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不不把姓黄的捉奸在床！”张管事哈哈笑，目光一转，看看顾思晓忙又捂住嘴。

　　没在意张管事说的话，顾思晓等杀气冲天的一行人走远了，才施施然上门。

　　一敲开门，留在家守门的老丈倒是认识张管事。

　　“老丈，这是济南来的薛家小娘子，怎么黄掌柜还没出来迎接啊？不是说好了，请小娘子过来作客的吗？”

　　因为相熟，那老丈倒没怀疑，“呀，真是，这事闹的，我们家官人不在，嗯，娘子也不在。要不，小娘子回头再来？”

　　“他们都不在？这可奇了，明明说好的……”顾思晓皱眉，“和黄掌柜见了面，我还要赶回济南呢！也罢，进去等等吧！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

　　“这个……”不好把客人拒之门外，守门的老苍头只能把客人迎进门。

　　有男客，不好随便让进后院，就在前院的花厅奉茶。

　　“两位稍坐，我们官人和娘子还得一段时间才会回来。”就算他跑去送信儿，这会儿怕是也没那个闲心待客。

　　娘子不把那小妖精家砸个稀巴烂，怎么会解气回来呢？

　　顾思晓笑得很是温善，张管事更是随和，“老丈不必陪着我们，有事自去忙好了，反正我们和黄掌柜也不是外人，自己称呼自己就好。”

　　那老苍头还在迟疑，外头已经有人叫门：“送柴来了，大叔，快开门啊！”

　　垂下眼帘，等那老苍头告罪绕过照壁，顾思晓就立刻站起身来。

　　顺着张管事的手看去，她快步疾行，绕过回廊，直接就进了东厢的书房。

　　拿眼一扫，顾思晓就笑了。

　　这黄掌柜倒是个附庸风雅的主儿，只是墙上挂的这些画，没有一幅是真迹，这样的仿品还能喜滋滋地挂起来，也真难过他了。

　　几步窜到书桌前，她翻过书案，再看抽屉，没发现帐册。再看书架，也没有。

　　那是藏起来了！如果拿回家，就一定是在书房。

　　这些自以为是文人的男人，绝不会在书房之外的地方藏东西。

　　目光一转，她的目光落在椅子后的一幅金碧山水上。

　　仿的是仇英的画，竖幅，一眼看去倒没什么，可是细看，下边画幅的边上有些污渍。

　　若是当成是真迹，一定会好好保养，怎么会有污渍？

　　目光一闪，顾思晓直接上前，一把掀开那幅画。

　　果然，在画下，是一个小木格。

　　想来没有防备会有人找到，居然连把锁都没有。

　　推开滑板，里头果然放着东西，除了帐册，又有房契、地契，还有一个小匣，装着十几张银票，最小的都是五十两。

　　也不知这些年，这黄掌柜贪墨了多少。

　　没有动别的东西，顾思晓只拿了几本帐册，匆匆转了出去。

　　她一早就准备好了，特意穿的宽大的衣服，里头塞个几本帐册，都没人发觉。

　　进了花厅，刚冲着张管事点了点头，还没坐下，那老苍头已经转了回来。

　　“真是的，也不知那送柴的今个儿怎么这么多话，怠慢二位了。”

　　可不是要多话，一两银子不过买些话那樵夫还是赚了。

　　顾思晓笑笑，淡淡道：“老丈，既然黄掌柜的还不来，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好了。”

　　一听二人要告辞，老苍头总算是松了口气，乐呵呵地送二人出去，还特意一再说等主人回来一定转告来了访客的事。

　　最好还是不说！

　　心里这样想，可顾思晓也知道一定是会说的，当下也不回铺子，直接就又换了另一家客栈住下。

　　不能拖延时间，等黄掌柜回去，一定猜出他们另有图谋。

　　没有避着张管事，顾思晓直接让他跟着一起查帐。

　　不过看了半本，她已经发觉这个帐本果然和之前看的都不一样。

　　她没拿太多，不过是拿了最近一年的帐本，就只是这，已经发觉好些个问题。

　　最大的几笔帐目，都是采购宝石的。若是按这本帐目的价格来看，宝石采购的总数至少要低个三万。

　　一年，已经至少上千两银子，黄掌柜已经在清水做掌柜的超过七年，单只这一项，就已经不是个小数字。

　　顾思晓看得心情沉重，张管事却是越看越兴奋。

　　“小娘子，这姓黄的好生大胆！做这样的假帐哄骗东家，这次一定要把他送官查办！”

　　没出声，顾思晓心道薛婉华掌管薛记也不过三、四年，在她之前，黄掌柜已经开始贪墨。怎么就一直没有人发现呢？

　　“你说，之前是李管事管着清水县这边？”

　　“是啊，打从六年前李管事刚进薛记，就一直是他管的。嗯，小娘子，我听说李管事和黄掌柜私交不错。”

　　私交不错？！

　　没心思再留下去，顾思晓收拾好帐本，大声叫小蝶，“张管事，我现在就立刻回济南，你留在清水县，看着黄掌柜，若他有什么异动，立刻报官拿人。”

　　“我、我报官？！”张管事有些怕。

　　“你若想做清水薛记的掌柜，就按我说的做。不管你用什么罪名，都得把黄掌柜留下，要不然，你这个掌柜可是没了。”

　　一提到能做掌柜，张管事立刻不怕了，“我明白了，小娘子放心，我一定留下姓黄的。小娘子，你还得小心，我只怕这姓黄的不甘心这样垮台。”

　　自然不会甘心！

　　顾思晓带着小蝶，刚出客栈，迎面就撞上匆匆赶来的黄掌柜。

　　也不知是不是被擀面杖打了，黄掌柜额头上还肿着一大块，看起来狼狈得很。

　　“哟，小娘子，怎么这就要走吗？真是的，你到我们家去作客，可巧我没在家，还说到客栈去回访，却不想小娘子竟然搬了。这好不容易才找到小娘子，你却又要走！这可如何是好，黄某还没来得及尽地主之谊呢！”

　　“也是巧，我原本就是想去和黄掌柜告辞的，却不想您居然不在。”

　　顾思晓也不慌，笑着点了点头，“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回头黄掌柜去会帐的时候也能见到，那时，我再请黄掌柜。”

　　笑着点头，她要穿过去，却被黄掌柜横身挡下，“小娘子要走，黄某不敢拦，不过还请小娘子把从黄某家里拿的东西交出来。”

　　面色一沉，顾思晓转身冷眼看着黄掌柜，冷笑道：“黄掌柜，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从你家里拿了什么？你当着大家伙的面说清楚了！我是拿了你家的金子？还是搬了你家的银山？我堂堂薛记小娘子，会拿你一个掌柜的家里东西？！说出去，你也不怕人笑话！”

　　黄掌柜抿了抿唇，还真不好明说是拿了什么，“小娘子，咱们都是聪明人，何必如此呢？你把东西给我，我放你们走！”

　　“哈！真是笑话了！”顾思晓冷笑，目光扫去，张管事已经不在人群里。

　　心里更安定三分，她沉声喝问：“黄掌柜，你是清水县的县太爷？还是捕头？凭什么留我？！说我拿了你家东西，那你往衙门报案，让捕头来拿我！要想私下劫持我，你也不怕被衙门把你当土匪拿下判你个斩立决！”

　　左右看看，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的，黄掌柜也觉得心浮气躁，“小娘子，你到底要怎样？你说得再天花乱坠，也得看看我身后这些壮小伙！”

　　“哦，壮小伙？”顾思晓大笑，“难道黄掌柜你额上的伤就是被他们打的？啊，我刚才还听说，黄掌柜你被人捉奸在床呢！想必就是被他们捉到的吧？！”

　　她说得大声，丝毫没有因为一个姑娘家说这话而觉得脸红，黄掌柜却是又窘又羞，被人一指，直接捂脸。

　　仰着头，顾思晓沉声道：“我现在就要走！我看哪个敢拦我？青天白日下，强掳良家妇女，这样的罪名，我看你们哪个担待得起？”

　　她抬脚就走，黄掌柜如何肯让，大声呼喝让人来拦。

　　正在僵持中，突听人群外有人大喝：“都让开让开……”

　　分开人群，却是几个差人。

　　顾思晓抬眼看去，在人群里看到张管事，心里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黄升，有人报你与张寡妇通奸，毒害其子，跟咱们往衙门走一趟吧！”

　　差点呛到，顾思晓心道这张管事也够损的，这样的罪名也想得出来，这黄掌柜可是要丢脸丢到家了。

　　脸气得通红，黄掌柜的挣着身子直骂人：“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张寡妇，什么通奸，都是胡说八道。”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那捕头哪里会跟黄掌柜客气，直接上前拉人。

　　“我真没做——啊，别人给了你多少钱？我给双倍！”

　　黄掌柜急得大叫，捕头的手一顿，却立刻拍的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混说什么？咱们是衙门里的公差，怎么会受你这小人贿赂？！”

　　被打了一巴掌，黄掌柜也悟了，他不该当着这么多人大嚷大叫的。真是太着急了。

　　一咬牙，他也不反抗了，却是指着顾思晓大叫：“这女子偷了我府里头的东西！差爷，你们抓她！”

　　顾思晓皱眉，眼见那捕头真的走向她，她立刻欠身道：“二位差大哥，这人是失心疯了，乱嚼舌头。我乃济南府薛记金楼东家之女，怎么可能会偷自己家下属的东西？二位如果不信，可以问济南府的冯捕头！只要一提顾小娘子，冯大哥自然就知道了。”

　　她一提冯捕头，那奔她来的捕快就停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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