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府回到安博禹锦城的院子里后,青衣出了一趟远门,每日安博禹的起居便转交给了苏素来打理。虽说苏素也想过安博禹一介盛名功臣,身边的人,怎么除了一个长随便是些无关紧要的粗使下人,也没见到所谓的心腹之臣,但她却没有什么心思去深究,每日除了仔细地照顾着安博禹,便是仔细钻营着自己的那间铺子。
她估摸着这段时间小赚了一笔,后来因着变故,托了秋姨与玉三娘一同打理,利润上定是不如从前自己单干了,但她查账簿的时候发现,秋姨果然是商场里的老人,才这么些日子,竟是又开拓了好几户买家。但是苏素现在想做的已经不是这种满打满算的小生意了,她需要巨大的财力支持,以助她能够攀上权力大山的边缘,她不仅要利,还要名,不是依附于安博禹身边的所谓的王妃,而是独属于自己的,令人敬畏的钱权。
所以,看着这几日安博禹已经好起来,也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三餐也能好好用了,她便更加是一头扎进生意堆里,另外三个丫头的皮肉之伤也都悉数好全了,她们依旧每日跟着苏素,面上瞧不出与从前有什么不一样,只是偶尔三人间一段冗长的沉默,却是生生地就能叫她们眼泪吞不回肚子里,又肆无忌惮地侵占年轻而鲜艳的脸盘。
悲痛催人老去。
一直是最坚强,从来没在人前哭过的苏素,也终是在对镜绾发的时候,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根白发。
而青衣不知从何处带回了一位老大夫,虽说安博禹已经好了许多了,那老大夫每日还是都会来给安博禹诊脉,他似乎是照看安博禹的老人了,才回来便将府中照顾安博禹的下人都骂了一个遍,连安博禹也是一通训斥,强令着安博禹卧床休息。而一向不受人拘束的安博禹也是十分尊崇这位老人,也是听了他的话,才没有好了一点便又四处奔波了。
“在做什么?”
这天挺快就忙完了自己的事,苏素便没再叫别人来给安博禹送晚膳,而是自己拎好了食盒,来安博禹平日里歇息的院子了。她此时正准备着进门,却看见安博禹靠在榻上,双手捧着一卷书微微出神靠。于是她就停下了步子,靠到安博禹房门框上,眼底含着笑意,轻声问起。
安博禹本在想着他和苏素的事情,没意料到苏素今日晚膳也会过来,闻声抬眼看去,苏素挽了一个侧髻,斜斜的坠了一排水晶流苏,穿着蜜合色的上衣,下身是一条湘色的百褶裙,神情之间似乎已经放下了纸醉的事情。但安博禹心里知道,苏素不过是将伤痛埋起来,她眼底眉间的坚决,还有偶尔的恍神叹息,都是那伤痛从不曾退去的确凿证明。
他将书卷搁到床褥子上,侧过脸来,微微挑起眉角,勾起一抹笑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在想你。”
话音方落,苏素便在心中腹诽着,这等低劣的甜言蜜语哪里能哄得住她。可是嘴上却是不由自主地弯深了,假装无可奈何地放下手中的食盒,将一叠叠精致的小菜逐层端了出来。又捧出一盆粉彩双耳的汤盆,准备盛汤给安博禹喂去。她又假意装着才不在意这么一句话,讥笑着反讽道:“安公子这不要钱的想念,苏素才要不起。”
“想娶你。”
谁知安博禹却是料不及地又接上了一句,他后面这句才说出,便叫苏素盛汤的手抖了一抖,滚烫的浓汤滴溅到苏素右手的虎口处,烫得她低呼一声,手一松,那大汤匙便接着摔倒了桌子面上,苏素慌忙去扶,结果险些打翻了整个食盒。
“慌什么,烫伤了没有?”安博禹本想着调笑苏素几句,谁知道她竟弄出这样大的动静,看着那浓汤白烟滚滚,便心底一焦,直接从床榻上起来了,在苏素还恍恍惚惚,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好笑又好气地出声问道。
苏素被人将手双双握住,这才回过神来,眼睛定定的瞧着这人,掌心一烫,便想要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忙忙地抽回自己的手,低下头去收拾桌上的东西,嘴中连忙说道:“没事,没事,喝汤吧。”
可是安博禹却好似看透了苏素心中的慌乱,又将她的双手抓住不放,将脸凑了过去,直面对上苏素的双眼,冷静说道:“安府里的事我已经想好要怎么解决了,这一次只要你给我一个答复,素素,我知道林君豪的死对你是很大的打击,但是我,一定不会再次抛下你了。”
而苏素被安博禹紧紧地抓住了手,强迫地对上了安博禹那一对深黑的眼眸,那如深潭一般寂静的眸子里,此刻闪着认真的星辉,他站在她的面前,紧紧地握住面前人的双手,再次一字一顿地说了:
“答应我。”
苏素抬眼瞧着面前这人,面上一红,又抽了抽手,见着安博禹还不肯放开,便红着脸叹气直说道:“你这样认真,倒叫我有些不习惯。”
安博禹一听,稍稍一愣,他本以为苏素这样犹豫,是还未能完全走出林君豪死去给她所带来的创伤,却没想到苏素是不习惯他这番模样。
不过提亲这种事,怎么儿戏得了。
安博禹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还是一板一眼地要开口,可苏素抢了话头,回握住了安博禹的手,只对上他的眼,轻轻地说了一声“好”。
夕照从里间隔断碧纱橱的月白色橱纱中穿透了过来,柔柔的融光,显得屋内格外的温暖,初冬虽算不上寒风料峭,但这样温暖明媚的光景却已是少见的了,苏素的脸融在浮光中,勾起的嘴角如初升的弯月,清清亮亮,叫安博禹心中一动,便一伸手,直接将这素衣佳人揽进了怀中。
因着苏素答应了安博禹的请求,便又让曲路给苏府送去了一封家书,但单单只给了苏辰,这件事她想和兄长商量好了,再与父母说。苏父自苏素被安博禹接出林府后,一直不愿意见她,她不知道父亲是怎样想的,所以苏素也不敢两人才决定,便将事情告诉父母,只得先叫来苏辰,为自己婚嫁的事谋谋主意,好谈得苏父的应允。
所以,前几日才过来看过的苏辰,这日便又火烧火燎地赶过来了。
才将收到纸醉的死讯,担忧着苏素的心情,时常便抽了空余的时间来陪她,苏素也在这些时日里,从苏辰那里学了许多在这个古时候经商行事的约定俗成的规矩,手头的生意做得也越发顺畅起来,也有了其他的时间,金钱去做些别的,苏辰也给了他许多帮助,这一日来了安博禹的府邸,却听到了这个消息,将手中酒杯一放,瞬间了然了今天安博禹非拉他入戏饮酒的行为。
原是当时苏素搬进安博禹院子里的时候苏辰便有所察觉了。他也是才知道安博禹的身份,只道苏素怎么摊上了这样一位王爷,不仅自身地位就高出苏素太多,而且还是世族背景,但苏素只是一个已故商人家的孀妇,就算真有什么,苏辰其实也是十分担心苏素会在这次经历中受到蒙骗与伤害。好在现下终于传来了两人要结亲的消息,这虽说是意料之外,但也算是情理之中,苏辰心中还是十分为苏素高兴,只想叫安博禹早些下了聘礼,断去市井间流传的流言蜚语了,而他也可以早些放下心来,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想着自家小妹的事了。
苏辰被下人迎到主厅里来了,苏素和安博禹一齐入来,吩咐下人给苏辰沏好了茶,两人对着他行了见礼,俨然已是天造地和的一对璧人了。
“哥哥,我这里已然决定了……只是父亲那里……不知父亲可有厌弃素素?”
上次回苏府后,苏素便陷入了各种纷争之中,再也没有机会回去探看二老。而且,那时苏父对她的事便已是痛心疾首的态度,现下又发生了这样一连串的事情,尤其是自己跟着一个外姓的男子,直接离了林府,可不知父亲又要怎样看待自己了。
不过,苏素心里虽然担心,但在苏家的那段日子,她也的确是可以感受到苏老父母对她的关心爱护之情,所以,再怎么样,也希望最后还是能够得到二老的理解与支持。
苏辰听到苏素问起苏父,只是稍作一顿,便开口答道:“你放心,父亲会同意你和安先生的婚事的,其实爹和我都是一样的,都希望你能过得好。”
他此番回答起来,似是对安博禹与苏素的事颇为满意,拍了拍自己小妹的肩膀,而后又看向安博禹,语重心长地说道:“希望安先生不会给素素第二次犯错的机会。”
安博禹闻言,与苏素相视一笑,端起自己身旁四仙桌上的乌龙茶,抬至额前,神色郑重地宣道:“安某定会向辰兄证实,嫁与安某,这必将是素素此生做过的,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君以白首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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