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忆穿好衣服推开门,迎面而来的风使她微微地打了个哆嗦,她走到六妹出事的那个池子边,望着平静如镜的粼粼池水。想着已经去世的六妹,不由得眼眶湿润起来。
只听到背后咿哑一声响,她转过身看到在她对面的房门打开了,溪亭的丫鬟小丰端着一盆水走出来。她不自觉地悄悄走近这亭阁,自从春容宣布溪亭要成亲的消息之后,溪亭就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里。夏忆悄悄地蹲下身,隐身于池子后面,偷偷地探出头来往外张望着,小丰出去的时候没有把门带上,溪亭就坐在桌前正对着她,只不过溪亭的手上多了一面镜子。夏忆见到她将自己脸上的面纱揭去,只瞟了一眼就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溪亭的脸上的肌肤就像被揭去了一层皮,脸上都是红色的斑点,隔了这么远她都能看到那些斑点好像还渗着血迹。溪亭到底用了什么药把自己的脸搞成这样?想到这里她倒是替溪亭捏了把冷汗,真不知道下个礼拜她要怎么应付自己的亲事。
这时小丰又端了一盆水走回来,她赶紧蹲下身去不让小丰发现自己。溪亭的房门又关上了。
她摸着自己卜卜乱跳的胸口,正想起身,却发现有一对眼睛正灼灼地盯着她,她吓得差点要喊出声来。
沐卉就蹲在她的面前,两只眼珠子闪烁着令人费解的光芒。
她将沐卉拉起来,悄悄地拉到墙角,这才对她说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沐卉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重复着她的话说。她见沐卉看上去有些奇奇怪怪的,不知道今日的沐卉正常与否,一时间竟然愣怔在了那里。
“我……我来看六妹。”她灵机一动,轻声地俯在沐卉的耳边说道。
沐卉的声音像是融化在黑暗中似的显得特别的小声:“我也来看六妹。”
“你有见到她了吗?”夏忆忍不住想发笑道。
“有。我看到她的尸体就浮在那上面。”沐卉神神秘秘地说着,并用手指指了指那池面。有一股寒气凉凉地摸过她的脊梁骨,她看到那平静的水池面毫无动静。
“别胡说了。你回去睡吧。”她断定今天晚上的沐卉又犯了病,决定不再跟沐卉纠缠下去。
“你看这是什么?”沐卉摊开自己的手。她看到沐卉的手掌心上躺着一个珍珠耳坠,她讶异地拿起来,迎亮照着,随即脸上浮现出震惊的神色,那是她送给六妹的。
“你怎么会有这个?”她用仿佛直刺对方心脏的目光审视着沐卉。
“我在池边捡到的。”沐卉微微地一笑,回答得轻飘飘的,就像哼着小曲说话一样。
“沐卉,你看着我,你是不是看到有人把六妹推下去了?”她摇晃着沐卉的肩膀说道,沐卉的厚嘴唇稍稍地向上撅着,用一种疑惑不解的目光看着她。
“六妹的耳坠子,我带了更好看。”忽然沐卉嘻嘻地笑了起来,从她的手中将那珍珠耳坠拿过来带在自己的耳朵上,手舞足蹈地跳起来。
她生怕被溪亭知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沐卉跑出去。她悻悻地回到自己的房里,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她捱着桌沿坐下来,一个人坐在这黑不隆冬的房间里。回想起方才发生的种种,将记忆的片段整合在一起,却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冷不防被人用手蒙住了双眼,她啊地一声尖叫起来,直到身后的人抑止不住的笑出声来,她才松了口气:“你怎么还回来?”
“我怕我不回来你就睡不着啊。”奕儒脸带笑容地调侃她。
“才没有呢!你不回来正好!”她鼓着嘴略有点不悦地说道,然而心里却油然涌上一种甘美的愉悦感。
“真的么?那我回去了。”他正了正脸色,作势抬起腿踌跨出门槛,急着她叫道,“你要去哪里?”
“我去书房啊。”奕儒无奈地耸耸肩膀,他就喜欢看她受惊的样子,看她为自己吃醋的小模样。
“那好吧。”她松开了拽着他袖子的手,脸色毫不矫饰地说道,“我不拦你。”
“看来我白回来了。”奕儒信以为真,颇有点失落地说道。
她掩着嘴角笑了起来,他这才明白原来上了她的当。
“原来你是装的,装得还挺像的。”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颌,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自己率先笑了起来,她才知道原来他也是在伪装的。于是板起面孔问道:“她怎么样了?”
他靠近她,拥抱她的后背,隔着衣料抚摸她,下颚抵着她的头顶说道:“她没事。”
“她是假装的。”她头一次咬牙地说道。
“别提她。那是个不相干的人。”他的声音仿佛空灵中传出来一般,震荡着她的耳膜,她听在耳里,记在心里,“那是个不相干的人”一句话把戚牧心在他内心的位置就一目了然了。
“我刚才出门的时候见到溪亭了。”她从他的怀里偎起头说道,看到他下巴上冒出来的青色的胡茬,“她的样子变得好奇怪。”
他伏下脸在她的粉腮上啄了一口说道:“你看到了什么?”
“她的脸……好像比以前更严重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有点担忧地说道,她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描绘她溪亭的脸。
他轻轻地嗟叹道,抚摩着她乌黑发亮的头发:“自小溪亭的脾气拗,脸上的疤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桩心事,这些年以来延医服药都不见效。我们都劝她放弃吧,可是她说什么也不答应。虽然她跟额娘说,她早已断了嫁人之心,可是这一次不知怎么的,她居然提出愿意替溪暮嫁给纳拉泽。”
“你也觉得奇怪吗?”她的说法声调变得明快了,头一次奕儒跟她的观点一致。“溪亭也许真的想帮助溪暮。”
“那个纳拉泽我也见过。”他并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声音里透着微妙的惊讶,“纳拉泽才貌双全,学识渊博,虽然我们并不往来,可是我看的出来纳拉泽还算是可托付终身的男人。溪暮排斥这门亲事,是因为她还在怀念那个宁郁潇,所以无法接受别的男人。而溪亭这一次却让我感觉到很奇怪,她为什么会愿意替亭暮去嫁给纳拉泽呢?”
她的心里泛起一种异常的感觉,很自然地脱口而出道:“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溪亭想离开德王府呢?”
他睁着眼睛,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又是一阵沉默。
“溪暮之所以现在才想到嫁人是因为她不想呆在这德王府里,她为什么不想呆在王府里呢?那是因为她怕有一天事情会败露……”她把话锋慢了一慢,将视线瞥在他的脸上,看到他的脸色慢慢地变了,“因为她杀了红艳,还有种种不堪的罪行……”
“够了!”他发出惶惶不安的叫声,同时脸色也变得苍白无比,“不要再说了。你为何要把溪亭想得这样坏?”
每一次一旦牵扯到他的家人,他的口气总显得异常地激动。她有太多的事想不通,德王府里的每一个人各怀鬼胎,底下的佣人也心思叵测。比起她当初做荣福晋时有过之而不及。
他见她的颧骨染红了,垂下眼皮,等他再次仰起脸来的时候,神色已经和缓了许多,口吻也变得温柔了:“对不起,我不该用这样的语气。夏忆,我知道你对王府有诸多的不满,你在这里也让你受尽了委屈,可是我想告诉你的是,她们都是我至亲至爱的家人,不管她们做错了什么,我总是尽我一切的力量去保护她们。而你亦是如此。”
贝夏忆还能说什么呢。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刻在她的心里。她总归跟他的立场不同。他说的没错,他总归是德王府里的人,而她只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在德王府除了他把她捧在手心里,还有谁会当她是侧福晋呢。她想到这里,嘴角舒缓了,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起来:“算了,我们睡吧,都这么晚了。”
“你有没有后悔嫁给我?”他攸地握住她的一排手指,眼里闪过一丝痛苦的暗流。他知道她呆在这里不开心,一点也不快乐。六妹的死,红艳的死,香桃无辜弄哑,每一桩事都给她沉重的打击。他很想去用自己的臂膀保护她,使她免于伤害,可是有的时候却身不由己。溪亭跟溪暮虽然是两姐妹,可是溪亭像极了额娘,简直是她的一个小小缩版。溪亭绝不可能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冠冕堂皇,代替溪暮嫁给纳拉泽。他明白自己妹妹的小心思,却不能说破。他也有自己的无可奈何。
她感受到他的指尖传递过来的温度,暖暖的,一直流到了她的心田里。她看到他瞳眸里的自己,稍微地移动了一下嘴唇。你有没有后悔过?他这样问她,她却感到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自己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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