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瞬间就让苏素坐上了世界最高的垂直云霄飞车,震得她是头脑一懵,眼前一黑,不过她却很快地反应回来,来不及给任何一个人说话,转身就往观月台外头跑去了。
这观月台本是林府的一座大建筑,但自从林有年掌管家业后,却从来都未曾在台上摆宴了,这些木头都有些潮腐,废弃的柴房也在二层露台后头,苏素一出来,瞧见露台围栏那头可以看清楚整个月北塘,便急忙跑了过去,趴上那一圈低矮的围栏,便瞧见正对面的月北塘湖岸上,曾如意似是一脸得意地瞧着这边,让人放开了困着纸醉的木笼子,径直落入了湖心的最深处。
“不!”
安博禹来不及给陆北松绑,就听见外头苏素撕心裂肺的叫声。
这两个男人便一齐抛下了陆北,急忙追了出去,正瞧见苏素睚眦欲裂地趴在围栏上,林俊彦心底一惊,比安博禹快了一步地跨了过去。
正当林俊彦想要将苏素从围栏边上拉回来之时,苏素却忽然回身,抓着林俊彦就是往围栏外头一推,林俊彦一下子重心不稳,直接就从那两层的观月台上落了下去。
扑通一声,直接跌进了月北塘里。
“你疯了!”正追出来的安博禹见到苏素这个样子,一时没忍住大斥了一声。随着林俊彦的落水,月北塘对面的曾如意也不能镇定自若,放任不管了。
因为,那林俊彦,竟是不懂水性的。
曾如意本来是瞧见观月台上的苏素,才打了一个手势让舟上的人将纸醉扔了下去。她本是想着,让苏素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陪嫁丫鬟淹死,让她也尝尝痛失亲人的痛楚。谁知道,苏素被这样一激,竟是发了疯一样,直接将林俊彦撂到了月北塘里。曾如意心底一阵焦急,面上却是益发地森冷,隔着老远的湖水,直勾勾地就瞧见那观月台上不知好歹的女人。
只见她身形一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就往观月台下跑去了。
林俊彦蓦地掉进水里,口鼻中都呛入了一大股水,正慌乱地拍打着水面,好让自己不要太快地沉下去。
苏素后边的安博禹见到这样一幕,只得大声地叫林俊彦镇定,不要胡乱挣扎,就赶忙也下了观月台,只等着跑到岸边再下水救人了。
而湖心中的那个大木笼子已经沉了一大半,扁舟上的人正从另一叶扁舟上接过大石块,往系在木笼子上的网袋里装。
纸醉无力地看着水漫到自己的身上,便拼尽了气力去挣扎,两只手抓着粗糙的木笼子,费力地往上爬,可是这木笼子叫工匠做成了一个圆形,只待着纸醉才攀上一寸,这木笼子便是一滚,直接又将她摔进了湖水里。她顿时便像一只被圈养起来的荷兰鼠,不停地爬动着,又不停地跌落下来。
她的手已经被划得血肉模糊,襟前袖下都沾满了鲜血,她还这么年轻,还不想死,便只能绝望地抓着木笼子,声嘶力竭地求救求饶。
另一头也可以听见纸醉的呼喊,苏素心中更痛,发了力的狂奔,好不容易奔跑到了岸边,瞧也没瞧已经逐渐往下沉去的林俊彦,将外衫随意一扯,便猛地钻进冰冷的水里,朝着纸醉游了过去。
安博禹看着完全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苏素,连扶额叹气的时间都没有,只是在心中想了一句这个女人果真是太大胆了,便也除去了自己的外衫,紧跟着跳进了月北塘里。
冰凉的湖水霎时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苏素虽然水性不错,但在深秋的池水里,又没有做系统的热身运动,很快便手脚发冷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但她还是义无反顾,朝着那个已经大部分沉下去,湖水都已漫过胸口
的纸醉游了过去。苏素此时能想的便只有救纸醉,却是没有理智地思考过,她该如何去救。
另一头,曾如意早已派了另一个家丁,飞快地划着一叶扁舟,向林俊彦落水的地方飘了过来。
安博禹这时已经撑住了林俊彦,看着扁舟过来了,便顺手将林俊彦递给了那撑舟的小厮,自己却不上去,又是深吸了一口气,一头又扎进了那冰冷的湖水之中。
“……跟……上去。”
被拉到舟上的林俊彦吐了一口湖水,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命令着那撑舟的家丁。可是那人却是转身望了望对岸的大夫人,犹豫再三,并未执行命令。
他顿了一顿,终是咬紧牙齿,对着自家的二少爷回道:“大夫人说了,只救二少爷一个人,其余人,若他们自寻死路,大夫人是一概不想管的……”
另一边不顾一切的苏素总算是游到了关着纸醉牢笼的旁边,她张大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一头扎进了深秋的湖水里,顾不得四面八方的寒意,只奋力地睁开了眼,拔下了头上的一支发钗,拧开巧妙的机关,露出了锋利的刀刃。
原来她头上从来都带着这样一件东西。
安博禹也快游过来了,他现下也是全身发冷似乎是随时都有着抽筋的危险,只是在还没有安全将苏素拉回岸边的时候,他怎么可能先抽筋了呢。
他钻出水面,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又沉下水向纸醉和苏素的方向游去。
那一边,因着关押纸醉木笼子系上了大块的石头,现下沉得极快,直拉着正费力用那脆薄刀片割着网袋的苏素一个劲的往下沉。
不愿便可以瞧见,木笼子四周巨大的石块满满装了几个网格袋子,安博禹一边游向苏素,心中一边变得越来越凉,他想,若是继续沉下去,凭着苏素方才急急吸进的一口气,恐怕还没有割开第一条绳索,便自己先行溺死湖底了吧。
所以他得不到两全的计策,便只能弃车保帅了……
苏素看着木笼中表情痛苦却满怀希冀的纸醉,即使喉间的一口气已经要喷涌而出,但她还是拼了命地忍着,
她拿着那一把刀用力地划着,这曾如意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幕,将绳结都编织得格外粗大富有韧性,她割了半日,只觉得双眼都要充血了才勉强隔开了第一道口子。
但是这个时候她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无力地划动着双臂想要找到另一个编织的网袋,却忽然被人从后面抱住,直直地往上游去。
纸醉看见自己的小姐要离自己而去了,眼中闪过巨大的慌乱与恐慌,一时没憋住,一口气溢了出去,立刻便被湖水呛得整张脸都变了形。
苏素看见,又是一股子热血涌上脑门,便奋力挣扎着要从身后人的掌控中挣脱出来。
她手里还握着那柄小匕首,双臂张牙舞爪地乱舞间,猛地就划伤了身后那人的前臂,可是那人还是纹丝不动,紧紧地禁锢着她,带着她吃力地向上游去。
随着苏素的被迫上升,和木笼子的越沉越深。苏素的泪水不由自主地就侵入了蓝紫色的湖水之中,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流泪,只是看着渐行渐远的纸醉,看着湖底巨大的黑暗吞没了她较小的身影,世界忽然没有了声音,变成一幕幕精心剪辑过的黑白荧幕,不断地闪动在她的面前。
纸醉挣扎变化的面容深深地印刻在了苏素的脑海之中,隐约间,似乎看见纸醉在最后的痛苦之中清浅地笑了一笑,她在心底听到了一句深情而遥远的告别。
她似乎看到这个可怜的孩子,正鼓起了两颊可爱的婴儿肥,顶着两个小巧的梨涡,软软糯糯地说道:“再见了,苏素小姐。”
再见了,美好天真,又近又远的童年。
“你觉得,以后林府掌权的,是我,还是我的母亲?”林俊彦这会勉强回过了一点气,看着自己母亲手下的这个小厮,全然没了一贯的温煦,只是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冷声反问道。
他看着月北塘里已经瞧不见那两人的踪影,这么冷的天,就算是熟谙水性的人也未必能游上更长的时间。他不能冒险让安博禹带苏素回来,便只能出言威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厮,继续冷眼说道:“你知道方才入水的是哪家的公子吗?他是当今圣上钦点的崇熹王,更是安公爵一族未来的接班人,你觉得如若你现下害着了他,你往后还有活路,你的家族日后还有活路吗?”
那小厮听了林俊彦的上一句话本就动摇了,现下再被林俊彦这么加急一逼,便又放下了船杆,朝着苏素潜进去的方向,急速前进起来。
恰好的一杆停下来,便听见“哗”的一声,安博禹拉着苏素从水底钻了出来,鲜血流溢了一片,周遭的湖水都被染成了紫红色。他的嘴唇也变得极白,却还是固执地先将苏素送了上去,自己才抬脚往轻舟上去,就脚底一滑,两眼昏花着险险晕倒回湖中去。
“小心!”
终是恢复了些许理智的苏素,连忙一个伸手拉住了安博禹。
她奋力地将这个男人从冰水中拉扯上来,表情时坚强的,只是眼泪已经无声无息地和着发间淌下的湖水,洒了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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