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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烛影斧声(下)

  佛堂之中竟有一人,端正盘膝坐在蒲团上,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棉袍,头发披散,轻轻地搭在肩上,双目微闭,口中似乎微微沉吟着什么。不是别人,正是宁裕。

  “父亲——”宁绾朱大喜过望,急忙扑到宁裕身前,焦急地问:“您这是怎么了,家中上下都在为您担心呢——”

  宁裕自从归家之后,自然有宁家下人帮他沐浴,整理形容,曾经面上一片青黑色的胡茬,这时已经都被刮得干干净净,透着他面色青白,眼下一片青黑色,一对眸子中,也全都是血丝。

  宁裕见到宁绾朱,只微笑着,静静地看着爱女,突然轻声唤道:“云疏——”

  云疏是宁绾朱的生母邵氏的闺名,又曾有传言说邵云疏与宁绾朱面貌肖似,因此听到了这声称呼,宁绾朱一下子愣住了——难道是父亲在病中,神智糊涂了,竟将自己当做了生母不成?

  “云疏,当年你离去的时候,我就该随你一起去的……”宁裕的双目好似聚焦在宁绾朱面孔上,又似乎凝聚在远处,凝视着并不存在的虚空。

  宁绾朱一颗心微微放下来——好歹能说话了,而且说得还挺利落。

  “……蹉跎至今,我实在是对不住你……”说着宁裕的双眼之中竟然滚落出豆大的泪珠来。宁绾朱手忙脚乱,从袖中掏出帕子要给父亲拭泪,念及亡母,心中也一阵酸楚。

  “如今,我这就要随你一处来了,可是,我又该到何处寻你?”宁裕看着宁绾朱喃喃自问,而宁绾朱的一颗心,却直往下沉——没有想到父亲竟然已萌死志。

  她见到宁裕原本已经清明的眼神正渐渐涣散,她突然心生一计,假装是母亲的口吻,大声说:“宁同甫,你可知自己罪孽深重,便是入了阴曹地府,也永世见不到我?”

  宁裕的瞳孔陡然一缩,似乎听见了这世上最骇人听闻的话语,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宁绾朱登时加了一把劲儿,道:“你若是不能在这佛祖面前将你的所见所知和盘托出,不仅你自身受苦,恐怕还会累及全家……”

  “累及全家?”宁裕低着头,喃喃地说。

  “是,累及全家,宁家被打落尘埃,永生永世不得翻身。”宁绾朱故意一字一顿地说着,“若是你不能在这佛前说出先帝薨逝的真相的话!”

  宁裕听见“先帝薨逝的真相”几个字,遽然抬头,带着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宁绾朱的面孔,脸上写着错愕与震惊。宁绾朱便知道她猜对了,便用力地点头,接着强调了一遍,“先帝如何薨逝,而当时太子又是如何即位的!”

  佛堂里沉静了好久,宁裕低着头不发一言。所幸这处佛堂地处偏僻,轻易无人到此,亦无人打扰这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宁绾朱只是双目紧紧地盯着宁裕,在她那逼视的目光之下,宁裕终于渐渐不再回避。

  ————————————————

  那阵子,本就是一年之中,最容易惹人愁怨的时节。那时候京里一连下了十几日的秋雨,宁裕在宫中一座偏殿旁,背手立着,肃然望着天地之间悬挂起的一片雨幕。

  “同甫,还在宫中啊!”过来问话的是昔日的阁老曹经。自新帝登基以来,曹家失势,已成定局,然而曹经却始终热衷,时常在宫中走动。

  而宁裕则圣眷正隆,他虽然名义上还只是一个六部里的堂官,可是却经召能够在内阁行走。这一日,正好皇上召了他进宫,商议年后西北军费和江南灾后春耕所需之款。本来他与夏相夏唯哲在这偏殿候着,然而上书房那里先单独传了夏相,却迟迟没有旨意宣宁裕等人陛见。

  “阁老,”宁裕见到曹经,恭敬行礼,大致说了进宫的前后因果。

  曹经诡笑道:“我见刚刚上书房那里传了太医过去,同甫只怕要再等等了——”

  宁裕也并不甚急,皇上身子并不太好,宫中太医也是时常宣召的,这并不罕见。因此宁裕也并未将此太当一回事。

  然而这次,却显得不寻常,少时夏唯哲陪着太医过来了宁裕身处的这爿偏殿。宁裕当时正立在偏殿旁,据他所言,他当日听得清清楚楚,太医说起仁熙帝的病,确实是凶险,来势汹汹不提,而且短时之内,病人不能动不能言,一应生活琐事,都需要宫人帮着来做,简言之,便是暂时成了一个废人。

  “我那日听得清清楚楚,那太医说得十分明白,皇上的病症虽重,可是性命却是暂时无妨的。因此当时我们这些臣子,所想的也只是,皇上大约会数日、乃至数月不朝。在这种情况下,循旧例应是由内阁理事。”宁裕一面回想,一面说。

  接着夏相便召集了阁臣与各部尚书入宫密议,可是不晓得怎么,两日之后,皇上请了太医入宫问诊,以及皇上因病而不朝的事情,却很快传了出去。

  夏相震怒,立时下令锁了宫门,即便是有留在宫中的文臣,也都只在文渊阁中留宿,不得出宫门一步。

  “当时夏相声称是皇后之命,因此我等便也从了。只是没想到,再出宫门之时,天地已然不同。”宁裕喃喃地道。

  “先皇发病那是什么时日?后来先皇薨逝,又是什么时候?”宁绾朱忍不住插口问道。

  宁裕心里算了算,说:“大约是先皇薨逝十日之前。”

  十日,有点短,不过如果日夜换马,十日之内,也刚刚够京城到旧都金陵一个来回,也不晓得后来永昌有没有赶在父皇临终之时见到仁熙帝一面。

  宁绾朱低头细想了想,心道,是了。想来是皇上重病,大臣们以防万一,宣了太子来朝监国。可是却偏偏将消息走漏了出去,而汉王也因此有所准备,所以永昌进京的路上,才会生那些波折吧!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宁裕接着说了一件事,令她一时大惊失色。

  原来,那日宁裕也留守在宫中。他有择席的毛病,夜里无法入眠,只在文渊阁附近稍走了几步,正听见有人推着一架轮椅过来。宫中用轮椅的再无别人,只有夏唯哲一个,所以宁裕本能地想出去与夏相打招呼,可是他却听见了另一个声音。

  推着夏唯哲轮椅的,却是宫中的太医。宁裕一个迟疑,没有出去,便无意中听见了宫中的太医与夏相说话。说话之间,这位太医在怀疑,皇上这番暴病,乃是有人下了药引,诱发了皇上的痼疾,这便相当于有人对那位九五之尊下药暗害。当时夏相与宁裕,一在明,一在暗,都是吃了一惊。

  “夏相吃惊之后,嘱咐太医千万莫要将此事说出去。而他又说了,已经派人赴金陵旧都,急召太子回京理事。”宁裕一面回想,一面说,“可是那太医却有些相左的看法。他以为,当时皇上的情况并不能算太糟糕,当务之急,倒是应该先掩盖皇上的病症实情,最好只是装作若无其事,让人以为皇上只是得了寻常疾病,再慢慢替皇上调养,才是正理。若是这么急急忙忙地宣太子进京,反倒叫下药之人知道了奸计得逞,好再做旁的安排。”

  “然而夏相却说,‘来不及了!’果然太子便在六日之后,回到京中,进宫见驾。”

  “六日!”宁绾朱惊呼了一声,那便是在皇上发病之后八日,薨逝之前两日,太子永昌便赶到了京城。

  “是啊——”宁裕眼皮也未抬,只说:“太子殿下进宫的时候,我正巧冷眼在旁看着,却总有一种感觉。好似太子殿下乃是从容入京,丝毫没有任何风尘仆仆的样子。”

  至此,宁裕已经道出了他全部的怀疑——他偷听太医之言,晓得皇上曾经被人下药,而太子又从容入京,不仅如此,路程上所花的时间,也较之正常的入京时间要短了许多。毕竟这太子永昌也是凡人,不能未卜先知,因此这只能证明太子永昌与先仁熙帝薨逝的事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太医后来怎样了?”宁绾朱急忙问,心里似乎隐隐约约地能猜到答案。

  “太医似乎应曾单独面见过一次太子。”宁裕说得越来越慢,似乎往下每一字,在他说起来,都十分艰难。“可是就在皇上薨逝的第二日,那位太医的遗体便在金水河里发现了。据说还在太医院里发现了遗书,痛陈无法医好先帝的病症,宁愿自杀以谢天下。事后太子殿下倒是为那位太医惋惜了许久,并许以优厚抚恤,也并未怪责其家人。”

  “而皇上病逝的那一日,早间皇后娘娘还曾亲自去探望,据说已经好多了。可是到了午间情况便急转直下,太子殿下进去探视良久,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举哀了。”宁裕说着,思绪又回到了那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刻——

  他跪在阶下,听见了内侍长呼一声,“今上驾崩了!”宁裕却陡然抬头,在那一刻他只想说:“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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