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出常府
宁络紫看到墨菊沮丧的神色,忍不住嗤笑道:“我说,这位墨姑娘,你混入我长春侯府中,自以为事事做得隐秘,却不晓得隔墙有耳,你昨日对我那好姐姐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都落在我的人耳中了。墨姑娘,我是称呼你燕夫人好呢,还是称呼你墨姑娘好呢?你受托进府,本来也算做得隐秘,可是所谓关心则乱,自从见到你这位夫人,开始,行事便未免也太不谨慎了。”
墨菊神色已经变得刷白,她跪在宁绾朱身前,沉痛不已,自悔不已。早知如此,她应该先往外头送信,然后再徐徐图之的,结果不仅害惨了宁绾朱,只怕也令燕十九等人的计划全然泡汤。一想到这里,墨菊几乎然而宁络紫嘴角却含着讥诮的笑容,似乎还想要再揶揄宁绾朱主仆两句。
恰在此时,外院传来一阵子喧闹。宁络紫笑道:“没想到侯爷竟然来得这样快!”
“想不到你竟然敢伸手直接动侯府的侍卫私兵,你好大的胆子啊!宁络紫——”来人身着箭袖袍服,头上玉冠束发,然而却面带煞气,口中说的话似乎是从咬紧的牙缝里挤出来的,最后那直呼其名又拖长了声音,似乎是在称呼一介下人。宁绾朱有些诧异地看着宁络紫,她原以为宁络紫贵为侯夫人,无论如何,在府中总有些权势,而常世宁对她,也应信任爱重,不至于在下人面前大声呵斥于她——
“跪下!”常世宁从牙缝里挤出低低的一声,然而宁络紫却不敢违拗,扑通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凌红长裙之下的双膝便已经跪在了佛堂小院里的石板地面上。而院墙上的侍卫们,见状,纷纷将弓箭收了,隐没在院墙之外。宁绾朱等人的万箭穿身之噩总算解开。
然而宁绾朱心中却不由得暗暗感叹,宁络紫此生,花费了这样大的代价,间接害死生母,又与娘家决裂,竟然只换来这样一个侯府继室的地位,而常世宁对她,既没有寻常夫妇之间的体贴亲昵,甚至连最起码的相互尊重都没有,这样的结果,也未免太过惨痛了。
这常世宁,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似乎都对身边人不屑一顾,似乎对已经娶到手的女人完全提不起兴趣,反而对别人家的媳妇总是念念不忘。
可是就算是这样,宁络紫跪在地上,面对着宁绾朱那略带诧异的眼神,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朝宁绾朱投去怨怼无比的眼神,似乎恨不得将宁绾朱给生吞活剥了才够解气。宁络紫一直是如此,她但凡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必定会怪在宁绾朱身上,怨恨宁绾朱夺去了她的嫡女之位,怨恨因着这嫡庶之差,令她一直都得不到常世宁的欢心——
宁绾朱随即敛下眼帘,掩饰好眼中的怜悯。常世宁既然赶到了这里,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依旧有办法能将手里的东西送出去。
岂知常世宁板着一张臭脸,冷冷地瞥了宁绾朱一眼,道:“宫中来人,宣你入宫!”
“什么?”宁绾朱与宁络紫同时惊呼了一声。
话说到这儿,宁家的姐妹二人似乎都是一震。宁绾朱心中暗喜,晓得机会难得。而宁络紫则在细想,究竟是何原因,宫中来人竟然会到常家来宣召耿家的媳妇,这事传出去,她这个常家主妇岂不是要成了京中的笑柄?可是再一想,只要将此事在京中再宣扬一下,到时候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光京中世家的吐沫星子就能将宁绾朱给淹死。自己只要推波助澜,便能叫宁绾朱日子过得比现在要惨十二分。想到这里,宁络紫的面色又恢复了平静,眼中暗暗地有得意之色。
“说是正宫胡皇后的旨意,要你立即出去见驾。瞧你这身衣服——”常世宁继续面色不善地上下打量宁绾朱这身仆妇的衣服,与头上梳的发髻。
“既是皇后相召,你便自去吧!只是,你要记住我昨日说过的,你一介女流之辈,说话有多少分量,又有多少人能够相信你所说的,有好些事,你自己掂量掂量再开口!”说到后来,几乎是声色俱厉,令站在他面前的宁络紫与墨菊两人,身子都是一抖。
常世宁这时突然想起了关于胡皇后与孙贵妃的一些传言,嘴角微微上弯,露出一点点诡异的笑容来。眼前的这个妇道人家,即使四处嚷嚷说是京城之中会有变故,她一来不知详情,二来仅凭这一面之词,又如何上达天听。更何况,即便她的话能够受人重视,只怕便也来不及了……
只是可惜了,此女若是进入宫中,只怕到时玉石俱焚。想到这里,常世宁的瞳孔便紧了紧。
“你……这便去吧。记着好自为之!”常世宁说着背过了身,似乎不想再见到宁绾朱。而宁绾朱则扭头向墨菊示意,叫后者与她一起,趁此机会,一道出府。
“慢着,那妇人是常府的仆妇,自然要留下来的。”宁络紫又插口说着,接着她起身上前,伸手想要拉常世宁的衣袖,乞求地道:“侯爷,您知道昨夜这贱婢给贱……给耿夫人带了什么东西?”宁络紫看到常世宁不善的眼光射过来,已经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而口中的不敬言语也一样改了去。
“什么东西?”常世宁双目一闪,带着一股子寒气看想宁绾朱,道:“这仆妇留下,你……究竟做了什么?”
宁绾朱低眉顺眼地道:“昨日妾身到此,见到不少南阳旧物,又有些心情激荡,因此……因此,作了一幅烙画,其意在于……在于……”
“在于什么……”常世宁突然一声暴喝,众人耳朵里皆是嗡嗡的,而且大家伙儿都是莫名其妙,不晓得这常世宁是因何发这样大的脾气。然而宁绾朱却是明白的,常世宁煞费苦心,将她亲笔所做的烙画一一都收集到此,然而偏偏宁绾朱却又画了一幅,而且要带出去,想来常世宁自然是心中不忿的。可是宁绾朱却不晓得常世宁现在心中正在气苦,眼见着心中暗许的女子,听了自己昨日的一番话,却无动于衷,这才是叫常世宁最为愤恨的。
“在于将妾身所知道的南阳烙画花样一一都记录下来,若是妾身不在,日后也有匠人可以将这些烙画花样继续发扬光大。”
原来竟是如此,常世宁心中叹了一口气,想到眼前的小妇人竟如惊弓之鸟一般,竟觉得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免不了又生了一些怜惜,声音便放缓了些,对宁绾朱柔声说:“你……原来如此。”
宁络紫却不干了,大声嚷嚷:“侯爷千万不要叫这贱……这女人给骗了,昨夜她俩还在商议着给侯爷您添乱呢!”
常世宁点点头,丢了一个眼神去示意宁络紫闭嘴,然后他踏上前一步,说:“耿夫人,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若是你当真画的是南阳的烙画图样,那便应该不会不让我检查一番罢!”
宁绾朱脸上登时露出万分委屈的神色,仿佛常世宁已然错怪了她一样。她登时躬了躬身,从怀中取出一叠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绢。那白绢叠成一尺见方,常世宁接了过去,信手翻开,果然见同一张白绢之上,每一块一尺见方的所在,都用烙笔烙着一副南阳烙画的传统图样,大多是花鸟虫鱼、五福临门、竹报平安之类的吉祥寓意的图案。常世宁不放心,索性将那块白绢抖了开来,托在手上细细看过,然而宁绾朱所说的确实无疑,那幅烙画上的每一幅,都是些寻常图样,没有例外。而每一个图样又都自成一体,连不起来。所以,大约就如宁绾朱所说,她花了整晚的功夫,只是为了将她记得的图样都一气儿画出来。
想到这里,常世宁心中柔和了不少,托住了那幅白绢,交还给宁绾朱,眼神复杂地看着宁绾朱将手中的白绢仔细地迭起。
这时候外院有人来催,常世宁大手一挥,道:“你走吧!”然而宁络紫却不乐意,道:“不行,就算要走,也得将这仆妇留下来。”
宁绾朱却不答话,拉着墨菊的手便往外走。两人来到外院,只见过来迎接宁绾朱的是两名不认识的中年宫人,手中捧着旨意,大约便是那胡皇后所下的“懿旨”了。
这两名宫人见了宁绾朱带了墨菊出来,又见到宁绾朱是这么一副打扮,神情都是颇为冷淡,其中一人撇了撇嘴,道:“磨磨蹭蹭这么久!”
宁绾朱原以为是耿琮或是父亲宁裕等人托人相救,寻到了胡皇后那里,才托言懿旨,将自己从长春侯府里给捞出来的,可是眼下看着却又不像。
前来接人的宫车正停在侯府的二门之内,那两名宫人迎了宁绾朱正要上车,墨菊正自后扶着宁绾朱。突然听见弓弦响,只听“噗”的一声,一枝箭矢正插在墨菊后心,墨菊“啊”的一声,身子朝前,在宁绾朱面前软软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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