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忆返还到房里的时候,奕儒也跟着走了进来,他面色沉重,一脸严肃地对她说:“你到底跟额娘说了些什么?为什么她会提到荣莹梦这个名字?”
“我什么也没有说啊。”明知道他不会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何必再与他大费唇舌呢。她望着窗口上伏着的雨液,什么时候又下过雨了。
“你如果没说,那她提起荣莹梦做什么!荣莹梦是我阿玛的侧福晋,去世已经有数十年了。如果你没有跟她提起,她又怎么会无冤无故地提到这个名字?”奕儒的目光刺痛着她的双眼。
这时窗外一道白光轰地炸开了,大雨接踵而至,噼哩啪拉地落了下来。
“奕儒,你想知道什么?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关于荣莹梦的事?”她猛然地抬起眼,眼眸里涌动着痛苦的暗流,唇角微瑟。
“荣莹梦?”他眼里的疑惑愈深了,皱起眉头似乎是在努力地回想。“你仿佛说过你就是她?”
她沉默地点了点头:“我就是荣莹梦。”
他睁大眼睛看着她,并且举起了手,抬起了她的脸,认真而又专注地凝视着她那对澈亮的眼眸。在幼时,他记得王府里是有荣莹梦这样一个福晋,可是额娘每每提起她总是咬牙切齿,遥遥地指着她就说是坏女人。他就在这样的熏陶之下,对这个荣莹梦产生了反感。有一次荣莹梦在路上遇到了他,他就睁着眼睛瞪着她。那个荣莹梦不仅不气不恼,反而从丫鬟的手上取来一只抹得锃亮的大苹果,挜入他的手中。他使劲地瞅了她一眼,随手将那只苹果抛得远远的,一溜烟就跑掉了。
他是对荣莹梦有印象,可是眼前的这张脸跟荣莹梦的样子毫无相似之处。为什么夏忆非要说自己是荣莹梦呢?难道她真的如额娘所说的那样,她中了邪或者是鬼上身了吗?
窗外的雷响得更大声了,那惊天动地的雷声仿佛要将房子的四壁都震碎了一样。光一道又一道地在他板得紧紧的脸上掠过。
“你又来了。为什么近来你总是要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呢?”他略有点不耐烦地蹙起双眉说道。
“你既然不信我为什么又要问我?”她的心底不由得掠过一丝暗影,心脏仿佛缩紧了。“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今天我说最后一次。我贝夏忆就是曾经的荣莹梦,十几年前,被你额娘胁迫着从怨阁上跳楼身亡,带着我唯一的女儿诗余。在德王府的十年,却是我荣莹梦这一生中最痛苦,最不快乐的一段光阴。我深深地爱着王爷,却以此招来你额娘的嫉妒。王爷尸骨未寒,她便危胁着要把我赶出王府,把我女儿卖入青楼。你说我一个孤援无助的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能去哪里?我有选择吗?”
“不,额娘说你是因为负罪自杀的。”他讶异地说不出话来,情急之下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负罪自杀?请问我荣莹梦何罪之有?”她不由得下意识咬紧了嘴唇,仿佛在忍耐着莫大的创伤与折磨。前尘往事像记忆的碎片在脑海里混乱地周旋着。
“当时荣莹梦死的时候,德王府里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说诗余并非我阿玛嫡出,而是荣莹梦跟一个小厮私通才生下的孩子……”他避开她灼灼逼人的目光,含糊其辞地说不下去了。
“胡说!简直是胡说八道。”她气得不能自己,声音也发颤起来。想当初自己死了之后竟会被春容冠上这样一个名声!“诗余本来就是我跟王爷的孩子,让她找到那个与我私通的那个小厮来对峙!”
“那个小厮后来的确有出来说过跟荣莹梦有私情!”他语气迟缓地说道。
她震惊极了,想不到瓜尔佳春容竟然设想得这样周全,连栽赃陷害的人都帮她找好了。
“想不到瓜尔佳春容竟然这样的恶毒!她自己与人私通并且生下了沐卉,反过来咬我一口。”她气得簌簌地发抖。“简直是欺人太甚。”
“你告诉我,你真的是荣莹梦吗?”他盯着她白皙小巧的脸,两只耳环闪着白色的光芒,这个相伴他两年多的妻子,日日睡在枕边的人,竟然是他阿玛的侧福晋!
“我叫荣莹梦,绵州人氏,十二岁那年家乡发生水灾,与双亲失去联络,被人贩子卖到京城,无意中竟卖到德王府做了一个下人。在德王府呆了四年,之后被王爷看中,继而纳为侧福晋,生下女儿诗余……”她如数家珍一般将自己的身世说了一遍。
听得他目瞪口呆,窗外的雷声还在继续着,他就像是被一桶水从头浇到了脚,浑身都寒浸浸的,侵肌入骨。
“我重生之后竟然发现自己变成了贝夏忆,我重新进入王府,遇到了你……”她抬起亮滢滢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她的丈夫,她今生唯一爱过的一个人。她看到了他幽黑眸子里有着她看不懂的东西。
“你来到德王府,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因为你的目标是要报复!”他的心痛苦地绷紧了。他相信她就是荣莹梦了,从她一进王府,那个怯弱娇羞的样子令他想起了当年的荀玥怡。他悄悄地爱上了这个女人。可是这个女人却怀着别有用意的目的接近了他,他一次又一次地救她,她却利用他爬上了德王府嫡福晋的位子,将所有视为障碍的人一一剔除。
“对,我承认我当初接近你,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是后来我改变了主意,我想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做那些伤害你的事呢。”她的心悸动了一下。
一声冷笑不受控制地从他的喉头滑了出来:“我真是个傻瓜,你居然怀着这样的目的接近我,我却浑然不知。你要对付德王府的人,我却还时时偏袒你。这些年以来你都在计算着我们德王府的人,是我有眼无珠没有看透你!额娘当初在你进门的时候就不喜欢你,说你是个不祥人,我还百般地维护你,德王府这些年以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想你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她的下唇轻微地抖动起来,心中早已五内摧伤。瓜尔佳春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她自己难道不是这样吗?怀有一颗复仇的心进入到德王府以来,她利用了所能利用的人,她的大哥因她而死,音音也是她亲手杀死的,连溪暮的死都是她怂恿溪亭的。她与瓜尔佳春容有什么分别?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般,诡异的静默让人颇感不适。她慢慢地接近他,从后背拥住了他,泪水无声无息地顺着脸颊往下滑落。
“奕儒,你不是说过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你都会原谅我?”
他的心莫名地往下一沉,一种心被刺痛的情绪从脚底蹿至心间,眼前是一片漆黑。他的后背感受到她的柔软,如果是平常的话他一定会回过身紧紧地抱住她。可是眼下,他的身子仿佛凝冻了一样,僵立在原地。
“奕儒,难道你忘记你曾经说过的话了吗?”她仍不死心地追问道。
他轻轻地将她的手拨开,他对着她曾经说过那么多次的承诺,他原以为他一定可以做得到。可是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却感到像是有人堵住了他的嘴,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雨点大颗大颗在拍打要玻璃窗子上,啪啪作响,也像是叩击在他的心坎上。他此刻的心情就如同荀玥怡死的时候,万箭攒心。他奕儒什么都能忍受,却忍受不了心爱的女人对他的欺骗。这个骗局从她一进府来就已经计划好了。
她感受到他的冷漠,看到他慢慢地转过身子来,嘴角动了动,眼底蕴含着无底的深渊般的绝望。如果一切推倒重来的话,她也一定会决定这样做。
他走到门口,她不顾一切地抱住他,生怕他从此之后出了这扇门就不再回来了。他坚硬的心有一点点融化了,因为她的双唇已经贴在了他的嘴唇上。她从未这样大胆,主动过。他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柔,一道雷在他们的中间轰地一声炸开了,他睁开眼猛地推开她的身子,头也不回地钻入到雨帘之中去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明知道她生平最怕打雷,他仍然那样头也不回地出去了。这一切是谁的错?她心里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大块,痛苦的心仿佛被撕裂一般。从一进德王府,这注定是条不归路。她登上了德王府的顶层,却失去了所有至爱她的,或是她至爱的人。奕儒。她的心里叫着这个名字,这个如王爷一样给予她无限温暖的男人,会不会也像王爷一样,抛下她,独自在这德王府里。外面雷声大作,她环视了这间屋子,屋子里充满了属于他的味道,她却抓不住他。他们偶尔吵架,没有哪一次比得上像这次这般严重,但是日子却还在持续着,即使她肯松手了,那么春容呢,她肯放过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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