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外跑进来的是沐卉,像往常一样脸上蒙着大块的面纱,两只乌溜溜的眼睛从面纱上一霎不霎地望着她们。
戚牧心见到她的眼睛吓了一跳,连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你……你是谁?”
沐卉眨了眨眼睛,叉着腰大声地说道:“你是谁?侧福晋,你怎么跪在地上?”说着她将贝夏忆搀扶了起来。贝夏忆已经虚弱得没有一丝力气,身子摇摇欲坠直往地上挫去。
“你这个坏人,一定是你害得侧福晋这样。”沐卉将夏忆扶到一旁坐好,自己又冲向戚牧心。戚牧心哪里见过沐卉这副架势,而这房间里除了她跟夏忆三人之外,微宜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你想干什么?”戚牧心神色慌张地看着她,身子节节地往后退去,手心里沁出了许多冷汗。
沐卉一步步地逼近她,那双不对称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她伸出瘦骨嶙峋的双手一下子就卡在了戚牧心的脖子上,歇斯底里地喊道:“我不允许你伤害侧福晋!我不允许你伤害她!”
戚牧心吓得脸色惨白,冷不防地被人扼住了脖子,连话也说不清楚了:“你到底是谁?快放了我!”
夏忆眼见着闹出人命来,不顾自己体虚,挣扎着走上前去解救被掐住脖子的戚牧心:“沐卉,快放了她。”
沐卉的眼睛快要张到撑破眼眶,她口中喊道:“福晋,我不能让她伤害你,我不能让小格格同你枉死……”
夏忆见到戚牧心已经朝上翻着眼珠子了,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赶紧上前去扳开她的手指。等她把戚牧心从沐卉的手上解救下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累得喘吁吁的了。而戚牧心也握着自己发红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时春容带着人从门外走进来。
戚牧心犹如发现了救星,立即迎上前,指着沐卉说道:“额娘,这个丫头疯疯颠颠地跑进来,还企图掐死我。”
春容一见到沐卉,略略吃了一惊,随即换了一种比较和缓的语气说道:“沐卉,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看到一只猫钻进这间屋子,所以我就跑进来了。”沐卉扳着手指头,痴痴傻傻地说道。
“你胡说!”戚牧心心有余悸地反驳道,“这屋子里哪来的猫?”
“有啊。”沐卉瞪着眼珠子盯着她看,戚牧心吓得往春容的身后一躲。“我看到那只野猫钻到桌子底下去了。那是我的晚膳啊。”
“你晚上吃猫?”戚牧心直了直脖子,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
“你要吃吗?我下次煮的时候弄点给你吃好不好?”沐卉一本正经地说道。吓得戚牧心再也不敢搭腔。
春容叹了一口气对身后的杜嬷嬷说道:“你们每天没有准备饭菜给沐卉吗?怎么还要她到处抓野猫吃?这种脏东西怎么能吃呢。”
杜嬷嬷据实禀报:“每日都照大福晋的吩咐,一日三餐送到怨阁去。可是沐卉却仍然要去抓野猫吃,弄得奴婢们也不知如何是好。”
“沐卉,你过来。”春容嗟叹道。
沐卉咬着手指头,磨磨腾腾地走到春容的面前,看她的神态与样子活像七八岁的稚童。贝夏忆在一边看着感到十分地奇怪。春容对待沐卉如何客气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德王府的下人眼里,春容是至高无上的代表,下人见到她无不闻风丧胆。可是她却唯独对沐卉如此心平气和,而沐卉也只不过是一介小小的丫鬟而已,并且已经发疯。
“沐卉,你在怨阁是不是住得不舒服?我替你另寻一间空房你搬进去住好不好?”春容抚摸着沐卉乱糟糟的头发说道,那神态看上去不像是主仆二人,反倒是像一对母女。
“不!我喜欢住在怨阁,怨阁里有好多人,每天晚上都有人跟我聊天。”沐卉天真烂漫地说道。
在场的人听她这么一说无不面面相觑。谁都知道怨阁是德王府的禁地,哪怕是在白天也没人敢进去。而沐卉说每当夜里有许多人陪她聊天时,屋子里的人都感到后脊梁上掠过了一丝凉意。
春容也露出愕然的表情,好在她一向知道沐卉喜欢疯言疯语,于是微蹙起眉毛说道:“沐卉,那福晋也不逼你了,你先回去吧。”
“不!”话音刚落,沐卉便锐声地叫起来,“我要侧福晋跟我一块回去。”
春容望了望夏忆,不由自主地摇起了头,并帮沐卉掠开了垂拂在额上的乱发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找侧福晋还有事呢。”
沐卉一听,耍起横来,噗哧一声睡倒在地上,四肢乱蹬乱舞叫道:“我要侧福晋!我要侧福晋!”
杜嬷嬷俯在春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春容面露难色地说:“那好吧,就让夏忆送你回去。”
她吃了一惊,没有料到春容居然这样轻易地答应了沐卉的要求。
沐卉一听果然从地上嗤溜一声爬了起来,挽住她的的臂,嘻嘻地笑着对春容说:“多谢福晋。侧福晋,我们走吧。”
夏忆稀里糊涂地跟着沐卉出了房门,也没有谁一来拦阻她们,沐卉一直走,走到怨阁这才停了下来。夏忆此时已经头重脚轻,似乎被风一吹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
“你的额头好烫啊。”沐卉此时仿佛又变成了一个正常的人,煞有其事地对她说道。“你上我屋子里去躺着。”
“那你去哪里?”她虽然额上冒着虚汗,浑身热烘烘的,随时像要将她吞噬一般。
“我去找点草药来给你。”沐卉扶着她走上怨阁的二楼,安顿好她之后,将一条不知用了多久,脏得几乎分不清颜色的被褥盖在她的身上。“你躺在这里不要走动。”
“奕儒今天在府里吗?”她无神的眼睛就像两只陶罐上的孔洞似的。
“贝勒爷被皇上叫去了,说要商议国事,今儿个不回来了。”此时的沐卉似乎脑子很清醒似的,略微犹豫了一下答道。
她的心里像是被人用楔子重重地敲了一下,闷闷的,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怪不得,春容与戚牧心会挑这个时机下手。如果不是沐卉相救的话,恐怕她今日要被这两人折磨至死了。
沐卉望向有点心神恍惚的她,随即走出门口,直到下楼的声响传来。贝夏忆被折磨了半宿,两只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那上面有水渍渗透的痕迹,全身发热,脑子又嗡嗡地响成一片,竟也昏沉沉地入睡了。
朦朦胧胧之中感到自己浑重的头颅被人捧了起来,又被扳开嘴将又苦又涩的药汁灌了进去,她被呛咳起来,咳了几下之后就醒了过来,看到沐卉正专注地喂她吃药。
“小格格,等吃过药之后你就不会再难受了。”沐卉在她的耳边轻声地喃喃自语道。
沐卉的疯病向来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跟个常人差不多,坏的时候就常常把人错认。眼下她又把自己当作是诗余。因为诗余是沐卉年轻的时候照顾过的小格格。
她忍着难受将那碗难咽的药喝下肚,沐卉又体贴地将她唇边渗出的药迹一一拭去。服过药不久她再次入睡,这一次睡得比以往哪一次都要来得安稳。
晨曦的光透过毫无遮掩的窗棂照了进来,将整个屋子照得雪亮。她幽幽地醒了过来,已经感觉到身子舒服了许多。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她环视着这间湫隘黯旧的屋子里,壁檐缝隙比比皆是,她挣扎着走到黑乌乌的楼梯口,听到从拱门外的那条小径上传来戚牧心与微宜的对话声。
“福晋,贝勒爷已经回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呢。”
“回来就回来。你怕什么?那个女人不也是没事吗?更何况这件事从头到脚都是大福晋下的指令。我们这些晚辈只有听命的份。”
“可是贝勒爷见不到侧福晋的话……”
“什么见不到,我这不就来接她回去了吗?”
她们两人正说着,见到贝夏忆站在楼梯的尽头,两眼空洞地盯着她们两个。戚牧心徒然地换了一副面孔,微笑缀上了她的嘴角,她一面走上楼一面对贝夏忆说道:“昨儿个晚上真是委屈了妹妹。妹妹的身子还好些吧。”
“妹妹?”贝夏忆望着眼这张浓妆艳抹的脸,她倒想扒开戚牧心的心来看看,这个女人两面三刀,到底有多少个心眼。她为奕儒娶了这么一位嫡福晋而感到不值。“我没听错吧,嫡福晋,在你的眼里我可是何嬷嬷花了十两银子买来的贱婢,怎么又能跟戚大将军的宝贝女儿你相提并论呢。妹妹这个词,我可是担当不起啊。”
戚牧心噔噔噔地上楼,离她只有数步之遥外煞住了脚步,尽力装出高兴的样子,手抚在那布满尘埃的扶手上说道:“妹妹,还在生姐姐的气么。昨儿个晚上的事我都忘记了,妹妹也别放在心上,以后我们还是一对好姐妹。”
“姐姐一口一声妹妹,我贝夏忆听了心里发憷。昨儿个晚上的事嫡福晋忘记了,可是我却忘不了。它就像一枚钉子重重地钉在我脑海里呢。”她的锐眼里带着某种讥诮的笑意。
“那妹妹要怎么样才能原谅姐姐呢?”戚牧心话音刚落,听到守在门口的微宜一溜烟地跑到楼梯底对她们小声地说了一句,“贝勒爷,来了。”
戚牧心立即变了脸色,她突然攫住夏忆的手说道:“妹妹,你回去吧。贝勒爷他多疼爱你啊,总而言之千错万错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去见暮妹妹。”
夏忆轻轻地撩开她的手,对着她说道:“你这种假仁假义的话,我听也不要听。”
这时奕儒已经走到了那拱门底下,见到她们两人在楼上,略略愕然地望着。
戚牧心从她的眼中感到奕儒已经进来了,她急切地抓住夏忆的袖子往下扯:“妹妹,不要在这里怄气了。总之姐姐日后一定会把妹妹当作自家的姐妹来对待,这次就听姐姐的话,不要再耍小性子了吧。”
夏忆听着她这种虚情假意的话,心里没来由得一阵烦躁。可是她却忽视了戚牧心的眼中闪过一道尖锐的光芒。夏忆拨开她的手,她的身子却已经朝后倾去,只听到衣袖接缝处咝啦一声响,戚牧心就从那楼梯口滚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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