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寿头一本正经解释道:“没有,没有,这哪能呢,孙小姐这样能干勤快,老爷子高兴还来不及呢,这不,刚才老爷子还在称赞孙小姐机灵会办事儿。”
怀瑜双手撑住老爷子交椅扶手上,一双眼睛笑吟吟瞧着祖父:“爷爷真的夸赞我啊?”
童老爷子看着怀瑜笑盈盈一幅等着受表扬的狐狸样子,便知道她大约把几个姐姐忽悠了,一时心情大好,却故意皱眉:“微末之功也值得沾沾自喜,还消磨了这些时候。说吧,有功,则一起奖赏,无功,我赏你二十手板子!”
童老爷子说的煞有其事,怀瑜却毫不为意,祖父对孙女从来没有狠心过,就是怀珠犯了大错也不过一哭一跪就揭过去了,正如村话所说,姑娘养坏了正好害仇人,没得什么好担心。怀瑜伸手帮着祖父抚平皱眉,双眸水润润的无辜至极:“孙女知道错了,爷爷不要生气嘛。孙女可是费尽心机才套出实话,是绸缎铺账房先生通风报信,大门族长爷爷家里二婶娘受了二堂嫂一百银子。”
童老爷子眼眸一凛,咬牙捶几:“吃里扒外东西!”
怀瑜抿嘴笑:“爷爷错了,他不是吃里扒外,乃是职责所在,那个账房是大伯母妹妹婆婆妹妹的侄儿子,他是大伯母的探子人,给大伯母传递消息乃是忠心护主!”
童老爷子哼一声:“受驱驰于妇人,也配上忠心二字?”眼眸一冷瞧着老寿头吩咐道:“马上安排下去,凡是此人招收或是介绍进来之人,给我详细清查一遍,设计考察,若是他的爪牙棋子,找个借口统统辞了,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把我童家当成她罗家菜园子,真是岂有此理!”
老寿头抱拳去了。
怀瑜等爷爷吩咐过了这才伸出粉嫩小手在祖父面晃悠,一双眼睛笑得似个弯月牙:“祖父,这查出奸细可算得大功一件罢,害人的要罚,功臣要奖赏哟!”
童老爷子用手指在怀瑜手心里一点:“准了,说罢,只要莫要天上月亮星星,海底龙王鳖相,只要银钱买得到,不在话下。”
怀瑜娇笑摇晃这祖父不依:“孙女最乖巧不过了,岂会这样作兴嚼舌呢。”
童老爷子笑:“好了好了,爷爷头晕哟,说吧说吧,爷爷答应就是了。”
怀瑜扶手笑道:“一言为定,爷爷把街尾分号租给孙女儿罢,当然,您若是不收租金就更好了。”
童老爷子狐疑看着怀瑜:“你要分号做什么?”
怀瑜审慎着祖父神色,瞬间作出决议,决定实话实说:“爷爷,您知道的,我是大姐,要对脚下弟弟负责。”
老爷子一时间不及反应:“怀瑾?”
怀瑜不好意思一笑:“哎哟爷爷,您有故意捣蛋,怀瑾有爷爷父亲护着,将来读书进取何须我操心,我说的是我娘肚子里那个。”
老爷子闻言眼眸一亮复又一沉:“你要有弟弟了?”
怀瑜见爷爷翻脸,不敢再撒娇掳胡须,小心翼翼,小身板站得笔直,毕恭毕敬解释道:“暂时没有,不过外祖父三天回去给母亲诊脉一次,次次都说母亲身子无碍,有弟弟只是迟早事情。”
童老爷子搭着眼皮偶尔瞟一瞟怀瑜,半晌方道:“是想跟你外公合作,铺子也姓白吧?”
怀瑜闻言大喜:“爷爷真聪明啊,孙女正要告诉您呢!好不好?”
童老爷子抽出被怀瑜抱着胳膊:“好什么啊,女生外向!”老爷子这话可不是开玩笑,他是真心这么想得,怀瑜及笄之后要出嫁,到时候便宜她夫家沾光去了,如今又来算计帮助白老头,童老爷子心里只泛酸。
怀瑜对于老爷子这种葡萄心思明白得很,大着胆子再次帮着祖父抚平眉间川字痕:“爷爷不是想通了吗,又钻牛角尖?您这些年来不是一直想要外祖秘方么?这次孙女让外公乖乖拿出来,您便如愿以偿了,不好么?”
童老爷子斜眼睨着满眼算计怀瑜:“别哄我,那药铺子立起来可不会姓童的,跟我童家有什么关系!”
怀瑜笑吟吟一推爷爷:“爷爷您少装糊涂,将来立门户的是谁家孙子啊?难道她姓了白就不是您的血脉了?我爹爹的儿子走到天涯海角去也是您孙子啊!三代后,咱们童家还可以正大光明要求白家还宗,那时候他就回来跪着磕头叫您老祖宗呢。”
童老爷子面上有了些许笑意。怀瑜继续忽悠:“外公也是骄傲的人,过继后肯定不会叫弟弟在化童家银钱,爷爷您真忍心将来过继给白家弟弟受穷受苦啊?他将来读书识字科举做官可是需要花费呢!”
童老爷子心里虽然膈应,其实早就想通了,这会子被怀瑜一番话说的心服口服心里热乎乎的,是啊,姓白也是自己血脉,白老头捂住秘方许多年现在还不是要乖乖拿出来双手捧给自己孙子。‘童老爷子想着想着就高兴起来,‘哈,哈,哈’笑出声来:“好,依你,送给你了!”
怀瑜喜之不迭,马上去了外公房里告诉外公,白老爷子有些微愣怔。
之前已经跟外公商议几次,一是要求外公一直待在宜城坚持给母亲调理身子,二是要求外公在宜城坐堂行医,并经营一家成药铺子,怀瑜同样以白家子嗣前途打动了外公,虽然没有最后确定,却是已经七八分准了。
说实话,白老爷子很矛盾,他舍不得巫溪清山绿水,还有那一片竹林中遍布她父女足迹。
白老爷子道:“这些年来跟哪里乡邻都住惯了,乍然离开委实……。”
怀瑜不会允许外公退缩:“你不是新收了两个徒儿么?头疼脑热的也可以治疗了,巫溪药铺就让两位小师叔打理,平日有什么不懂就叫他们自己跑一步出来问您,反正他们年轻不怕跑路。今后您若是精神好时,一个月进去转悠一趟也可以呀。”
白外公终究难敌外孙女儿一心为白家激情,答应下了。怀瑜抚手欢笑:“那我们马上粉刷屋子,张贴告示招手伙计。”
白外公摆手:“你只管安排粉刷屋子,其余你不懂不要瞎咋呼,我自有主张。”
怀瑜乐得外公肯用心,笑得阳光灿烂:“一切都听外公吩咐!”
爷孙们其乐融融高兴不了。
回头却说陈氏,她听从怀瑜劝慰洗手作羹汤,亲手给老爷子擀了鸡蛋面,那鸡蛋容进面皮里,撒上葱花,问着喷香,吃着营养又好克化。老爷子端着架子不受,对陈氏不理不睬,一贯贤惠的陈氏今日针锋相对顶撞自己,老爷子委实气性大了。
怀瑜随着外公进门,正碰见这茬。怀瑜故意没瞧见屋里阵仗,只闻见香味,缠上老爷子歪掰:“哎哟爷爷,您这偷着吃好吃的也不叫我跟外公真是太不够意思了。”看着一万葱绿飘香的面条只咽口水:“爷爷,您这吃饱了么?吃不下我帮您吧!”
说着不等老爷子答应,就一边吃起来,怀瑜从小接手教养是是不言寝不语,喝汤吃饭不许有响声,此刻,怀瑜却故意夸大其词,呼呼吹着热气,哧溜哧溜喝汤,还故意拿手扇风:“烫,烫,烫!”却把扑鼻香气直朝老爷子鼻翼扇了去,童老爷子也是中午饭被打断,没吃好,时才秋霜做了米粥老爷子姐儿忒清淡,嘴里没味儿不觉的饿。这会儿被怀瑜这一使坏不由喉头滚动,肚子饿得慌。却是端着面孔强忍着。
怀瑜见老爷子被勾动馋虫,暗示陈氏速去再煮,自己不理老爷子频频偷窥,兀自吃的香甜:“哎哟,真香,没想到大嫂有这样好手艺啊。”
怀瑜不知道,老爷子却记得陈氏鸡蛋面手艺,那时和面不撒水,完全用鸡蛋和面,这样面一般人做不来,只要做出来却是劲道十足,起锅再滴几滴香油,点上几滴醋,味道喷香,直叫人咬舌头。老爷子不自觉抿抿嘴,陈氏这些孝敬老爷子不是一次两次了。
怀瑜偷瞄这老爷子喉头滚动故作镇定样子,悠悠然一碗面下肚,却是故意瞧着老爷子滚动后头一惊一咋:“爷爷,您这?”
秋霜抿嘴:“四姑娘,老爷子正跟大少奶奶置气呢,哪里吃过呢!”
怀瑜故意一拍脑门:“什么?您还没吃啊,哎哟,孙女真是该死,竟然让您饿着看我吃。爷爷您要谅解我,我在李姐姐家里正吃饭呢,忽然听闻祖父出事丢下碗我就跑回来,闻着喜这香味儿就饿得慌,也没问清楚,该打该打。”
正在此刻,忽闻香味扑鼻,却是陈氏又煮了一碗面上来,跪在老爷子面前,托盘举过头顶:“孙媳妇错了,人认打认罚,只请老太爷不要气坏身子,饿坏肚子!”
童老爷子想拒绝,那话却说不出口,怀瑜忙着斡旋,端起面碗拿手扇风:“真像啊,爷爷您老趁热吃吧?”
老爷子嗅嗅鼻子没发话。怀瑜一声讶异:“咦,爷爷您又不饿了,算了,还是孙女勉为其难帮您把它……。”
童老爷子眼见怀瑜又要动筷子,再也不端了,伸手夺了面碗:“这个贪心孩子,忤逆不孝!”
呼哧呼哧吃起来,怀瑜忙着招手让秋霜小莲退了出来,只留下高举托盘跪地求饶的陈氏。
童老爷子风卷残云吃完了汤面,却不见有人接碗盏,这才发觉人都走光了,知道是怀瑜跟陈氏演双簧,黑着脸用筷子敲敲碗口:“来人?”
陈氏忙着跪行几步,将托盘送至老爷子面前。
童老爷子一贯格外心疼他没有亲娘两口子,看她爬来爬去怪不落忍:“起来吧!”
陈氏放下托盘,恭恭敬敬磕了头方才起身。
童老爷子哼一声:“这个样子你见着怀琛了?”
陈氏噗通再次跪下:“孙媳妇知道违拗了老太爷规矩,只是媳妇一听说大爷违拗老太爷就慌神了,又听说老太爷您不管我们了,孙媳妇只觉得天塌地陷,就魔怔了,自己说了什么也不记得了。还请老太爷您再疼孙媳妇一次,饶了孙媳这一回。”
说着又磕头。
童老爷子挥挥手:“罢了,起来说话,怀琛说了些什么?还好吧?”
陈氏知道老爷子如今最信任三叔一家子,忙说好,又把三叔留银托人格外照顾怀琛,吩咐怀琛乘着禁足专心读书之事说了。
陈氏这些年在童罗氏手底下讨生活,已经学得十分圆滑,眼见老爷子提起自己夫君面有戚色。忙有跪下了:“大爷让我替他给老太爷磕头赔罪,大爷不是有心的。”
陈氏磕了头,依照怀瑜建议,絮絮叨叨把怀琛的理想报复说了一遍。又把怀瑜指点的前途当成怀琛的感悟说了:“大爷知道这回祸事闯大了,虽然老太爷替他瞒着,他心里甚有愧,也不好意思再跟宜城出头露面,大爷受了三叔点拨,说要重拾书本,参加明年的年考,把秀才功名捡起来。然后潜心读书,纵然不能金马玉堂,也能修心养性重新做人。
童老爷子原本对怀琛是爱之深责之切,他已经把一切过错归结到了童老虎身上,此刻听了陈氏一番话,无论是不是怀琛之意,老爷子都高兴,陈氏怀琛夫妻一提,陈氏既然把话说出来,说明她知道自己对他们希望对他们好,必定会敦促夫君王这条路上发展。
老爷子心思跟怀瑜猜测一样,怀琛对周家孩子做的事情虽然没有说破,其实已经在这宜城坏了名声,怀琛今后若没有质的飞跃休想再在宜城起势。
童老爷子心里为怀琛高兴,娶妻娶贤,今后有陈氏把关,怀琛只怕能够成人。老爷子亲手扶起陈氏,写了一张手札交给陈氏:“你拿这个去族里见你族长爷爷,你说的不算,我要听怀琛亲口说与我听。”
陈氏磕了头,心里十分高兴,老爷子只怕知道自己所言不是出自夫君之口,却是将错就错,让自己亲自去接夫君不过是容个空子让自己跟夫君通气罢了。
日落时分,怀琛在陈氏陪伴下到了药行,胡子拉碴也没收拾,面孔清瘦倒是更有几分男儿气了。怀琛见了祖父拜倒在地,哀哀哭泣,释放者心中的惭愧悲凉以及感激,可谓五味俱全。
怀琛对于祖父无数次失望后还肯给他最后机会感佩涕零,对于妻子陈氏不离不弃更是铭刻在心。这些日子他被关在黑屋子里抄写家训,一日一日看不到希望,只觉得度日如年。他设身处地想起了被自己害死的同学周志宏,周志宏那样年轻,临死该是多么绝望与痛苦。
父母兄妹一个个不理睬,只有三叔隔三差五去一趟,送几本书,说几句鼓励之话,最近还送了自己所做文章让怀琛临摹,殷殷劝慰,让他准备年考,把丢掉秀才功名捡回来。让他感觉自己不是孤儿还有亲眷
想起父母独霸家产的计划,怀琛愧疚的不敢对视三叔殷切的目光。
怀琛深知今日机会来之不易,不等老爷子发话,他便言辞恳切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并赌咒发誓,今后一定浪子回头洗心革面。哪怕必吃不喝也要学问捡起来,秀才功名找回来。
童老爷子听得甚是熨帖,心里已经柔如棉絮,面上却是一派肃穆:“你屡教不改,我是失望之极,这次看在你媳妇面上,我姑且信你一回,且看明年四月年考,你若过了,我便相信你是言而有信。那时我钻天拱地也送你去应天书院,否则。”
怀琛之前中过秀才,只是后来荒废了。老爷子这话并非苛刻,怀琛有基础,他若下定了决心,真正浪子回头,以她的聪慧,考个秀才不是难事,反之,若是半年时间还不能捡回来之前遗失学问,那只能说明他口不对心,根本不准备重新做人。这人也就没有救了,只剩下混吃等死了。
翌日,怀琛带着媳妇妹妹回到了童家坳闭门功书,老爷子要求他十日一篇文章请教十七叔,为了童怀琛这个太学生,老爷子把十七叔的年奉添到了六十两。
老爷子私下允诺十七叔,只要他敦促怀琛明年夺回秀才功名,老爷子将出面跟族里交涉,替他赎回他父亲当掉的一百亩祖产,银钱不够自己垫付,十七叔几时方便既是偿还。
十七叔当即磕了头里了军令状。
此后,童怀琛是咬定牙关不放,十七叔则是快马屁股上抽一鞭,是故,怀琛日日读书达五更,有时候为了得到十七叔肯定,更是通宵达旦做文章。
陈氏有感夫君转变,对怀瑜这个感觉违和小姑子多了一份包容。上杆子亲近三叔三婶一家子。只是怀瑜存心保持距离。陈氏只觉得满腔热忱无处安放,甚是不解。唯有尽心尽力帮助白氏打理家务。这后话不提了。
回头却说这日夜晚,青柳按照怀瑜锦囊妙计实施,灌了金桂银桂三碗葡萄老白干,金桂银桂方才有了五分醉意,青柳趁机奉送荷包,终于套出了果然是桃红出卖了消息。
青柳故作讶异:“这不可能,桃红自小跟我们姑娘一起长亲如姐妹,谁其外心我都信,唯独不相信桃红生外心。”
银桂酒量不济金桂,醉意朦胧,笑指青柳撇嘴嬉笑:“说你是个傻东西吧,人家小桃红可不是你这个傻大姐儿……。”
金桂却比银桂清醒些,一听银桂说漏嘴忙着阻拦:“瞎说什么啊,回啦,困死了。”
青柳马上再倒了一大碗葡萄老白干,嘴里劝着:“早听说金桂姐姐海量,天儿大早呢,这么早睡有什么意思,平日咱们各忙各的,难得今日这般空闲一处做耍子,虽则我们没有姑娘们雅致,不会品酒论诗,咱们品酒夜话哄哄自个也是好的啊!”青柳嘴里说着,手里却把酒碗喂到金桂嘴边,越是酒醉佬越是贪酒,金桂张嘴就喝,青柳乘势一倾,一碗酒金桂喝水似的吞了下去。
银桂凑上嘴来:“我也要,我也要……。”
青柳笑吟吟倒酒:“都有都有,不过这回喝酒要说故事才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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