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病危
晏长生见了曹世钧,倒是有几分心怀鬼胎,疑心昨日在伏牛山的山坡上,晏宁两人听到的那一声幽幽的叹气,便是曹世钧所为。可是见到曹世钧为了曹月娥的事情来寻宁绾朱,一脸的悲戚痛苦,看着又觉得不像,一时心中惭愧,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然而曹世钧却丝毫不曾注意到晏长生的神情变化,也不曾发现他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曹世钧只管问宁绾朱当初曹月娥在京中的情况,宁绾朱觉得曹世钧忧急地极为可怜,当下一五一十地将曹月娥过世前后京中所发生的大小事务一一都说了,只略过了曹月娥后来托人给自己送信那段不提。
曹世钧听说曹月娥身后凄凉,竟然没有京中曹家的人来给曹月娥送葬的事情,情绪激动,恨恨地道:“都是当初我不好,非要带了月娥上京,依附京曹。若是如今我们兄妹一直留在南阳,她怎样不至于遭到这样的罪过。”
宁绾朱心中恻然,眼圈便也红了。这一世,曹月娥代替她,成为了常世宁的妻子,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宁绾朱不由得有些“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感慨,若是当初自己极早开解曹月娥,又或是能够稍稍向曹月娥透露一二,嫁给常世宁并不是一个好选择,或许曹月娥不会走得这么早,这么急。而且曹月娥死得不明不白,宁绾朱但凡有能力,也绝不愿意就此束手。更何况,曹月娥临终示警,并且最终将讯息传到了宁绾朱手中,眼下伊人已逝,宁绾朱便始终亏欠她这一份情。
宁绾朱想到这里,便用帕子去拭泪。
曹世钧丝毫不曾察觉宁绾朱的愧疚之情,倒是晏长生多瞟了宁绾朱几眼。
众人一起说话,说到最后,曹世钧决定了自行上京,暗中打探妹妹过世的真相。
“曹大哥此番入京,便不打算寻京曹中人的助力了么?”宁绾朱问。
曹世钧面露异色,哑声道:“京中曹氏,竟然如此凉薄,竟能这样对待我妹妹,耿夫人又如何能出此言?”
宁绾朱丝毫不怪曹世钧的责问,说:“我也只是猜测。但想长春侯府竟能如此轻易地便令曹家噤若寒蝉,我猜想,常曹两家,只怕是暗中达成了什么一致。曹大哥若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入京,京中曹家在不提防的情况下,也许能够从曹家下人小辈那里打听到一点什么。”
一语惊醒了梦中人,曹世钧长生立起,朝宁绾朱长长一躬到底,说:“多谢耿夫人指点,若是月娥的冤情能有朝一日,水落石出,曹某必定亲来道谢。”
宁绾朱偏过身子,不去受他的礼,只道:“曹大哥不必客气,只祝你此行一切顺利。月娥妹妹有你这样一位兄长,她在天有灵,想来也终得安息。”
说完了曹月娥的事,曹世钧又问起宁绾朱的打算,他过来之前在南阳城中盘桓了一日,自然也听说了这南阳城中关于宁绾朱的传言。“耿夫人日后是个什么打算,打算在此间常住么?”
宁绾朱微笑着摇头,说:“不是,只是过来庄子上安排一下事务,过一两日便要回城中去了。”她来的时候,可没有想到过晏长生便在左近结庐守孝。这样一来,瓜田李下的,反而不好。
晏长生在旁听了,心下暗自有愧,正讪讪地不知说什么才好,却只听曹世钧在旁对宁绾朱说:“夫人若是有需要在下的地方,只需打一声招呼,在下一定尽力。”曹世钧从商已经有了几年,因此说话之间,已经是十足十的商人口吻。可是早年读书的经历却也让这曹世钧多了几分儒雅之气,俨然是一副儒商的样子与气度。而此次他再度与宁绾朱见面,则全然闭口不谈以往,口口声声只以“耿夫人”相称,与宁绾朱相处之间,唯见磊落。这倒教晏长生更加觉得被比了下去。
宁绾朱赶忙谢过了,只说若是有需要帮忙,则定然会请人传讯。曹世钧便不再多说,一躬到底,告辞而去。庄子正厅上只余了宁绾朱与晏长生两人,晏长生讪讪地,也只说:“表妹多保重,无论有急事,通知我一声便是。”
然而宁绾朱却倔强地摇着头,道:“我这便没有什么事了,明儿便要回南阳去,不会有什么需要劳烦表哥的。”说着,做了一个“这便请吧”的手势。
晏长生登时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刚刚听说了宁绾朱从邓国公府出来,回到南阳的事,确实曾存了尝试着与宁绾朱重叙往事,慢慢地打动宁绾朱的想法,可是与曹世钧这样一对照,却实在是显得有些乘人之危之嫌。
想到这里,晏长生也是朝宁绾朱一躬到底,说了声,“表妹,保重!”说毕转身便走。宁绾朱晓得自己这个表兄并不是一个小心眼儿会记仇的人,而自己的态度一旦表明出来,晏长生必定不会纠缠。她见晏长生果然如此,一颗心便放了下来。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晏长生就因为这个,就与宁家从此生分了,那么此人也就丝毫不值得宁绾朱惋惜了。
第二日宁绾朱果然便回了南阳城里的宁家老宅。那文哥儿与老太太邬氏和大伯娘王氏玩了个不亦乐乎,见到宁绾朱,竟然一呆,然后咧了小嘴一笑,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声:“瓤——”出来。
宁绾朱登时又喜又恼,喜的是文哥儿开口这么早,以后想必是个伶俐的,恼得是这小家伙儿咬字不清,竟然管“娘”叫“瓤”,也不知是西瓜瓤啊,还是丝瓜瓤啊,还是南瓜瓤……
旁边邬氏与王氏早就乐开了花,看着文哥儿的眼里满是得意。
“听说最近几日驿馆最近事儿特别多,每日都有六百里加急往南边去。”闲聊之际,王氏说了说南阳城里的见闻。她有个本家侄儿在南阳的驿馆里头当差,那侄儿侄妇与王氏算是亲近的,时常走动,所以王氏才晓得。
“六百里加急啊……”宁绾朱顿时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又偏偏是往南边去的消息,不晓得与身在南边的太子永昌有没有关系。
过不了几日,便有确实的消息传来,说是京中帝尊暴病,危在旦夕,已经急令太子永昌火速进京。可是京城与故都金陵之间,将近两千里地,尤其是短时之间便可赶去的?因此不少人凭空为太子永昌添了担心,连邬氏老太太、王氏晏氏妯娌两个,闲坐聊天的时候,都发起愁来。
邬氏与晏氏,一个担心儿子,一个担心丈夫,都说:“也不晓得京里的情况究竟如何了。”晏氏扭头看看宁绾朱,忍不住说道:“若是大姑奶奶不曾与大姑爷闹什么和离,如今在京中,大姑爷也是个助力。不像如今,咱们一并都窝在南阳,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
宁绾朱则既是担心宁裕,又是记挂耿琮,她心不在焉地,竟不曾将晏氏说的话听进耳去。那边晏氏觉得宁绾朱不尊重自己,更是气愤,正要开口,却被老太太堵住了,说:“绾朱的事情,来龙去脉,你又不是不知,这难道还是绾朱的错不成。你身为长辈,说这话,也实在太没道理些了。”
晏氏不忿,可是婆母既然开了口,她又能如何?只好悻悻地说:“真是的,上回国丧才过了多久,难道又要国丧了不成?”
王氏等人立刻变了脸色,王氏直说:“弟妹慎言那,若是这话叫旁人听了去,可怎么好?”
宁绾朱在旁听着却丝毫不插口。她晓得这可不是什么空穴来风。前些日子里,京里有一户大户人家,定制了自己庄上出产的一整套新嫁娘的家具,原本催得什么似的,令宁家的雇工们紧赶慢赶,这几天倒是托人递了话出来,说是没有那么急了,想来是怕逢上国丧,因此干脆往后延了日子。京中风声已经传成了这样,宫中是个什么情况,倒也可想而知。
可怜眼下还是建平元年,自去岁先帝薨逝,新帝登基,到如今,竟连一年都未满那。
宁绾朱暗中收集着各处的讯息,一时也为永昌感到担心。这时候的关键,便完全在于永昌能不能先于身处青州的汉王仁煦一步,赶到京中,继承大宝。然而那青州毕竟比金陵近太多了,汉王仁煦比永昌的优势要大好多。或者汉王仁煦并不需要自己赶到京中去,那青州本就离金陵至京中的必经之路不远,汉王只要在永昌进京的道路上派人截杀,先一步伤了永昌的性命,而京中那边陛下薨逝,这天下就是仁煦的了。
而汉王一旦登基,不就意味着,她前世里所经历的那些噩梦一样的遭遇,全都会变成真的么?
一时想到这里,宁绾朱便觉得心惊肉跳,坐卧不安。可是偏生好几日过去,京中一点消息也没有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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