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一切皆是赵婕妤设计陷害!”墨色衣袖,苍色容颜,怒道。紧捏着双手,看着案上那红衣布偶,一切皆是她所为,就连卫子夫的死,也是她所为,且还是她亲手杀了卫子夫,她,她怎会那样狠毒。
他实在不敢相信她会做出这般的事情来,怒色起身道:“摆驾云阳宫。”
云阳宫中,红衫女子眸间忧色,眼见帝王来了,对一旁的清歌道:“将六皇子带进去。”
瞧着帝王那一脸的怒色,折言大约猜到了什么,该来的总是来了。也许,从一开始她便不该爱上他,若非如此,自不会又如今的痛苦。
微微含笑,故作疑惑道:“陛下,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她自然晓得他是为何而生气。
“是不是你!”猛地将那红衫布偶丢在地上,怒色道。
红衫女子怔了怔,方才还温婉的神情,转瞬便化为一脸恶毒,冷眼看着帝王道:“你终究还是发觉了,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发觉,只要你死了,弗陵登基,那我便什么也不怕了!”
“你,你为何要如此,朕将真心皆给了你,你为何,为何要如此!”墨色衣衫,身子颤了颤,他以为她是真正的回到了他身边,原来,皆是为了让他失去一切。
“真心!刘彻!你有真心么!当年你是怎样对我的,我永远记得!怎么心痛了,为卫子夫心痛,为卫子夫孩子心痛!我原来是想要了你的命的,可想来,若当真如此的话,我的弗陵登基定然是难的,倒不如等着你离去,你瞧瞧你如今的模样,你以为,你还能活得了多久。”言语间风轻云淡,却字字带刺。
看着那一袭红衫,帝王心中是那样的痛,他的阿娇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她怨他,她恨他,可他对她的纵容,她难道就没有感动么?她难道,就对他没有一点感情了么?她的心,当真是石头做的么?
“你以为你做的滴水不漏么?千般万般算计,终究还是算漏了!”怒色看着红衫女子,她做出那般恶毒的事,却还是能如此理所当然。
微微靠近,看着帝王,眉间冷色道:“陛下,如何,失去一切的感觉不好受罢,被欺骗的感觉不好受罢,是不是又想要了我的命。”
言语间,不带一丝感情,这模样,就好似当年在那甘泉宫中说恨不得他死,恨不得卫子夫死,恨不得卫子夫的孩子死一般。
“你做这些,皆是为了报复朕!”拽着那一袭红衫,帝王尽力让自己隐忍着道。
“哼,报复你!你以为你是谁!你的天下是我母亲相助得来的,我不过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这有错么!”凤眸中十分恶毒,冷看着帝王道。
大约刘彻从来不曾想过,她竟能说出这般的话来,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竟想女主天下,做第二个吕后。
自与他再相逢之时,她便一直是在利用他,一直是在设计他,没有一丝感情。
“你!”此刻,刘彻已是气的说不出话,更多的却是心痛。
“我如何,刘彻,若不是你太在意这天下,刘据会死么?刘进会死么?虎毒不食子,却是你将他们逼死的,若非你太过在意皇权,我那些个小手段,你自当是一眼看透的。”怒目圆睁,字字如针,刺痛着刘彻的心。
“你!好好看着赵婕妤,莫让她出了云阳宫。”怒色看了看一袭红衫,拂袖而去。
帝王将将离去,红衫倾城,眸间一行清泪。望着那墨色背影,刘彻,你为何不狠心一点,我这般恶毒,以你的性子,不是该杀我!你为何要如此,你可知,你如此只会让我舍不得来开。
眸中空洞,瘫倒在地上,桃花开得甚好,罂粟却要凋谢。走进内殿,将弗陵拥入怀中,轻轻道:“清歌,你先下去罢。”
她从来不曾怕死,从来不曾怕过永远消失,她只怕永远见不到阿彻,永远见不到她的弗陵。前生她没能为她的夫君诞下子嗣,今生她有了孩子,她的弗陵。她的弗陵是很乖的,一滴泪水落下,滴在那白嫩嫩的小手上。
怀中的小人动了动,抬眸看着女子道:“母亲,你怎么哭了,是不是父皇欺负你了!父皇欺负你了是不是!父皇是不是封了新妃,父皇是坏蛋!”
轻抚了抚怀中的弗陵,几分悲凉道:“傻孩子!”她的弗陵,这般小的年纪,却知帝王是三宫六院,生怕有一日他的母亲遭了他父皇抛弃。
抬眸望了望苍穹,一汪碧蓝,多少年前,亦是如这般的天儿。上林苑中,他许诺,今生只为她一人折下桃花。甘泉宫,那曾是他给她的荣耀,是他给她的恩宠,她曾经那样恨他,曾经那样爱他。
为了报复他,她千般万般设计,为了留在他身边,她亦是千般万般算计。那一年,他言,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
心中一笑,多少年了,他的金屋言却还是没能兑现。她并不在意,正如她当年所言,有他在的地方便是她的金屋。
“弗陵,以后母亲不在,你要好好听父皇的话,你可知否。”纵然她知弗陵并不明白她为何这般说,却还是絮絮叨叨的同他说着。
望着窗外良久,才拉着身边的弗陵朝着外殿走去,淡淡道:“弗陵,母亲抚琴与你听,可好。”
宝蓝衣衫,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折言道:“好,弗陵最喜欢听母亲抚琴了。”
微微轻抚,桃夭之曲,却又忍不住落了泪。她以为她是可以忍得住的,这些年都忍了,此刻却未忍住。
明明是金碧辉煌的云阳宫,却是一片凄凉,正如折言此刻的心境一般,她若是走了,他是不是会很伤心,真的很伤心。
宣室殿中,帝王怒不可遏,更多的却是心痛。机关算尽,君临天下,红颜归来。原以为是天恩浩荡,厚待了他。
可她,他最爱的女子,却是来毁掉他的,毁掉他的一切的。呵,当真是报应么?当年他将她千般万般算计,如今他却遭了她算计,他以为他可以看透一切,却终究是没能将她看透。
无人知晓,这些年来他亦是害怕的,他怕她的背叛,他怕她的年轻。他已是花甲之年,而她正是最美好的年华。自嘲一笑,真真是恍若隔世,当年她是那样害怕,害怕他的背叛。如今,却换成了他。
机关算尽,却是遭了枕边人的算计,帝王又如何,帝王亦是会痛的。
想来却也可笑,身为帝王,他竟也有心软的时候,纵然她做出了那般十恶不赦的事,他却还是舍不得杀她,舍不得她离开。
可他,却也没有办法面对她,面对她那一张冰冷的脸。宣室殿中,帝王亦是一夜未眠。
东方一抹微红,帝王微微睁开双眼,走出内殿,沉沉道:“摆驾云阳宫。”宫人眸中一惊,却也不多言什么。
此刻,刘彻不知他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去见她的,那是他的妻子,他今生唯一爱过的女子,如今却弄得如此地步。若是他们并非生在皇室中,是不是会很幸福。
呵,那从来都是奢求罢了,年少之时,他一心追逐天下,如今,他只想同她在一起,永远在一起,纵然是死,也要在一起。
将将踏进云阳宫,便见她站在大殿中,红衫妖挠,冷眼看着他。
他只想问她最后一遍,她心中当真从来不曾有过他么?她若是愿意继续留在他的身边,他只当什么也不曾发生过,她若是想要离开,他会放了她的。
“你对朕,从来都只是利用么!”开口之时,帝王心中是害怕的,他怕她用那样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同他说,她从来不曾爱过他。
纵然他不希望是如此,可对上他的就是那样冰冷的眼神,冷冷道:“你以为呢?”她并未直言,可这样一句话,却让他更痛。
大约这是他第一回在她面前掉泪罢,那样失落的眼神,就好似当年他同她说,他是为了天下才娶她一般,那样的痛,她比他更清楚。
“阿娇!”多少年了,他已经有多久不曾这般唤过她了,纵然知晓她便是阿娇,可他却再未这般唤过她。
“皇上,臣妾是钩弋!”冰冷的声音,生生的将他打断,转而又冷笑道:“不,是妾身,妾身是钩弋,阿娇,呵,早已在当年便死了。”
微微红衫,眉间冷笑,盘于案前道:“呵,你爱上我么!对你而言,我不是只是棋子么?你竟然爱上了一颗棋子,哈哈哈哈哈!你欠我的,我皆要讨回来,我要让你失去一切。”
言罢,一杯清酒,朱唇微微,凤眸冷色,嘴角溢出鲜血。眸中一惊,刘彻颤颤道:“传御医!快传御医!”
大约是太过慌乱,明明方才还在同女子争执,此刻却慌忙将她抱在怀中,慌乱道:“阿娇,阿娇不要离开朕,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包括天下。”
就如当年一般,毒酒的滋味果然不好受,可心却更痛,望着他那苍色容颜,心中是那样的痛,阿彻,你这傻子,你不是那样爱你的江山么?怎么可以给我,你要忘了我,永远的忘了我,你原不该如此的。
“呵,皇上你也晓得痛么?你也晓得心痛么?原来,你也是有心的,我以为你是没有心的。为何,为何要遇见你,来生,来生再不要遇见你。呵,你终究还是失去了一切。”言语间凄凉无比,却又恶毒之极,她想,如此伤了他也好,也许,他便会将她忘记。没有她,他会很好罢。
红袖微微垂下,一双眼睛望着内殿,她的弗陵,她的孩子。除了阿彻,她最舍不得,最放不下的便是她的弗陵。
苍色容颜,泪水滑过,冰凉的泪水滴在女子脸上。轻轻抚上女子的双眼,淡淡道:“阿娇,你不是好母亲,就如我,从来都不是好夫君一般。”这一回,他并没有如上一回那般撕心裂肺,歇斯底里,只静静的抱着她。
宝蓝衣衫,原是笑嘻嘻的脸,望着眼前的一切,却是惊呆了。下一刻,哭着便朝着女子奔去,使劲摇晃着女子道:“母亲,母亲,母亲你怎么了!你不要弗陵了么!母亲。”
看着弗陵泣不成声,帝王轻抚上那一袭宝蓝道:“弗陵莫要害怕,母亲只是睡了而已,我们不要打扰她,乖。”
言罢,帝王几许木纳的将女子抱起,喃喃道:“阿娇,你要等我,你要等阿彻,等我将这里的一切打理好了,就来找你。”
三日之后,帝告天下,云阳宫赵婕妤染瘟疫病故,就地下葬。旁人皆以为是如此,只知,赵婕妤就地下葬,陈皇后葬于灞陵,却不知,阿娇,刘彻的阿娇是葬于茂陵的,化为尘土,棺木中,她是在他身旁的。
后元二年二月,汉武帝驾崩,终年七十岁,在位共五十四年,葬于茂陵,谥号孝武皇帝。遗命霍光、金日磾、上官桀辅佐幼子刘弗陵即位,时年八岁,改名刘弗,为汉昭帝。
枭绕之处,一袭素衫,低眸看着那裂开的月琴,眸间含笑道:“阿絮,九哥哥既救了你,便要永远保护你。”下一瞬,金龙盘苍穹,天崩地裂,命轮逆转。
阿絮,散尽魂魄,皆只为你,我再不能保护你了。许,你还会遇上他,或许你还会爱上他,你可能什么也不记得,也可能连容貌也变了。
七生终是尽,爱情里的从来没有谁对谁错,牺牲,从来都是心甘情愿,纵然对方的眼睛里看不到自己。千万年的孽缘,终究是有了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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