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胡闹
“百味楼”是京中第一的酒楼,也是京中勋贵子弟、仕宦之人、甚至是富商大户饮宴相聚的场所,整个酒楼竟占了整整一条斜街。晚间华灯初上之时,百味楼中,人声鼎沸,端的是热闹无比。
耿琮刚刚回京中的时候,连这百味楼是何等样的地方,都不曾听说过,难免被同僚笑做是土包子。后来他做了执金吾统领,副统领于啸天倒是经常约他出来饮宴,虽然耿琮被约上三五回,也只偶尔赴一回约,然而这样的地方他却已经很熟悉了,晓得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于啸天。
果然于啸天坐在一间雅间之中,面前是一席价值不菲的上好席面。他身边坐着的几人耿琮也认识,都是京中世家的子弟,有在执金吾当差的,也有五城兵马司的人。见到于啸天,耿琮二话不说,一屁股坐到于啸天身旁,伸手拈了一个空杯,就着于啸天手边的酒杯,已经是满满灌了一杯,一扬脖,全都饮了下去。
于啸天见是耿琮,大喜过望,他佩服耿琮,有心结交,多次相邀,耿琮却总是显得清冷。谁知道这日耿琮竟然不请自来。
坐在于啸天身旁的子弟们,眼见着耿琮第二杯、第三杯已经下了肚,都是惊讶地道:“耿统领真是……好酒量!”
耿琮再伸手的时候,于啸天手边的酒壶已经空了,耿琮眼中已经现了几分醉意,高声道:“伙计,伙计!快,快上好酒!”酒楼的伙计还没赶过来,耿琮已经将酒壶往后一扔,这上好的青花酒壶便伴着一声脆响,摔成了几片。
于啸天伸手拦耿琮,道:“耿大哥,你不会是,空着肚子饮酒吧!”他已经将一双没人用过的象牙筷子递了过来,关切地道:“来——”见到耿琮脸上仿佛有戚戚之色,于啸天便拍着胸脯道:“耿大哥,你要是有用的着兄弟的地方,说一声,兄弟定是火里火里去,水利水里去。”
耿琮三杯酒下了空腹,这时酒意上涌,也拍着于啸天的肩膀,道:“切——你我兄弟,根本就是同病相怜,哪里说的上谁帮谁。于兄弟不要坐在这儿说大话了。”
于啸天一下子懵了,耿琮与自己,都是国公府的世子,又是执金吾的同僚,但是两人哪里能称得上是“同病相怜”四字呢?
耿琮却打了一个酒嗝,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子汉大丈夫,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哪里就能被温柔乡束缚住了呢?”
于啸天这下稍稍明白了一些,伸手将酒楼伙计叫过来,命人再送上几壶好酒来,然后对座上的子弟们手一挥,道:“你们都给我出去,我要单独与耿大哥说几句话。”
座中子弟,要么是耿琮与于啸天的手下,要么是依附于定国公府的,听了这话,一哄而出,有狭促的还回头看看于啸天,道:“于小公爷,耿世子要是心情不好,我们可以带他到柳叶胡同去散散心——”
于啸天一挥手,笑啐道:“滚!”却没有注意到耿琮紧紧握着酒杯的手却紧了一紧。
待到众人出去,于啸天叹了一口气,道:“在婚姻大事这上头,小弟还真是和耿大哥同病相怜。”自从那日西山秋狩,皇帝金口玉言,要大包大揽耿琮等人的婚事之时,定国公府于家已经上上下下都动了起来。
于家也是个不想叫自家子弟尚公主的,所以宫里一旦透出了这意思,于家想的也和耿亦冼一样——抢在皇家下旨之前,赶紧将于啸天的亲事给定了。所以这些日子里于夫人在马不停蹄地相看各家簪缨之家和京中大户人家的小姐,还拉上了三姑六婆助阵。关键是,于夫人还不停地问于啸天的意思,甚至捧了各家小姐的绣像来给于啸天过目,令于啸天不胜其烦,常常借口当值,躲到宫里去。
听到这里,耿琮却怔怔地盯着手中的酒盏,摇了摇头,道:“于兄弟说笑了,我刚刚是失言,我想要与小公爷同病相怜,却也不可得。”说着便将耿亦冼给他定下了一个冀州府同知的女儿的事情给说了,末了道:“后日下聘,偏这父母之命,我还什么都做不了……”
于啸天大惊失色,一府同知是正六品,耿琮是国公府世子不说,身上还领着正四品的执金吾统领;那冀州府同知之女,与耿琮的身份天差地远,而且这时节里这冀州同知还在京中逗留,想来定是个钻营的主儿,只不晓得怎么搭上邓国公耿亦冼的。
邓国公府里,国公爷与嗣子不和,这事情在外间早有传言,于啸天也听说过。只是邓国公夫人是于啸天的亲姑姑,耿亦冼是他姑父。于啸天碍着亲戚的面子,没办法说耿亦冼什么,所以眼下也不晓得怎么安慰耿琮才好。
可是于啸天也不是个能受窝囊气的主儿,他想了片刻,便起身到外间,将刚刚还在与他一起的那拨们子弟都叫来,神神秘秘地说了些什么。那些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听了这话,都道:“冀州同知,姓曾,眼下在京中的?好嘞!”当下众人一哄便出了百味楼。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已经有人回来给于啸天回话了。于啸天一听,便骂道:“该死!居然在那种地方。”于啸天和耿琮手下的这帮子弟们,都是人脉广阔,手底下也是有人可用的勋贵子弟,要在京城之中找个外地来京的官员,只是小事一件。
耿琮坐在座上,似乎愣愣的,但是他实则神智清明,无时不刻不在注意着外间的动静。
于啸天进来,对耿琮低声喝道:“耿大哥起来,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若是许了,兄弟我就去替你出这口气去。”
耿琮叹口气道:“事已至此,国公爷也不愿回心转意,又怎么好出这口气?”
于啸天眼里却闪过一丝狡黠之色,道:“耿大哥放心,这件事情上头,姑父一定是误信了人眼,就算耿大哥为人子的,不能说什么。可是不是还有那姓曾的么?”说着他一拉耿琮的衣袖,道:“听说那姓曾的眼下正在柳叶胡同花天酒地,咱们去将他揍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看后儿个他怎么腆着脸接受你家的下聘——”
若说百味楼是京城之中最热闹的所在,那柳叶胡同便是京中最销魂的所在。京城之中禁了烟花之所,但是暗娼却全都分布在这一带,除了这些被称作“暗门子”的暗娼之所之外,柳叶胡同还住了不少戏子和美貌的少年,不少好男风的京中子弟便没事会过来逛着,也有那等与男人恋上,死去活来的。但是柳叶胡同又号称是“销金之所”,在这里留宿,不少人一掷千金,方才能得到“美人儿”青睐垂怜。
那冀州府同知曾荣便已经在这柳叶胡同里掏了怀中一大半白银出来。他此时醉醺醺的,但是数了数身上的钱,还是觉得有些肉疼,便辞了出来,顺手拐了一瓶“院子里”的好酒拿在手里,一边走,一边往外走。
“真是好酒啊,京里的酒……还有美人,就是与冀州小地方不一样!”曾荣一边将嘴凑到壶嘴上,一边嘟嘟哝哝地说,“幸亏老子聪明,不就是要娶个嫡女么?这一回冀州,就将姨娘扶正了,不是嫡女,便也是嫡女了。一个丫头,赚三千两银子的聘礼,划算啊划算!”说到这里,曾荣已经高兴地笑了出来。
当他看清楚眼前那些凶神恶煞的勋贵子弟们的时候,曾荣兀自抱着已经空了的酒壶,他见到眼前一排少年子弟,尽是衣着豪奢,又是雄赳赳气昂昂的,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反而笑嘻嘻地凑上去,道:“各位都是京里有头有脸的少爷们吧!好教你们得知,我曾荣,后日就是邓国公府的亲家了……”
于啸天亲眼见到这曾荣,觉得姑父耿亦冼一定是脑子里进了水!他曾听说曾荣与耿亦冼是在自家定国公府上认识的,登时恨不得眼前有个地洞。
岂料耿琮这时却很冷静地道:“先堵上他的嘴,不要让他乱嚷嚷——”
众子弟得了令,一哄而上,早有人先堵上了曾荣的嘴,接着无数拳脚,像是雨点一样落在曾荣头上脸上……
那曾荣奋力伸手抱着头脸,满心还想嚷嚷出来——他可不是一般人,他是新出炉的邓国公世子老丈人啊!无奈嘴被堵上了,想喊也喊不出,只被人当死狗一样乱打。
第二日,御史台便上书弹劾执金吾统领耿琮、副统领于啸天,伙同一干人等殴打朝廷命官。
皇上得了这消息,自然是脸色不虞,将耿琮与于啸天叫到御书房,将御史的上书扔在两人面前,怒道:“你们自己看——”
接着皇上又恨铁不成钢地道:“执金吾是朕的脸面,你们如此行事,实在是叫朕的脸都给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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