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得此佳人，君何求兮。”

　　一连串溢美之词从他口中蹦出来，我怔怔地望着他，他就是我的夫君，亦是我今生最爱的人。他温柔地执过我的手，那厚实而温热的手掌令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安定”。我的心止不住地狂跳，我把脸埋低，尽量不让他察觉到我的羞涩。

　　他抬起另一只手抚上我的秀发，柔声道：“佩儿，好久没听你弹奏了。”

　　我点点头，在琴架前坐定，他悠然地闭着双目：“就弹一首柳永的《浪淘沙漫》吧。”

　　“不好。“我任性地摇着头，说道，“柳永的词太悲戚了，佩儿不喜欢。”我似有深意地笑了笑，低头浅弹，一曲熟悉的曲子勾起我的回忆，不知道这一刻有没有触动他记忆的旋律。

　　那年盛夏，阿玛同管家带回一人，引得府里上上下下一阵骚动。我坐在阁楼里悠闲地抚琴，望着楼下忙忙碌碌的人群只觉得新奇。

　　一位俊逸的官家公子被众人搀扶着进了大哥的寝室，阿玛殷切地端茶递水，我好奇是什么样的人值得我这位刻薄成性的阿玛有如此大的转变。我抱起琴走下去，想要探个究竟，却被管家拦下，冷冷地说道：“二小姐，老爷有吩咐，谁都不可以踏进大公子的房间。”

　　是了，我只是阿玛的庶女，一个小妾的女儿，别说是大哥的房间，就算是这西苑我也是没资格进的。我带着宝鹭离去，转身之际听到大哥房里传来一个极好听的声音：“请问李知府，方才您府上是何人在弹奏？”

　　我回了自己的别院，与其说是别院倒不如说是闲置的客房，一个小妾的女儿只能住这样的地方。我放下琴，继续弹奏，大额娘跟前的丫鬟猛地闯入，好在我已经习惯了。

　　“二小姐跟我走一趟吧，有贵客要见你。”她没好气地说道。

　　我也不恼，继续坐着抚琴，见她等急了才问道：“什么贵客？”

　　“我一个丫鬟哪里知道这么多，二小姐去了不就明白了。”

　　阿玛一路殷切地对着我笑，这样谄媚的笑容令我作呕，可我还是不得不同样回他一脸的谄媚。阿玛时不时地说上一遍：“你记住了，若是等下四贝勒问你什么，你都往好得答，还有你记住了，千万别说你额娘是李府的小妾，就说……就说你是正妻所出。”

　　我不屑地点头应允，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随阿玛上了阁楼。昔日的阁楼焕然一新，中间还挂起了一道纱缦，纱缦的其中一侧坐着一位与我一般大的少年，贵气逼人，他应该就是阿玛口中的四贝勒了。对于权贵我向来鄙视，我并未依照阿玛的吩咐施礼，只是在另一侧坐下，随意地弹奏：

　　花不尽，柳无穷，应与我情同。觥船一棹百分空，何处不相逢。朱弦悄，知音少，天若有情应老。劝君看取利名场，今古梦茫茫。

　　“你叫李佩？怎么起这样的名字。”一曲弹罢，他问我。

　　我皱了皱眉，淡淡地答道：“小女子的名字乃家父所取，贝勒爷该问家父才是。”

　　“呵，也是。”他突然起身撩开纱缦，走到我面前说道，“花不尽，柳无穷，应与我情同，莫非是你意？”他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拍在琴案上。

　　我默不作答，呆呆地目送他走下阁楼，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一直回荡在我耳畔：“李佩，好名字。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沉思间，我的肩膀被一双温暖的手牢牢箍住，我强行将自己从回忆里拉回来。我抬头环顾着四周，火红的龙凤花烛配合着琴声忽明忽暗，呵，我竟忘了，今天是我和他的洞房花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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