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杯,对饮。
一套套习礼做下来,安博禹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苏素的脸盘,目光柔和,缱绻多情。
另一边被注视着的苏素,对上安博禹的闪动的双眸,伸出手,拿了安博禹手中另一只酒杯,便直接用那小巧精致的酒杯子盖上了床案头染得红亮的龙凤双烛。
喜袍上的精细金银绣线,瞬间黯淡下来,苏素幽蓝的视线里,清晰地映出面前这个浅笑的男人。
安博禹看着苏素因要盖熄那红烛,半个身子都倾倒在了床榻边上竟毫不躲避直直地回望着自己,心中觉得好玩,便也跟着倾了过去,趁其不备,直接把这红妆女子,拉倒在了床褥之间。
苏素忽然失重,低声叫了一声,也跟着咯咯笑着躺平在了床帏里。安博禹躺在她的身边,只是将她拉翻转了一个圈,便安静地躺在她身边,轻轻地握住了她搭在小腹上的手。
温凉的指环触碰到两人的肌肤,安博禹将脸侧了过去,轻轻地贴上了苏素的侧脸。苏素又是咯咯一笑,伸手将安博禹推开去,小声说道:“博禹,那个指环,我还未给你说清,不是戴在中指上的。”
“恩?”
安博禹听到苏素提起这事,低应一声,便又转过身子,抬起胳膊撑到床褥子上,将自己半个人撑到苏素的面前,借着纱窗漏出的些许月光,仔细端详起了苏素的面容用,迟疑说道:“素素,这指环之说……你是从哪里瞧得的?”
苏素闻言一愣,有些心虚地笑了笑,随口胡诌道:“博禹怎地想起问这个,不过左右闲看的一些书,也无甚出彩之处,只是我瞧这说法新奇有意思,便记下来了。”
“素素,你说实话吧……”但是苏素这一番话却是半分信服力都没有的,安博禹单手支起了脑袋,侧卧在苏素的身边,用另一手将苏素黏到面上的碎发拨回两鬓去,略微有些严肃地说了起来:“素素,不是我要疑你……只是今日你提及这指环一说,不仅我是从未听闻,连席间众人也几乎是没有一个人知道的。而且……我本不想说,俊彦他大抵也是对你有情的,但今日他一直都未有任何奇怪的举动,直到你说出了有关这两枚指环的事,我才发觉,他从那以后便一直失魂落魄的,宴席正酣时,还一人离了席,我一直看在眼里,可以确定他是因着你说的这事,才……”
苏素手心一紧,心头一道亮光划过,一时着急竟矢口否认了,急急夺话说道:“定是林俊彦也瞧过这样的说法,才会如此的!”
她此前其实一直对林俊彦的一个小动作十分介意,因着她前世的丈夫,也有这样的一个习惯,在思考急虑的时候,会用右手的食指轻划左侧的鼻翼,这个动作十分特别,所以她才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而且,这个动作,她也一直相信,不会这样巧的,会成为第二个人的习惯。
一想到现代里早她而去的丈夫有可能也和她一样穿越到了这边的世界,而且正是她穿越之身的小叔子,她便觉得心中一阵慌乱。
若林俊彦真是那人,那今日自己的举动,必定也要引起他的怀疑了,若他知道两人从前的身份,那他们现下又算个什么关系。在现代的时候,他们没有离婚,并且也算是恋爱结婚,婚姻幸福,只是还未来得及求得一个孩子,那人便早早地出事离开了,自己寡居多年,情谊早就随流水冲淡,再加上穿越过来后抱着重新做人的决心,重新爱上了现下身侧的这人,如何还能再与那人纠缠不清呢。
苏素想得头痛,她并不像再搅进从前的事情中,但若不处理,自己的真实身份总也是一个心结,不知道该怎么和安博禹说,她便皱紧了眉头,想着要怎么应付过去。
可是苏素这一走神,便更是引起了安博禹的疑惑,他便欺身逼近了,再度伸手握住了苏素搭放在小腹上的手,柔声说道:“素素,你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呢?”
他说得极轻,眉眼都柔和下来,苏素心中却是觉得有些别扭,便别开脸,略带愠怒地说道:“我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倒是你不愿来信我。”
“素素……”
“今夜是洞房花烛!”
苏素见安博禹还要说,愠怒下脱口而出,结果说出了口,自己却有些不好意思,面上清清浅浅地红了一层,却还是逞强地转回着脸,直直看着安博禹,瞧他还要说些什么来惹她。
谁知道苏素这样一说,安博禹倒是扑哧一笑,直接将苏素抱了过来,将她搂在怀中,蹭脸上去,连声说道:“好好好,新娘子这样着急,倒叫我这个做新郎官的不好意思了。”
苏素被他逗得两颊更红,不过红烛早灭,仗着月色迷蒙,苏素便还是厚着脸皮,顶风回道:“你这没脸皮的还会不好意思,把手拿来,这个指环是要戴在这的,不是这个手指。”
说着,强行扯过安博禹的手,直接替他将戒指换了过来。
而安博禹被他一拉扯,一晃身便压倒了苏素的身上,虽说话头又扯到了指环上,但他却不敢再多问什么,只是顺着苏素的动作,轻笑着打趣道:“怎么?小娘子还挺多讲究。”
“我就讲究这一回,你还诸多埋怨……”
苏素娇嗔的话才说到一半,安博禹已经低下头来了,猝不及防地吻上了苏素的唇。
唇齿交缠了一会,看着凤冠还未脱去的苏素,鬓角的一只固冠的白玉簪子已经歪了,三千青丝乱而柔滑地散落在细白的脸侧,凤冠上,一颗颗饱满的珍珠碧玺在月色中熠熠生辉,三两只翘头的点翠蝶翼在苏素的呼吸间颤颤巍巍地抖动,沐了一日晨光的霞帔皱了,搭在两肩上。
深蓝的轮廓,细碎的声响。
安博禹将手探到苏素的腰带间,凑到她耳畔低声一笑,狡猾地说道:“此次,便将上回没拿到了,一次性都拿过来咯。”
他说着,吹了一口气,苏素便伸手去推,却还是牢牢地被那人禁锢在了怀中。
月低树梢,清露撒了满花圃的,馥郁的芬芳乘着月色,从窗棂门扉的缝隙里,静悄悄地踱了入来,瞧那满室的春光,便想将未来这冗长阴冷的寒冬,借一点来点亮。
安府里的前厅依旧热闹,主人虽然享他的洞房花烛夜去了,但宾客们却还是颇有些不醉不归的势头。还好后院的亭台楼阁已经冷清下来了,灯火通明的前厅传来的推杯换盏的声响,不声不息地撬动着这边月下独酌客的冷清。
原是林俊彦拖了借口,避开了众人,正独坐在新房附近后花院中,拈着手中的酒杯,神色不明的看着烛光乍灭的新房。
这一世,他年近二五还未娶妻,独自守着那已然褪色的回忆,只是没想到,白白守候的人,全早已忘却了落尘的记忆。
“挚友大婚,林公子应当高兴才是。”
林俊彦听得声响,回过头去,正瞧见月亮从云层中满溢出来,皎洁的月色倾泻而下,照亮矮灌木后那个颀长的身影。
随着光影的交替,一对螺子黛浅描的鬓眉落出来,眉下是狭长的眼,和高挺的鼻。
左明月提着一壶酒,依旧是环佩叮当,踏着月色走近,不等林俊彦起身行礼,便笑着说道:“莫不是心之所向,无法诚心祝福,便在此落泪妒忌?”
阳光从菱花窗格间的白纱绸中斜刺了入来,又从床榻纱帐的缝隙中穿透进来,落在苏素紧闭的眼上,苏素两眼一皱,动了动身子,便缓缓地在晨光中睁开了双眼,用双手撑起酸软的身子,挪着靠上了床桅杆,好一会才醒过了神。
可是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丝毫不见了安博禹的气息。
苏素想起此前旁人传的言论,说安博禹是答应出征给皇帝小儿拼死沙场,皇帝小儿才这么痛快地给他指了婚,还帮他夺得了安老爷子的公爵衔头。
想到这样的传言,苏素便是心下一冷,那浑人莫不是昨日夜里头就背着自己悄悄参军去了吧。
她可是守了好多年的寡了,难不成这次新婚燕尔,却还要继续守活寡,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又要真守寡了。
心底更是重重一落,苏素顾不得自己现在的样子,连滚打趴地就从那雕花大床上爬了起来,正手脚并用地往外爬的时候,洗砚却慌慌张张地推门入来了。
“小……小姐醒啦……”她说着,面色稍稍有些僵硬,大抵是自己都觉着不自然了,便连忙改口笑道:“奴婢给小姐端水过来洗漱。”
“等等!”苏素看见洗砚慌乱的模样,心中愈发没底,便伸手叫住了她,狐疑地望过去,冷下声音直接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安博禹呢?”
“恩……”听得苏素问起安博禹,洗砚才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她面色忽然又正常起来,对着苏素一福身,婉笑着回道:“安老爷在屋外候着小姐用膳呢,奴婢这就叫梳笔她们来给小姐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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