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守孝
宁老太爷的“七七”过后,宁家开始过上了举家守孝的日子。
与宁老太爷的丧仪相比,邵姨娘的丧事可谓极简。按大周旧例,自尽之人不能葬在祖坟之中享后世子孙祭祀,因此邵姨娘只得一口薄板,葬在南阳附近伏牛山之中。于此同时,邵姨娘的两个贴身丫鬟,秋雨与秋雪两个,本来也是将死之人。可是宁绾朱托宁永强求情,放了两人一条生路,送她们二人远远地离了南阳,各自讨生活去了。
处理完了这些事情,宁永强一家便上到南阳城中宁府里当差。宁裕看中宁永强的才干,直接提拔了宁永强做府中的管事。但也因为此,杜氏便不能在内院里担任要职。宁绾朱便觉得有些可惜,岂知杜氏却来寻宁绾朱说话,话里话外便是问宁绾朱愿不愿意要了宁小丫在身边当差。
宁绾朱听了只觉得喜出望外,连忙问:“婶子,您真舍得让小丫,来我身边当差?”
杜氏笑道:“哪有什么舍不得的,强哥一直是府里的人,大勇小丫他们自然也都是。小丫本来庄子上野惯了,陡然到府里来,我只怕她哪里的差事都做不好。思来想去就只有厚着脸皮来求大小姐,大小姐熟悉小丫的脾性,总晓得她没有坏心眼。这样小丫在大小姐这儿也能学一些规矩,若是将来能在大小姐跟前讨一份恩典,给小丫寻个合适的人家嫁了,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
宁绾朱哪里会不答应。她正愁人手不够用,而宁小丫早在庄子上的时候,就开始学着些灶上的活计了。如今宁绾朱得了兰院,后院正巧有个小厨房,宁小丫这么一来,则更加如鱼得水。
第二日,宁小丫便到宁绾朱的兰院里当差。宁绾朱按照墨梅墨兰的例,给宁小丫起了名字叫做墨竹。
而外院里,宁大勇名义上跟着宁永强学习办差,但是每日却依旧去曹家的铺子上照顾宁绾朱的烙画生意。一来二去,宁大勇在生意场上也渐渐能独当一面了,杜老汉便完全不用待在城里,而是在宁家庄子上,带了几个有颇有些手艺的年轻庄丁,慢慢地开始加大烙画生意的规模。只是杜老汉经常感叹,若论烙画一途的天赋,再无人能赶上宁绾朱。
宁绾朱偶尔不那么忙的时候,也会亲自作一些烙画作品,放到曹家的铺子里去寄卖。只是她不接受订做,只画一些自己想画的,而且不那么显眼的画作。她给自己所有的作品之上都署了个名字——宁二,算是纪念她以嫡充庶的那段日子里学到的这门烙画手艺。
久而久之,“宁二”竟然在南阳开始有些名气起来,不少人愿意出价上百两银子,只讨得一件半件有“宁二”署名的器件。同时,市面上也出现了不少仿制的产品,可是也不晓得为什么,只要有一件“宁二”的真品在场,那些赝品仿制品便能轻易被比较出来。所以南阳城中有不少人收购“宁二”的作品之前,干脆先到曹家铺子里,借他们家的存货一观,比较一下。
邵家那头,不久便从江南送了信过来。邵家舅爷邵扬,当日被林建义劝住,没有马上上表自请其罪,可是想到宁家真正受害的,乃是自己亲妹妹的亲女宁绾朱。因此邵扬愈发地不安,特地遣了夫人姚氏,带同两个女儿,从江南赶来,到宁家看望宁绾朱。
宁绾朱却明白这是舅舅邵扬不放心自己,派了舅母和表姐妹过来,“检查”自己是否真的恢复了嫡女的待遇。果然,姚氏与邵元玉邵含玉两个见到宁绾朱,都是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姚氏更是抓了宁绾朱的手,事无巨细,从她的日常生活起居,一点一滴问起。而邵元玉邵含玉姐妹两个,见了宁绾朱则更有说不完的话。
邵含玉本就是个心直口快地,这时当着宁绾朱的面吐槽起梧院的宁络紫起来:“真是想不到,绾朱姐姐,那人,原来竟是个假冒的,枉我们错认了这么多年……”
宁绾朱一想起宁络紫当日直接牺牲邵姨娘,弃卒保车,对她没有什么好感,可是在邵家姐妹面前,她也不想直接将家丑直接揭开,只说:“算了,其实我也活得好好儿的,没吃什么苦,不是么?”
可是邵含玉却不接她的话头,反而惊异道:“没吃什么苦?姐姐,你在庄子上住了这么久!听说……听说姨母的妆奁都被那女人挪了去用了。”她口中的“那女人”就是指邵姨娘了。
宁绾朱苦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邵姨娘怎样以庶充嫡,谋夺先室嫁妆的事情,想必现在邵扬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了。舅母赶回南阳,除了要安抚一下宁绾朱之外,只怕还要给宁家一个交待。
姚氏在这边安抚宁绾朱,那边厢宁裕则在听林建义和龚阳两人,分别向他陈述邵氏嫁妆的事情和邵姨娘放印子钱的事情。
首先是邵氏的嫁妆,经过龚阳的重新点算,邵氏的嫁妆总体完好,和嫁妆单子能对得上,只是经过了这么些年头,不少陪嫁的铺子不禁一点出息都没有,有好些竟还出现了一些折损。而陪嫁的恒产,本身田亩都在,这些年来的收益也都不见了。总体算下来,邵氏当年的陪嫁竟然比当年邵云疏嫁给宁裕之时还要少了些。
林建义也将邵姨娘放印子钱的事情都查清楚了,邵姨娘总共动用了当年邵云疏一半的嫁妆做抵押,从宝通贷了款子出来,再往外放贷,不到十年间,竟然零零星星地放了数百笔之多。这些印子钱的利钱,只怕都已经超过本金了。只是邵姨娘随后赎回了邵云疏的嫁妆,而她放印子钱所得的巨利,却随着邵姨娘自尽身亡,而不知去向。
虽说这邵姨娘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嫁入宁家,算是宁家的人,可是邵家舅爷邵扬还是过意不去,觉得亏待了宁绾朱,于是应承了宁裕,由邵家出面,在三年之内,将邵姨娘当年多收的利钱全部一笔一笔地退回去。
同时邵扬也上表自承其罪,请求辞官。
也不晓得是不是高家在背后出面,邵扬连续上了三趟请罪的折子,最后皇上降职,宣布了对邵扬家人“不德”之事的处罚——留职罚俸,带江南道差事了结,便回京以观后效。
熟悉官场的人马上便知道,圣心就在邵扬的这一边,因此才会这么轻轻放下。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宁绾朱正与姚氏等人在一处。姚氏因为丈夫不曾被朝廷重罚,而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而宁绾朱晓得了邵家将出面偿还所有的利钱,她知道是一笔巨款,便十分担心地询问姚氏。姚氏却让她不用担心,言下之意,大约是既有高家在,短时之内,银钱是没有问题的。
邵扬的外家高家,才是真正的大贾巨富。当年邵扬的父亲,也就是宁绾朱的外公,在京中都察院任职的时候,从来就没有领过束脩。如今邵家虽然在京中日子过得清贫简朴,可是这是邵扬的品性使然,若是真正要用钱的时候,只要钱能用在刀刃上,凭邵家和高家的家底,还是拿得出的。
邵家此举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补偿宁绾朱,同时也堵上宁家的口,令宁家勿要再向邵家追究邵姨娘之事。
当然,宁家如果真的没有眼力劲儿,要与邵家说道邵姨娘的事情,那么邵家也会将邵云疏另外一半嫁妆的事情拿出来说嘴。然而那种情形之下,两家就几乎是撕破脸一拍两散了。眼下两家的家主,一个是邵扬一个是宁裕,原本关系融洽,因此这种事情也万万不会发生。
盘桓了两三日,姚氏便提出来回去江南,毕竟宁家人眼下正在守孝,邵家人不宜多留。宁绾朱正与邵氏母女三人话别的时候,邵含玉想起了什么,很是兴奋地对宁绾朱说:“宁大姐姐,我听说父亲有个幕僚,最近辞了出来,说是想要在南阳寻个人家坐馆。只是他怕没有经验,教不了蒙童,倒是宁可教教大户人家的女儿诗词歌赋之类的课业。不晓得宁大姐姐可有兴趣。”
宁绾朱不动声色,知道是林建义是绞尽脑汁想了办法来往宁家内院里给自己递信呢。她只说要问过宁裕才行。第二日,一问宁裕,宁裕果然没有半点犹豫,只说:“家里也不是没有地方。那林先生的才学,我日前仔细问过,教八股制艺,只怕不大行,但是他胜在游历过不少地方,教教你,哪怕给你讲讲天下的见闻都是好的。”二话不说,便应承了。
其实这时候宁绾朱每日里忙得打跌。她已经开始忙手打理宁家后院的内务,并且慢慢地开始整肃与兰院相关的人事,平日里还要打理自己的烙画生意。所以请了林建义过来,哪里是请了个先生,分明就是请了个跑腿的。
然而宁络紫,却每日枯守在梧院里,只望着院里的一方天空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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