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夏忆抬起头的时候恰好和凝视自己的奕儒四目相接,他那深邃的眸子里发出来的光几乎要把她洞穿。
“都怪我,都怪我不好,为什么让姐姐去冒这种险呢。本来就是我该嫁给那纳拉泽。”溪暮带着凄艳的表情,消瘦的两腮上肌肉痛苦地抽搐着。
“溪暮,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再自责了。”她搂住溪亭的双肩,安慰道。“溪亭的脸总有办法救治的。”
这时溪暮咬了咬牙,眼中闪耀着一种憎恨的光:“那个江湖术士,依我看根本就是来骗人的,什么灵丹妙药,里面都是一些砒霜,麝香这种东西。这种东西即使是好好的人也给它捣鼓坏了。”
夏忆无言以对。溪暮说的是实情,在对待溪亭的这件事上,夏忆有小小的私心。送走了溪暮,似乎感觉到背后射过来的视线。果然她一昂脸,正迎上了奕儒那灼灼的目光。
“那药的事你也知情?”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破口而出道。他的视线仿佛穿透她的衣服,抚着她的肌肤,深入到她的骨骼一般。令她的大脑失去了短暂的思索能力。
她睁着眼睛,却不敢看他一眼。
“那药里面有什么成份?你也都知道吧。”他试探着冷冷地问她。
她继续保持沉默。心里却被一种愈来愈不安的感觉紧紧地攫住了全身。溪亭搽的药膏她是一早就知道里面大有文章,却选择对他不说。
“你明明是知道的,为什么不跟我说呢?”他的目光久久地盯着她那张美丽的脸,表情变得阴郁而又严厉起来。他忽然觉得枕边的人变得很陌生,仿佛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一样。她这样真实而又鲜活地站在眼前,可是她在想什么?他完全不得而知。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这种私心,才会酿成像如今这样大的祸水来。溪亭的脸可能就此毁了……”他的眼眶周围微微地染上了一层红晕。
“那不是我的错!等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嫁人了呢。你的意思是说我没有及时去拦阻她是吗?”她睁着微微上翘的眼眸,瞬也不瞬地瞧着他。她耳旁边的两只耳环闪着白色的光芒,令人感到寒冷的那种光。
“其实即使你早点发现,你也不打算就此告诉我是吗?”他的脖子上隐隐地透露出淡淡的青筋,“为什么你对我额娘也有这样大的成见,对于溪亭也同样如此。我们德王府的人难道你就这么恨吗?”
她那白皙而显得端正的脸,两片红润的嘴唇泛着光泽:“是,我恨她,我巴不得她早点死呢!”她赌气地说道,谁知奕儒已经举起了胳膊,对准她的那张脸重重地打了下去。
刚好继萱从门口端着茶水走进来,见此景,一路小跑地进来,走到她的面前,小小的身体护着她冲着奕儒喊道:“你为什么要打侧福晋姐姐?”
他看着继萱那稚气十足的脸,突然哑声地笑了笑,指着继萱对她说道:“你为了这个不相干的孩子,可以为她赴汤蹈火,为什么你不能看在我的份上,对待我的家人宽容一些。”
她白得通透的右脸颊上方才挨了他的那一记巴掌,觉得火燎火烧地疼起来,更疼的是在她的心里。两颗晶莹的大泪珠顺着她秀挺的鼻子滑落到了唇边,又涩又苦的泪水沿着唇缝进入到口中,胸口像是被人用力勒紧似的。
奕儒毕竟是春容的儿子,他又怎么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又怎么会为自己着想呢。她想到诗余的死,想到从前春容对她们两母子的种种,用一如既往的冷静语调说道:“我对我所做的一切问心无愧。你要责怪我,我也没有办法!”
“你……”他气得不知如何是好,不仅是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的语调,还有她那寒若冰霜的态度。他两只手揪住两只桌布的一角,用力地一掀,因为过于生气,没有注意到继萱刚才将从厨房里端来的滚烫茶水正放在桌子上。他这样大动干戈的举止,使得桌子上放着一切瓷器砰砰梆梆地震动起来,豁啷啷地摔了个粉碎。
继萱攸忽间大叫了一声,从那茶壶里流出来的滚烫茶水正溅到了她的手背上,登时红了一片。夏忆发现了,忙握住她被烫伤的手冲着奕儒说道:“你要发火尽管冲着我来,何必对着一个小孩子发什么火呢。”
她的话敲动着他的耳膜,像一根楔子重重地敲进了他昏沌的脑袋里。到这种时候了,她还护着这个来历来明的孩子。他想起前几日王府里流传的那个风闻,便毫不犹豫地叫起来:“你为什么在乎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的身世可疑,不清不楚地领进我们德王府来。莫不是你在外头偷偷养着的私孩子吧。”然而同时记忆的画面陆续地在他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来。圆房之后竟然发现她不是完璧。虽然自己很爱她,但是偶尔想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心里有一丝难受。
她的脸色顿时失去了红润的色彩,像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冰水,骨子里像冻住了般的冰冷。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来伤害她?但是继萱在场,她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取来了药油替继萱抹了抹烫伤的手背。
而她的这一举止令奕儒看在眼里,却像是承认了他所说的一切。顿时一股无名火贯穿了四肢,真冲向气门里来。
“这几天你就呆在房间里好好反思吧。”说毕,他高声地叫起小安子来。“小安子,这几天替我看守着这间房,不要让侧福晋出去!”
奕儒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她把滑落到嘴角的眼泪轻轻地一抹,心房上的一根肉刺被挑起般的疼痛。
她一个人置身于这间房中有多久,好像记忆也在那一瞬间停住了,再也不会往前移动了。她只记得窗外的阳光淡淡的,变得灿烂,再由白得耀眼,又转为深沉的黄色,直到夜幕降临。饭菜一日三餐,准时地送来。屋子里只她跟继萱两个人。继萱眼下正睡在她跟他曾经睡过的床上,小孩子总归是小孩子,尽管哭过闹过,转个身便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天她正斜靠在床上,突然间听到门外有开锁的声,警觉地竖起耳朵倾听了一会便问道:“是谁?”
话音未落,从门缝里冒出来一条人影,轻手轻脚地将门掩上,回头对她行了个礼:“侧福晋!”
“音音!”她惊喜地喊起来。这几天连音音也被隔绝不让她见,生怕音音会走露风声。
音音的手上端了一碗加了核桃与冰糖的薄粥走过来,将那碗薄粥搁在桌子上说道:“侧福晋,我听丫鬟说,这几天你都没怎么吃东西,特意煮了一碗您平时最爱喝的粥来。”
“你怎么能……”她的面上浮起疑惑之色,犹疑地说道。
音音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我求了小安子老半天呢,他才答应放我进来看你们。继萱睡了吗?”
她莫奈何地笑了一下,又低下头去看睡得香甜的继萱,轻声地说道:“睡了。她在我这里很乖。”
“唉。”音音忽又叹了口气说道,“贝勒爷不知何时会放福晋出来呢。”
一听到音音提到奕儒的名字,她的心像针扎似的刺痛起来,为了不在音音眼前流露出这种阴影,她用力地唇边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其实关在这屋子里也挺好的,起码不用你虞我诈,勾心斗角。”
“侧福晋,你不知道你没出去的这几天里发生了好多事呢。”音音忍不住咕哝了一句。
“溪亭的脸治好了吗?”她微微地努了努嘴。
“奴婢没有见过她的脸。”音音两道描得细细的眉毛微微地抽搐了几下说道,“这几天府里的大夫络绎不绝呢,传说有从外面请来的大夫,也有从宫里来的御医。可是过去了这几天,亭格格还是没有取下她头上的那个斗笠,依奴婢之见,恐怕这病也不是那么好治的吧。”
她咬着嘴唇,想道溪亭的脸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治好的。如果治不好的话,会怎么样呢?虽然溪亭的事与她无关,可是那日奕儒所说的每个字都深深地扎进她的心里。想到那天看到过溪亭完全被毁掉的脸,心里倒滋生出对她的一丝怜悯来。
“这几日贝勒为了亭格格的事忙得焦头烂耳,人都瘦了一圈。还有大福晋也是如此。阖家上下都为了亭格格的事愁云惨雾,只有嫡福晋她……”说到这里,音音加重了语气说道,“嫡福晋一点也没有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整日挺着个肚子在德王府里招摇过市。”
她的嘴角略微地浮现笑容。戚牧心自然是没事的,倘若皇上怪罪下来,也怪不到她的头上去。她一向最见不得人比自己好。溪亭嫁给才貌双全的纳拉泽,戚牧心对此也颇有微词。
“侧福晋,不如我去求求贝勒爷,让她放您出去吧。”音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忧心忡忡地说道。
她把嘴抿成了一条线说道:“音音,你先回去吧。如果他想放了我自然会放了我。我是不会去求他的!”
音音微皱起眉毛来看着她。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尖锐的嗓音:“来人,把这门给我打开!”
“嫡福晋,贝勒爷吩咐过了,除了他谁也不能进去。”门缝里又传来小安子不慌不忙的声音。
正在屋子里的她迅速地跟音音交换了一下眼色,音音立即躲到那大床底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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