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为了他，我放弃了任性，磨去了棱角，收敛了锋芒，更学会了容忍，我几乎将在李府十几年所学会的都抛却了，我告诉自己，为他，一生都值得。

　　我坐在灯下细心地为弘昀缝制冬衣，低垂的视线里出现两个孩子：“佩姨娘，我将弘昀带回来了。”其中一个稍大些的孩子对我说道。

　　弘昀挥舞着黑漆漆的小手，对另一个孩子说道：“大哥别走，大哥陪着我。”

　　我赶紧拉开弘昀的小手责备道：“玩得这么脏，还不快随奶娘去把手洗干净了。”

　　“佩姨娘别责怪弘昀，是晖儿不懂事，带弘昀到处乱跑。”

　　说话的是他嫡福晋的孩子，也是他的长子弘晖，他比弘昀长三岁，竟还没有弘昀壮实，俨然一小农贫户家的孩子。每每对着他，我总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那是我在怀弘昐时做下的傻事，我无法相信自己为了争嫡会对一个腹中的胎儿痛下毒手。或许真有所谓的因果报应，弘昐早早地离我而去，这就是上天对我李佩的惩罚。

　　我干笑一声，随口说道：“佩姨娘送你回凝香阁吧。”

　　我一路牵着他的小手，他的手是那样的瘦小，我看着这个天真懵懂的孩子，恨不得向“他”吐露所有的真相。可是这样的想法就在我踏进凝香阁的前一刻被瞬间泯灭了。

　　“主子，这就是贝勒爷命人从热河捎回来的象牙簪，听说这支的象牙簪是取六十年以上的公象牙尖制成的，简直比金银还贵重，贝勒爷统共命人带了两支回来，还有一支已经送到德妃娘娘宫里了。”

　　透过凝香阁昏暗的烛光下我看到她手上紧握着一支簪子，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佩姨娘，疼！”

　　我低下头猛然发现他的小手已经被我拽得泛白，我放开手，换上满脸的笑容走进凝香阁。她快速地将簪子掩在身后，可我还是看到了。并蒂莲，生生并蒂，那不是该送给我的吗？

　　“爷来信了吧？”我强笑着问她。

　　她咳了几声，说道：“是啊，也下月初就能回来了。”说完之后又是一阵咳嗽，这也是我造的孽，是我无知而犯下的错，因为在乎他我才变得无知。

　　我与她漫不经心地闲聊，话题里都是有关于他的字眼，我和她之间恐怕除了他也就没有任何共同的话题了吧。

　　月初的时候，他如期回来了，一回来就直奔我齐云轩，这一刻我被感动紧紧包围着。

　　“爷还记得府里有我这佩福晋哪。”我偏过头不去看他。

　　他坐在靠椅上，双臂环在胸前，就这样一声不吭。

　　我蹲下身子，将头枕在他的膝上说道：“爷也送我一支象牙簪吧，我要上面刻着比翼鸟的。”

　　他推开我，沉下脸来：“哼，没想到我的佩儿竟是这般呷醋之人。”

　　“爷，我……”

　　他拿出一个锦盒放到桌上，说道：“我从没有送过任何东西给沅旭，那支簪子是我补偿她的，不过一支簪子，值得你这样小气么。”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锦盒，小巧的锦盒里静卧着两只木蝉，精致非凡。我合上锦盒，嘟着嘴说道：“爷就拿这样的东西来糊弄我，这玩意儿大街上随处都是。”

　　“你若不喜欢，随便赏了哪个丫鬟便是。”

　　我忍不住偷笑，故意拉长了脸：“我还真就不稀罕了。”侧眼瞄了瞄他的神情，发觉他并没有怒色，这样反倒令我觉得不安，他仿佛在刻意疏远我。

　　“什么事令爷动气了？”

　　“哼，那该问你阿玛去！”他撂下一句话，就这样走了。手里的小木蝉触手生温，千里共婵娟，会是这样的寓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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