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君无戏言
耿琮与于啸天互视一眼,一起躬身认罪。
皇上早起的一腔下床气,只怕是尽撒在这两人身上。他背着手将两人训斥了半日,最后几乎是痛心疾首地道:“看看看看,朕的执金吾统领,竟然到柳叶胡同这种地方,去殴打朝廷命官!”
于啸天跪在耿琮身后,听了皇上这话,差点笑出声来。
皇上自己也省了过来,道:“等等,朝廷命官,怎么也去了柳叶胡同这种地方?若是你们这等未成家的风流子弟,倒也罢了,冀州府的同知……哼……传上书的御史进来见朕!”
耿琮拖长声音道:“皇上圣明!”然而他的声音又沙又哑,再加上他形容憔悴,眼窝深陷,皇上见了,倒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他对跪在耿琮身后的于啸天说:“你俩有事,一定是你一个人撺掇的,说说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啸天腹诽,凭啥两人一起犯事儿皇上就认定自己得背黑锅呢?他苦着一张脸,将昨日耿琮怎么来寻他,他又怎么打听到了那曾荣在花街柳巷流连,还大放厥词。据于啸天所说,两人“气愤不过”,便一起到了柳叶胡同去教训那曾荣。结果遇到曾荣的时候,却又听到那曾荣亲口所说,他是怎样将庶女充了嫡女,打算塞给耿琮,换取聘金的。
于啸天一番话还没说完,皇上已经一拳砸在御书房的桌面上。他气呼呼地道:“次回,上回在西山的时候说过,你们是朕身边得用的人,你们几个的终身,朕是要过问的。耿亦冼这是怎么了,竟然糊涂至此——这等无品无德,卖女求财的人,这种人究竟是怎么当上冀州府同知的?还有,御史台的人,怎么这种人渣不知道弹劾,整日里只晓得盯着朕身边的人。”
一想到这些,皇上更是眭怒,袖子一扫,书桌上的一盏清茶“乒乒乓乓”地被扫落到地上,旁边的小太监一时忙得手忙脚乱。
“皇上息怒!”耿琮与于啸天两个始作俑者一起深深伏下身去。
“是朕不好!”皇上带着几分懊丧,“当日朕本来是交代了贵妃去安排的,却没想到贵妃没过多少时日便……”
“皇上节哀!”跪在地上的那两个,刚刚抬起头,就见到皇上面上透出的哀伤之色,连忙又将身子伏下去。
然而这位圣上的性子却是老而弥辣,刚刚因为张贵妃的离世伤感了片刻,面上的双眉又斜斜地挑起来。“来人,传定国公、邓国公进宫见驾,嗯,再捎带上长春侯。另外传都察院的邵扬来见朕。”
御书房里服侍的首领太监躬身应了,到外间去传话。皇上则看着地下跪着的两个,将声音放低了道:“君无戏言,朕说过要操心你们几个的婚事,这事儿便管定了。你们几个的父母,若是出于爱子好意倒也算了,若是像邓国公这样糊涂,哼哼!……”
皇上没有说出来他会拿邓国公耿亦冼怎样,但是耿琮估计耿亦冼在皇上面前决计讨不了好去,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皇上觑着眼看了看下面跪着的耿琮与于啸天,冷笑一声,道:“你们两个倒好,当时在西山秋狩的时候比试一番倒比试出交情了是么?好——朕就不让你们两个总在一处,免得凑在一处,到处惹是生非。”
耿琮与于啸天听了这话,都是吃了一惊,耿琮赶紧出声替于啸天辩解:“皇上,这件事都是臣的错,于副统领原与此事无关,他是为臣打抱不平……”
皇上不耐烦地道:“知道了,知道了,”他看着于啸天道:“五城兵马司自从上次出事,元气大伤,而正指挥使也一直向朕告病,不晓得你小子有没有这胆子将这么大的担子挑起来!”
于啸天听了这话,一张脸涨得通红,嘴张得像能吞下个鸭蛋,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耿琮在旁边,打心眼为于啸天高兴,偷偷扯了一下于啸天的官服,小声道:“还不快谢恩!”
于啸天这才省过来,朝上头行礼,道:“臣一定恪尽职守,不负皇上厚望。”
皇上点点头,道:“这才像话。回头我见了你父亲定国公,会跟他提一句,让他拨给你几个得用的人,跟着你去五城兵马司。”
于啸天大喜过望,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皇上接着便转过来看着耿琮,道:“至于你,那位先生已经跟朕提过,你原来在西北的‘耿家军’,拨几个最得用的,到京里来吧!朕也不能总让你手底下连一个合用的人都没有吧……”说到这里,皇上又想起了邓国公,又补了一句,“还那么多人尽是拖后腿的。”
耿琮见到皇上是这么个态度,心里终于落了定,晓得曾荣这件事情好歹是揭过去了。他与于啸天两个从御书房退出来,一直将于啸天送到执金吾平日当值时候留宿的侍卫处。耿琮忍不住拍着于啸天的肩膀,道:“好兄弟,这回多亏你了。”
于啸天笑道:“要没有这档子事儿,只怕五城兵马司那天大的馅饼还掉不到兄弟头上,该是兄弟谢你才是。”
两人双手互握,一时心意相通,同时大笑出声。
耿琮想起虽然眼下还没有正式的旨意下来,但是于啸天去五城兵马司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便道:“于兄弟,你此去五城兵马司,只怕还要费一番功夫。执金吾当中你若是有可用的人,我便做主派了随你去五城兵马司。”他接着提醒于啸天,“五城兵马司当中的人际错综复杂,兄弟此去要多加小心些!”
于啸天听了耿琮的话,本想推辞的,但是想想皇上已经应了“耿家军”进京,当下便不再推辞,道:“好!兄弟去了五城兵马司,回头还请耿大哥多多照应!”
耿琮笑道:“是啊,隔三岔五便去百味楼相聚便是!”
这哥儿俩在侍卫处说得高兴,而邓国公耿亦冼的日子却不大好过。他被传入宫中,先是与定国公、长春侯一起见过皇上。皇上二话不说,便提起勋贵子弟们婚配的事情来。皇上冷笑着道:“知道你们不想让儿子们尚公主——哼,朕的女儿们,还看不上你们那些小兔崽子们呢!”
两位国公、一位侯爷,一起躬身道:“是是是——”承认膝下那几个淘气子弟都是“小兔崽子”。
“哼,朕当日说要过问几个小兔崽子的婚配,本来没有想着要让他们尚公主的,但也总要寻些知礼有德的名门淑女对吧!再说了,朕的眼光,你们就那么信不过么?一个个地,私底下那么多动作!”
地下跪着的三人听了这话,都开始额头冒汗,定国公已经叩了头下去,道:“全凭皇上做主!”邓国公与长春侯见定国公已经表了态,赶紧依样画葫芦,也叩下头去。实则三人一起在心里叫苦。
说到这里,皇帝挥了挥手叫三人下去,却道:“邓国公留一下!”
耿亦冼头上的汗珠细细密密的,可是皇上既有令,他也不能不从,只好一个人战战栗栗地候在阶下。
然而皇帝却什么都没说,只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走了十几趟。可怜耿亦冼,大冬天里,小衣竟被汗湿了,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最后皇帝似乎不耐烦了,只道:“你下去吧!”
耿亦冼如蒙大赦,恭敬叩拜之后,刚想从御书房中退出去,却听皇帝突然低声道:“次回那小子,朕是从西北战场上好不容易历练出来的,邓国公要是想打他的主意,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才好。”声音之中带着几分震慑。
耿亦冼被皇上这么一恐吓,心中一凛,本来已经止住的汗水此时又有如浆出,一旦离开御书房这等温暖的地方,他身上的湿衣很快便变得冰凉,紧贴在身上。因此耿亦冼这趟进宫,可是受罪受大了。
定国公于晨和长春侯常致远正在外头阶下候着耿亦冼。定国公于晨见到耿亦冼一边擦汗,一边出来,冷笑一声,道:“邓国公,这回咱们只怕都是受了你池鱼之殃了。”
耿亦冼抹了抹额头,心中嗤笑道,你这定国公不也一样,为了世子于啸天的婚事,忙活这个,张罗那个的,怎么皇上一见怪,就是受了他家的池鱼之殃了呢?但这话耿亦冼面上不敢说,在定国公这位大舅面前,他就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儿。
长春侯常致远自始至终十分淡定,晓得皇上敲打的其实就是两位国公,自己不过是个顺带的,当下便出来打圆场,道:“其实吧,皇上身边统共三位适龄的公主,依在下看,两位的世子爷固然是人中龙凤,但是皇上未必会让他们二位尚了公主——”
“怎么讲?”定国公与邓国公两个,都是关心则乱,听长春侯这么说,登时都来了精神,要求长春侯赶紧好生解说。
常致远却笑笑,似乎想卖个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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