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殿外,气氛是尤其的紧张,这也不奇怪,皇帝遭人胁持了,若是不紧张倒还奇怪呢!况且这胁迫皇帝的还不是旁人,而是那帝王的妻子,当朝的皇后。
刀光闪闪,却无人敢动。素衣浅浅,确实出奇的妖媚,她原就生的一双妩媚的丹凤眼,每每如此,更是妖媚的很。
轻轻附在他耳边道:“阿彻,有没有觉眼前的一切有几分熟悉,当年,你便是这般拿剑朝我来的,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当日没要了我的命。”
她的气息是那样熟悉,可这样的她,全然不似往日的她了。一旦女子被伤得太深,她可以比男子更残忍,最毒妇人心,大约也就是如此罢。
微微一动,帝王颈间出现一道血痕,旁的侍卫皆欲冲过来护驾。阿娇凤眸一冷,匕首贴的更近了些,冰冷道:“若是谁再敢靠近,本宫便立刻要了他的命。”
闻言,众人微微后退,生怕女子当真动手了。若是换作从前,她自是不会伤他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她被伤得那样彻底,对他下手是不无可能的。且,如今她是为了另一名男子而这般对他,她若一旦变心,他在她这里便什么也不是,莫说是伤他了,就是他死了,她亦是无动于衷。
旁人皆不明白,刘彻为何不让侍卫去传话给太后,传话给那将军卫青也好啊!刘彻却并未如此,眸子冷冷道:“朕带你去。”
言罢,却是朝着北宫方向而去,微微瞧了瞧暗处,一袭蓝衣,眉间一丝笑意,附在男子耳边道:“阿彻,原来,你也怕死啊!”
帝王并不多言,只身朝着北宫方向去,女子自也是小心翼翼的随着去,一行侍卫皆是拔刀紧跟。他若是不愿让她胁持,她自也是没有法子的,说到底,此刻的她终也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
带她去找韩嫣,自是不可能的,但若是让他母后瞧见如此的状况,定然是会要了她的命的。如此,只得将她带去北宫,北宫向来无人,他若是同旁人说她发疯,却也是无人敢多言多。她原也就疯癫过,受了刺激发疯倒也不奇怪。
帝王所言,那些个侍卫自是不敢多言,帝王说是怎的,那便是怎的。墨色锦袍,瞧着好似茶水浸湿了一般,却透着丝丝血腥。阿娇从未想过,她可以对他下手,一个女子,若是心死,狠毒从不亚于帝王,曾经深爱的夫君又如何,在他身上留下触目惊心的伤痕,她亦是神态自若。
明明知晓他有伤,却故意在他那伤口上用力,到了北宫之时,他的鲜血流过她的手。她抬眸一笑道:“韩嫣呢!若是瞧不见他,我可不知,你的血会不会流干。”
看着他的鲜血缓缓流过,她的手上沾满了他的血,眸中闪过一丝心疼,瞬间又恢复了一脸狠色,她再不能心软了。
随帝王朝殿内踏去,下一刻却是他将她擒住,银光匕首落地。血色依旧,他却还是死死的将她扣住,冷色道:“皇后疯病又犯了,将她送回椒房殿。”
原以为女子会怒不可遏,怒骂他骗了她。可令他吃惊的是,她却一脸好笑的看着他,他也有被算计的时候,他也有被她骗的时候。
刘彻看着眼前一脸得意的女子,眸中一惊,她原也是聪明的女子,怎会不晓得她并非他的对手,纵使手上有匕首,却也是斗不过他的。
既如此,她又怎会傻到胁持了他?果然,女子眸中一笑,看着帝王道:“陛下,您机关算尽,也有让人算计的时候,滋味如何,不好受罢!”
原也是相约白头的爱人,却终究是走到这一日,皇室中从来没有爱情,亦不能有,帝王更是不能有。于江山而言,感情终是牵绊。
他不是早该猜到了么?她是故意将他引开的,她在宫中亦没有多的人相助,那些个宫人自也是不敢同她这般胡闹,若是莽撞行事,莫说是救韩嫣了,怕是连她自己亦是进不了宣室殿的。
看着帝王那一脸的恍然大悟,别侍卫擒着的阿娇并未挣扎,只笑看着帝王道:“此刻,韩嫣约莫已经出宫了罢!”
刘彻眼中一急,她这般将韩嫣劫了去,若那刺客要害的人当真是韩嫣,那韩嫣定然是性命难保的。捂了捂方才裂开的伤口,忍痛道:“你将韩嫣劫去哪了!你如此,不是要了他的命么?你怎的这般任性!”
女子神色一冷,眉宇间怒色道:“要他命的不就是刘彻你么?我就是任性又如何!莫要说是什么刺客!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么?你,从来都是没有心的!”
原就受了伤,再加之方才让阿娇那般折磨,帝王身子微微一颤,将女子拽到身前,紧盯着她道:“你,你怎的变成这般模样!你若是不想看着韩嫣死,那便说出他的下落所在!”
狠狠的瞪着男子,一字一顿道:“你,做,梦!”他明明不爱她,却要将她深锁汉宫,她想,他不过是为了折磨她,利用她,这大约便是他没有要了她性命的缘故罢。
她断定他是不会要了她的性命的,昨日,她却还是希望他能将她赐死的。原想过死,只是她不甘,不甘为那样的人死去。他都不爱她,他百般伤害她,他都未死,她凭什么要死。
他能有今日,同她是脱不开干系的,她凭什么让那个他一个人独霸江山。他爱什么,她便夺什么,也许,她就要同他作对。他不杀她,她便将他的江山闹个天翻地覆。
帝王弄权,皇后自也可干政。吕后失去高祖皇帝的爱,便掌控朝政,她并不在意那些个名利,可她却欲做第二个吕后,不为别的,只是做给他看罢了。
爱一个人可以为他付诸一切,倾尽一生,恨一个人,可以毁他一切,让他痛苦一生。
看着眼前的女子,他知晓,她就是料定他不会要她的命,因而才敢这般放肆。他却也没有法子,他自是不可能要了她的命,看了看一旁的侍卫,怒色道:“皇后疯病着实的严重,将她送回椒房殿,若是出了岔子,朕便要了你们的脑袋。”
言罢,便急忙往宣室殿去,一旁的郭舍人已令人将帝王那软轿抬了来,没走两步,便坐上软轿。
一行侍卫却也不敢对阿娇如何,只得恭顺道:“皇后娘娘,请罢。”
女子回眸朝那帝王一笑,笑的那般恶毒,让他觉那简直不是阿娇。
宣室殿中,满脸褶子的老御医甚是小心的为帝王包扎好伤口,一脸的惶恐的退了去。瞧着帝王神色沉沉,也不晓得下一刻会不会迁怒于他,要了他的性命。虽老御医一把老骨头了,却也还是十分珍惜他这老命的。伴君如伴虎,活了这么大年纪,他这一生倒也还算风光。若是到了年老,却因触怒了帝王而丢了性命,甚至连累的身边之人,实在是不值。
长乐宫中,王太后还未从田墨儿离世的悲伤中缓过来,便闻宫中混入了刺客。闻言那刺客本事还不小,将刘彻伤了不说,宫中侍卫将汉宫搜了个遍,却也没将那刺客找到。
虽是同儿子争权夺利,毕竟以是她的儿子,慌忙朝着宣室殿去。若是刘彻有个万一,这江山可如何是好,就是帝王受了重伤,却也是要引起轩然大波。
匆匆间,卫青已到了长乐宫。碰上王太后匆匆的从长乐宫出来,周围跪下一片,王太后亦不多言,只命人快些往宣室殿去。
待太后凤驾渐渐隐去,众人才起身。继续搜寻着,也不知这刺客究竟是何人,竟能逃的这般无影无踪,方才行刺帝王之时,全然未露面。
微微扫了扫周围,目光停留在那长乐宫门口的阶边,只见缝隙间,隐隐浅色,这般的布匹,该是女子的。隐隐约约间,卫青觉这实在是有些蹊跷,这阶边怎会有女子衣衫破布?
蹲下身子,轻敲了敲青石板,好似十分空旷。这里,有密室?原也闻旁人说起过,说是高祖皇帝之时,汉宫地底下修筑了地宫,万不得已之时可从这地宫逃生。
诚然是是这般传言,却从来没有知晓地宫入口在哪,长此下去,旁人听了去,亦只当是传闻罢了,没有人当真。
难道,地宫一说,是真的,而非传言。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扯那浅色破布,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是一阵晃动,下一刻,便陷入一片漆黑。
微微走了两步,碧色微光,踏入碧光。只见金碧辉煌,石壁上宛若人头大小的夜明珠照得一片亮堂。卫青有些许疑惑,这便是传言的地宫么?
就在方才,他却也以为是传言罢了,如此看来,那刺客是发现了地宫所在,从地宫中逃了出去。朝四周望了望,才发觉方才在随他而来的侍卫皆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小心翼翼的前行着,他有些莫名,他是如何进来的。方才只觉周围晃动,眼前一黑,再睁眼之时便已身处于这地宫中。
眼前的景象十分壮观,远比汉宫还要辉煌上几分,卫青此刻深处之地,就好似汉宫门口。有入口,却无退路。有进无出,卫青一步步前行,心中却是没底的,若是没有走出这地宫,是不是他就要命丧于此了。
椒房殿中,青丝挽作十字髻,金碧凤冠,凤眸冷若冰霜。自小便是看着皇权争斗长大的,若是没有万全之策,阿娇自是不会轻易去救韩嫣。
年幼之时,她去宣室殿见她的皇帝舅舅,无意间,却瞧见了地宫秘道所在。帝王伏案之处,便是通往秘道的入口。大约,那便是地宫所在罢。薄氏临终之时,隐隐同阿娇提起过,言那地宫原也是险境,却也是逃生之用。
楚服自小便随她师父云游天下,若是入了地宫,自也是有法子的。若非如此,阿娇怎的也不会轻易让他们入那地宫的。逃生,她的皇后舅母临终前怎会同她说起这些呢?
心中自嘲,她的皇后舅母,是早便料到了刘彻的无情么?早便料到了刘彻仅是利用她么?她同薄氏皆是他们争夺皇权的棋子罢了,纵使不愿,却也是无法改变,这便是生在皇室的身不由己罢。若她嫁的不是帝王,也许,如今她已有了自己的孩子,亦不必这般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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