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失踪
第二日一清早,邓国公府后的耿家祠堂里,耿家几位族老,和邓国公耿亦冼的几位兄弟和堂兄弟,都聚在祠堂之中。
这时候耿亦冼尚未出现,只剩下几名族老和耿氏兄弟们在议论纷纷。
自先邓国公耿禄以下,耿家的公爵爵位传到耿亦冼这里,已经是第三代了。前两代国公爷都是战功显赫,上一代国公爷耿显则更是因在靖难之役之中的出色表现而极受当今皇上的信赖。
可是到了耿亦冼这一代,大约是生于富贵、长于富贵的缘故,嫡长子耿亦冼且不用说了,连他的兄弟们,也没有一个走了从军这条路的,因此皇家对耿家的恩宠,也逐渐淡了下来。邓国公耿亦冼在京中也不过有个闲职罢了。
直到六七年前,耿琮过继到了耿亦冼这一支,刚过继便被送到了西北营中,成为耿家第四代当中身份最尊贵,却又是最早从军的。这几年,“耿家军”的名声在边关逐渐响了起来,邓国公府在京中的地位才渐渐恢复。
此刻祠堂之中,耿家族老与耿家兄弟们都在议论着,邓国公将他们一早上从被窝里拽起来到祠堂之中,所欲为何?
耿亦冼的庶弟耿亦助当讲个笑话似的与其余几个兄弟窃窃私语,“大伙儿听着便罢!我倒是国公府里有人在传,说是国公爷养了个外室,那外室有个儿子,以前是瞒着大嫂的,后来那外室得了病,不甘心自己的儿子就一直这么没名没分地养着,逼着大哥跟大嫂摊牌呢!”
“是吗?”耿亦冼的堂兄耿伯荣闻言,吃惊地道:“这……这外室也太没脑子了,早几年国公爷过继养子的时候怎么不站出来,现在……国公爷的嗣子都这么大了,又有军功,就算是国公爷想改立世子,那皇上和礼部那边,肯吗?”
耿亦助听了,故作高深地微微一笑,接着又转头看了看高高坐在堂上的族老们,见没人在意他们,便转回头来,压低了声音道:“原来国公爷预备得好好的,那小子上了西北,那么点年纪,哪能不磕着碰着的?回头在疆场上做了炮灰,皇上难道不要因此而格外体恤一下咱邓国公府?”
众人一起颔首,心中都道这耿亦助说的直白,连“炮灰”都说出来,这国公爷心里想什么还不昭然若揭么?
那耿亦助接着低声说:“可是那小公爷也是个命大的,硬是捱到随皇上从西北回京了,眼下又授了官职!你们想想,国公爷会怎么做?”
“怎么做?”几个人同时问耿亦助,声音便响了一些,引得耿氏族老们都往这边看过来。
耿亦助吓了一跳,连忙摇手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在问你们那!”
围着他的一圈耿氏众人都“嘘”了一声,然后四散站开,只留下耿亦助一人尴尬地站着。
这时候有邓国公府的仆人进来报称国公爷到了。已经听了一圈八卦的耿家众人都翘首望着门外,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他们没有见到耿亦冼与耿琮一起进来,站在耿亦冼身边的,是另外一名少年,年纪大约在十六七岁的样子,相貌与耿亦冼有七八分相似,看上去文质彬彬。那少年进来耿氏祠堂之后,面上丝毫没有流露胆怯之意,反而极大方地立在耿亦冼身后一步之地,目光淡淡地,嘴边带着微笑,环视众人。
耿氏众人却都觉出这少年目光之中的一点点傲然之意。不少人便在猜测这少年便是刚刚耿亦助所说的,邓国公耿亦冼的外室子。
果然,耿亦冼转过身对那少年说:“来,玉儿,今次为父带你来祠堂,你也认认人——”
众人都被那一声“玉儿”给雷到了。
耿家第四代男丁,都是“玉”字排行,例如耿琮、耿璋等人,但是眼前的这个少年,竟然直接以“玉”为名,可见这耿亦冼对这外室之子有多么宠爱了。
耿亦冼这便向众人解释,指着耿玉道:“这是我新认下的义子,耿玉,排在琮儿之后。”
耿玉便依言上前,从耿氏族老开始,一一见礼。
耿家众人心中都在想,直说是外室子便罢了,还非要冒认个“义子”的名头,年纪也比耿琮要小上一些,这压根没法跟拥有世子地位的耿琮一较高下么!
但是碍着国公爷耿亦冼的面子,众人又都不得不与这耿玉好好见礼,还有不少人拿了些随身的文玩玉佩之类的,给了耿玉做见面礼。耿玉一一都收下谢过了,表情始终淡淡的,也不见如何欣喜。因此众人都觉得这耿玉,倒也不似寻常小户人家出身的外室子,眼皮子那样浅。
坐在最上首的几名族老,却都觉得十分突兀,其中一人忍不住问耿亦冼:“国公爷今日命人开了祠堂,是想要令这位玉少爷入我耿氏的族谱么?”
收养的义子入族谱,自有一番手续,若是更庄重些还需要祭拜天地祖先,不是草草就能办完的事情。族老们有次一问,也是怕耿亦冼事先没有跟定国公府出身的于氏夫人商量,回头夫人不愿意,给耿亦冼来一番河东狮吼,甚至动用定国公于家的势力,那倒霉的可就是耿家了。
耿亦冼却早有准备,脸上挂上了惭色,躬身对族老们道:“不是,都是侄儿教子无方,世子耿琮,昨日铸成大错,犯下天人共愤,不可饶恕的罪行,在下身为京官,一来不敢徇私枉法,二来怕牵连耿家,只得带他来祠堂,族中先论处之后,再带他去大理寺问罪。”
说着,耿亦冼将昨日耿琮如何逼迫庶母,又如何杀人,被小丫头和侍卫们发现等等一连串的事情都说了。
耿亦冼说完,耿家祠堂里静了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
那耿亦助几乎想挖个洞钻到地里去。他哪里能猜到哥哥的安排,竟是要借罪将耿琮从族中除名,更要将他送交官府法办。早知道耿亦冼要做这事儿,他刚刚就绝不会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说什么“炮灰”之类的话了,眼下耿亦冼刚好开了这口,将耿琮的“罪行”描述得绘声绘色,搞得更像是耿亦冼构陷嫁祸嗣子,然后扶自己的外室子上位。
更有人想,这耿琮是在西北军中磨砺过的人,众人见他的时候,一向觉得耿琮自制力极强,就算这耿琮还未娶妻,耿家也不是没给他安排服侍的人,犯得着没事去沾惹父亲耿亦冼的小老婆么?
耿亦冼见了这副情景,十分不高兴。虽然刚刚耿氏族人对那耿玉显出了几分恭敬与亲热,令他心里觉得舒服了点,可是眼下祠堂里死一般的寂静,人人脸上现出不相信的神色来,令他觉得,未来要扶耿玉上位,只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也罢,将耿琮那小子带上来,让你们亲耳听听他的口供!”耿亦冼一边这么说,一边想象着众人看着耿琮亲口承认,低头认罪,惊出一脸血的样子。
他身边跟着的几名侍卫与小厮,闻言便马上往怡然堂后头的院落奔去,要将耿琮带来。
而耿家祠堂里,也终于有一位族老,咳嗽了两声,道:“这罪名挺大,还会连累耿家的名声,国公爷,您问清楚了么?这是不是有些误会在里头?”
耿亦冼听了这话,又看见人人脸上都露着“打死我也不敢信”这样的神色,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心想:“这分明就是我一手安排的,哪里会有误会在里头?耿家的名声?这些尸居素位的老头子,还不是靠着邓国公府的名头在外招摇撞骗,纵容子弟欺男霸女的?现在倒晓得念叨起耿家的名声了?”
可是他这番气话偏生又无法对旁人说,只好看看立在身旁的耿玉。
那耿玉确实生得英俊倜傥,而且气度不凡,此时静静地立着,面上的神情始终温和而沉稳,似乎一尊好看的玉雕,又似乎周遭的人与事压根儿无法影响到他。
耿亦冼越看越喜欢,觉得与这耿玉想比起来,耿琮就如尘埃瓦砾一般。当下他回过头去,又将要问耿琮的话和自己的说辞好好想了一遍,立意要耿琮这次被打落尘埃之后,永世不得翻身。
岂料刚刚出去提人的几个侍卫和家丁过了不少时候才匆匆赶回来,为首的一个,结结巴巴地对耿亦冼说:“禀报国公爷,世子爷,世子爷……不见了!”
耿亦冼脑子里登时“嗡”的一声——怎么会,怎么就会不见了?昨日晚间还是看他重伤之下躺在怡然堂后面的空屋里啊!
他给耿琮栽的是那等不堪的罪名。俗话说“拿贼拿赃,捉奸拿双”,那乐姨娘已死,自然听不着口供了,可是连这正儿八经的被告都不见了,哪里还能有什么堂审,哪里还有什么画押,更不用提送交大理寺了。
耿亦冼“蹭”地一下立了起来,对那帮侍卫说:“去怡然堂给我细细地搜!就算他上天入地,也要将他给我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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