不当心，怨不得任何人，不过要是晖儿还在，也该能为爷分担些朝堂之事了吧。”
“主子既然知道是她做的，为何不愿告诉贝勒爷呢？”
“说了又如何，晖儿会回来吗？更何况某些事爷未必不知，或许多少有些顾虑吧。你在我身边这些年见的听的事也多了，难道你还不知爷的心思吗？爷的眼里从来揉不得沙，倘若哪一日爷不必再有所顾虑了，未必能够留她，何必由我们来操心呢。”
……
之后的声音越来越轻，纯依还欲再听听她们说些什么，奈何隔着一睹墙，只是隐约听到了几句话，心中纳闷沅旭口中的“她”是谁。又怕婉妍等得着急，纯依寻得耳钏就赶紧离开了。
纯依一看到婉妍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格格，原来大福晋有了身孕了。”
婉妍一把捂住纯依的嘴，将她拉到草丛边小声说道：“不许声张，贝勒爷吩咐过不可意同任何人说起，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纯依扳开婉妍的手说道：“刚才在大福晋房前无意间听到的。”
婉妍嘴角闪过一丝笑意，而后长舒了口气，她生怕再出什么差池，又对纯依严厉地吩咐了一遍：“这件事不可与任何人说起，尤其别在纯束面前说漏了嘴。”
“格格放心。”纯依觉得是婉妍小题大做了，遂吐了吐舌头，不以为意。
主仆二人走远后，草丛中有一女子起身掸了下裙裾上的杂草，匆匆离开了。
再过不久，贝勒府将要有一个小生命降生了，婉妍想想都觉得开心，时不时地咧着嘴笑。纯依见纯束不在便打趣道：“大福晋有了孩子，格格就这般高兴，若是等格格怀上了，岂不是要乐歪嘴了。”说完还拿手指比划了个歪嘴的动作。
婉妍听得面上一红，在纯依手上重重地拍了下说道：“小丫头，不害臊。”
纯依揉了揉手背，还是不依不饶道：“格格这是害羞了呀。”
婉妍也懒得对她多作解释，其实于她而言只要是胤禛的孩子她都会为之高兴的，不管是谁为他生的都不重要。她突然心血来潮要为这尚未出世的孩子做上几双小软鞋，于是对纯依吩咐道：“你去找些柔软的段子来。”
纯依在婉妍身边伺候久了，自然知道她想做什么，轻声问道：“这样好吗？贝勒爷不是吩咐过大福晋有孕的消息不得走漏吗，若是别人问起该怎么推说？”
婉妍许是太过高兴了，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想了一想后说道：“不碍事的，我在自己房间里做就好了，等到沅姐姐的孩子出世了再送过去也不迟。”
这些日子，婉妍腾出了抄写诗稿的时间来为那未出世的孩子早早地准备着小衣小鞋。胤禛拿起一只可爱的小鞋子，在手里把玩着，忍不住夸道：“婉儿的手真是巧啊，什么时候也为我做一双啊。”
“你可别把它弄坏了，若是坏了我又得重新做了。”婉妍夺过鞋子，轻轻地将它恢复了原样。
“好啊，这孩子还未出世，你就开始偏疼起来了。”胤禛呵呵笑道。
婉妍见胤禛满面疲惫，心知他为了沅旭已是操了不少心思，连日来，沅旭的一应吃食用度都是由胤禛的亲信把关的，心中不免感到疼惜，她打趣道：“禛郎已经是做阿玛的人了，还跟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吃这干醋，要是让额娘知道了，定要笑话你了。”
“我看是你笑话我才是吧。”
“我哪有闲工夫笑话您那。”
两人这样互相打趣着，就如寻常恩爱夫妻一般，这样暧昧的话语听在别人耳里又是何等滋味。
胤禛突然揽过婉妍的肩，认真地说道：“婉儿，你什么时候也为我生个孩子。”
婉妍双颊绯红，调皮地说道：“我才不生呢。”
“不，你一定要为我生一个属于我们两的孩子。”胤禛的唇落在她的唇上，深情地吻着。渐渐地，两人都迷失在一片温柔之中。胤禛捧起她的脸说道，“这几日我都陪着你可好？”
婉妍暗自窃喜，但还是低下头红着脸说道：“禛郎这几日还是多陪陪姐姐吧，反正婉儿一个人也习惯了。”
这话一出，胤禛的脸色就变了，内疚地说道：“前些日子让你受苦了，这几日我都陪着你。”
婉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解释道：“婉儿不是这个意思，婉儿是希望您能多陪陪沅姐姐，有了身子的人总是怕闷的。”
“我明白，只是沅旭这几日嗜睡，我也不必去打扰了。”胤禛伸手，温柔地为她扶了扶即将滑落的簪子。婉妍也不好再坚持，只得娇羞地点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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