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暮怔怔地凝视着那裂成两块的玉佩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微微一笑:“诗余是我阿玛生前侧福晋的小女儿。”
“看来你阿玛对她很不错,还把另外那一块也给了她。”夏忆微微地撇着嘴角露出笑容,她的目光笔直地盯着溪暮。
“阿玛偏心得很呢。”溪暮突然间收起笑容,气咻咻地说道,“阿玛除了对那个女人的孩子好之外就只有对大哥好一点了。对我跟姐姐,阿玛从来都不抱一抱亲一亲。”
夏忆听了她的话,倒了是愣了一下。荣莹梦生前的时候,溪暮还小,依稀在春容的身边见过她几次,溪暮从小身子孱弱,并不常出来。想不到她对于王爷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我怎么来了德王府这么久,从未见过这位格格呢。”夏忆故意说道并留心观察溪暮的表情。
溪暮吩咐敏儿将继萱带出去玩耍。这才转过身对她说道:“她早就死了。”
“死了?”夏忆故意拖长了声腔看着溪暮,过了一会儿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想起了,十几年前怨阁发生了一起命案,好像就是以前侧福晋带着自己的女儿跳楼自尽的吧。”
溪暮垂下头,那黑色的睫毛,与挺秀的鼻子在脸颊上留下淡淡淡的暗影:“是的。不过我对她们的事并不是很了解,那时我太小了,并不常跟她们接触。”
“说来也奇怪,那块玉佩怎么会藏在那里呢。”夏忆见她似乎不愿意再说下去的样子,便岔开了话题说道。她看到溪暮写在纸上的那几个大字,刚劲有力,实在是与她娇弱的外表并不相衬。
“谁知道呢。”她悻悻地丢下那玉佩在桌子上提起毛笔说道,“那玉佩原是皇上恩赐给阿玛的,那时我央求了他好久,让他送于我,他说什么也不肯呢。想不到原来转送给了诗余。”
“其实我看这玉佩也不大好。”夏忆望着她面无表情的脸,想起了香桃的话,用手拨了拨脑后的发髻说道,“也许是那格格不适合带吧。幸好你没要。”
溪暮的脸上浮现出既像是苦笑又像是自嘲的表情:“你以为这玉佩是怎么碎的?”
“那定是被小格格摔碎的吧。”她见溪暮话中有话,心里顿时起了疑影。
“那玉佩是我摔碎的。”溪暮平静地睃了一眼她,在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忍字。“那个时候无意中被我发现诗余的身上竟然挂着我夢寐以求的玉佩,我气不过,一时之下就与她发生了争执。可是诗余却紧紧地护着那块玉佩,说什么也不肯给我。于是我们俩在揪夺的过程中,我将玉佩占为己有。可是我太生气了,玉佩虽然被我抢了来,可是我心里仍是忿忿不平。凭什么阿玛送给她,却不送给我。作为他的女儿,我上面有一个哥哥占去了他的爱,下面又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从小到大额娘也不疼我。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呆在德王府里很孤独,也很寂寞。于是我把那块玉佩狠狠地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走掉了。”说到这里,她的神情中渗透着深深的忧伤,“到现在我都觉的对不起诗余。如果早知道会发生后面那件事,我一定不会跟她抢这块玉佩。”
“我想格格她一定不会怪你的。”夏忆没有料到这块摔破的玉佩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她见溪暮白皙的肌肤上,眼部周围淡淡地微红着,便不忍心再去责备她。
“夏忆,在德王府里只有你最了解我。”溪暮突然握住了她的两只手,口气中含着伤感,“由小自大,谁都没有把我当作一回事。我得到的爱少之又少。有的时候满腹的心事也觉得无人诉说。可是自从你来了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我跟你比我跟我姐姐还要亲。在德王府我除了听到表面上那声格格之外,其实谁也不尊重我。我内心的痛苦没有人能够知道。在我的心中最疼爱我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我再也不相信这人世间还有美好的情缘。你说,如果我不是格格的话该有多好。”
夏忆见她的眼圈红了,眼角也湿润了,急忙地说道:“其实外头的人不知道有多么羡慕你呢。溪暮,你要养好身子,你的幸福也一定会降临的。”
“我还有幸福吗?”她苦笑着掀起嘴角,将两只手缩了回去,看着自己写在宣纸上那个大大的忍字,口气无奈地说道,“我的幸福已经被额娘一手葬送了,还有什么幸福可言呢。”
“不要灰心,你看我嫁到你们德王府里来,其实一开始我觉得当侧福晋有什么好,处处受到约束,处处要讲规矩。还不如我在娘家的时候呢。”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又痛苦地绷紧了。
“可是夏忆,你还有我大哥疼你呢。”溪暮笑得凄然。
“对了,我想问一下,你以前的大嫂,她是不是叫荀玥怡?”她用突然想起点什么的眼神注视着溪暮苍白的脸。
溪暮的脸上浮起惊异的神态,尔后点了点头。
“大哥难道没有向你提起过吗?荀玥怡可以说是我大哥心里永不可磨灭的一个伤疤,大概没有人能够比得过她吧。”溪暮睥睨着她,慢慢地说道。
闻听此言,她的心里就像倒翻了五味瓶,微微地泛起酸惨的滋味。她点了点头说道:“听说荀玥怡是难产而死的,生了三天三夜,那孩子刚出世就走了。”
溪暮听了她的话,却蓦地变了脸色,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荀玥怡本来也不会难产。”
她惊呆了似的望着溪暮。
溪暮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忙掩饰着说道:“这陈年旧事我们不去嚼它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你大哥知道她为什么难产吗?”夏忆却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反而直截了当地问道。
溪暮忙用微笑来掩盖自己逐渐发窘的样子:“我们不提这个了。”
“在你大哥的卧室里,还挂着那一副画像,甚至连我们的新婚之夜,他都没有取下来过。由此可见荀玥怡在他的心目中地位非同一般。溪暮,你老实跟我说好不好?不要瞒着我。”夏忆拼命地压抑着心头露骨的震撼感,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溪暮看着她变得认真的模样,突然间唇角微牵,绽放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你看我这张嘴,跟淮洪似的,肚子里搁不住话。这件事说来话长了,可是我想大概也没有人愿意看到荀玥怡会变成这样吧。”
接下来溪暮就说了起来。
原来荀玥怡只是区区巡抚之女,虽然是嫡妻所生,可是因为是个女儿,因此也并不受到父亲的宠爱。奕儒微服出巡的时候,在桥头巧遇放风筝的荀玥怡,于是对她一见钟情。百般打听之下,知道她是荀巡抚的女儿,于是央求春容派人去提亲。可是春容向来是十分讲究门当户对的,她认定郡主格格之类或者是皇亲国戚的女儿才配得上自己的儿子,说什么也不同意这门亲事。但是奕儒铁了心要娶荀玥怡为妻,为此绝食了三日。百般无奈之下春容才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荀玥怡嫁进来一年之后,怀有了身孕。但是春容一向与她的关系紧张,只是在她有了奕儒的孩子之后,两人的关系才变得稍微缓和一点。事情就出在荀玥怡快要临盆的前几天,那一天春容命人送来了燕窝给荀玥怡吃。可是有一个嬷嬷对荀玥怡也颇看不惯,于是原本该放冰糖的时候却改放了盐。荀玥怡吃了一口之后就吐了出来,说什么也不愿再吃下去。这就被好事的人禀告给了春容。春容的面子挂不住,气冲冲地带着人上门来兴师问罪。荀玥怡委屈地向她抱怨燕窝里搁的是盐。说来也奇怪,春容自己尝了一口,却发现燕窝里掺的是冰糖,根本就不是盐。荀玥怡坚持说自己那碗放的是盐,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春容甚是生气,从来没有人敢当众指责她。而荀玥怡却一个劲地为自己申辩。春容后来大发雷霆,就甩了她一个耳光。想不到那荀玥怡被她打得一头栽在了地上,当晚就动了胎气。
“这件事大哥他并不知晓,因为荀玥怡难产生了三天三夜,他不允许进入到产房。而他最后一眼见到荀玥怡的时候,她已经断了气。”溪暮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微嗽了几声,伏在桌子上。
夏忆没有想到春容与荀玥怡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渊源。她不由自主地紧闭双唇。
“大嫂,你不会跟大哥提起这件事吧。”溪暮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的目光像是要穿透夏忆的眼睛深处。
“当然不会!”夏忆断然地说道,用力地唇边挤出一丝微笑,“我怎么会乱说呢。”
“夏忆,你知不知道你很像一个人?”溪暮定睛地瞧着她说道。
夏忆迎上她带笑的双目,不自觉地嘴唇松弛下来:“是谁?”
喜欢重生之第一福晋请大家收藏:(321553.xyz)重生之第一福晋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