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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解语非花 暮雨歇 5690 2021-04-02 20:18

  第7章

  “这……这……就是语儿曾说过的‘凝心决’?”爹爹嘴呈标准圆规制图,手呈标准交警前举,眼睛直闪,声音直颤。

  “正是,”我脸上微微一笑,转而郑重,“不过语儿,多半是惹祸了。”听着另一艘该是不小的船靠近拨出的水声,暗自揣测那艘船上来人的意图。

  一船刚解除石化的人刚活动开手脚,听了我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又一个个又冻了回去。这回,换了娘嘴呈标准圆规制图,手呈标准交警侧举——她刚想吩咐边上下人给我擦汗来着。

  “语儿刚才学的,是师傅的声音。”

  船舱里一阵低气压,静默得让外面那艘大船靠近的声音更为明显,爹爹终于最先回过了神,似是明白了我的言下之意,一脸戒备地望向船舱外。

  “方才抚琴高歌的兄台,不知能否有幸,请兄台移步落座,小酌几杯,畅谈乐理?”那船终是靠近了,舱门口迎风伫立着一个白衫男子,看起来颇有几分自信潇洒的高贵气度,虽已是人到中年,却是保养得当,面容依然俊朗,只眼角的细纹,和两鬓几不可见的花白,泄露了他的年岁。此刻这男子脸上虽然挂着淡淡的笑意,更多的却是一探究竟的期待。

  爹爹留下我们在舱内,自己则迈出船舱,向那男子拱了拱手:“今日在下只是携家出游,,并未请来乐师歌姬,兄台怕是寻错了吧。”

  我在舱内寻了个角度,把那白衫男子的神情尽收眼底。只见他起先还是以沉稳压制着内心的急切,此刻听见爹爹死不认账的态度,那急切竟变得有些强硬了:“这江上邻近处只有兄弟一艘船,那位兄台的歌声又是从此处传出的,怎会无人?”

  像是觉察自己的语气变化,他又换了口气道:“兄弟切莫担心,殷某并无恶意,只是方才那位歌者的声音,像极了殷某的一位故人,觉得有缘,才盼求一见”,他这话虽是对着爹爹而言,眼睛却目光如炬地盯着舱内。

  只听我爹“噢”了一下,像是恍然大悟般的说道:“殷兄说的歌声,在下也曾听到,像是一个轻功极好的人,踏水而行一路抚琴高歌地就过去了。方才船舱一阵摇晃,现在想来许是那位歌者曾在舱顶逗留过吧,兄台离得远了,就以为是在下船内传出的歌声。”

  我猜想爹爹现在肯定是平日里和别的商家谈生意时那般一脸诚恳真挚的狐狸表情,说的偏是对面船上那位也没啥把握的事情,又寻不到一丝破绽,望着那白衣男子原先还万般坚持想要入舱一探究竟的脸上浮现几分迷茫神情,我和辰铄差点笑破功。

  “待我再去给爹爹煽把火。”我给辰铄做了个手势,抱起原打算毁尸灭迹的琴便从舷窗一跃而出。

  这侧舷窗本就离河岸较近,加上我时时苦练的保命轻功早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此刻我抱着古琴飞向岸上背光处一片密林,根本不用担心被人发现。我寻了个两艘船上的人都察觉不到的位置坐下,调整了一下内息,继续弹起刚才没能奏完的曲子。

  紧接着就传来了我那心有灵犀的爹爹兴奋地“坦诚相告”的声音:“喏,刚才在下听见的也是这曲声,看来这会这位‘前辈’又在岸上的林子里弹上了。”

  那个殷姓男子此刻终于听清了琴音,先前的沉稳全换作激动异常的神色,对着我这边高声唤道:

  “大哥!这般旷达潇洒的琴音与歌声,不是你又是谁!经过了这些年月,你仍是不愿原谅为弟吗?”

  我无言以对。

  那人又道:“为弟的深知大哥心性,决定了的事就不再回头,若不是事有紧急,为弟的也不会如此寻你,只盼着大哥能见为弟一面!”

  他说的情真意切,面有凄然,让我还真有立马飞身而下和他抱头哭诉“同是师傅抛弃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冲动。可是师傅最大的愿望,不就是再不管红尘纷扰吗?

  想到这儿我也有了主意,从容地把一曲弹完,拨过几个尾音,缓缓开口:

  “长恨此身非我有,

  何时忘却营营?

  夜阑风静縠纹平。

  小舟从此逝,

  江海寄余生。”

  男子脸上掩不住的失望与颓然,几欲站立不稳,只喃喃了句:“大哥……我们……终是要这般吗?”

  我虽心有不忍,但也无意继续体会他那深不见底的悲戚,有意惊飞几只山雀,示意他的大哥已悄然远去。自己则盘算着待这男子的船离开后,再回船上。

  可是四周看似静谧的草丛中隐约迫近的不同寻常的气息,让我意识到在自己的小算盘里,似乎把一切都拨弄得太简单了些。

  来人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一支队伍,有条不紊地对我所在之处渐成包围之势,好在他们队形未变,应是尚未发现我的身影。我仍安坐琴前,心里却快速思量开来:这队人马,该是船上那个殷姓男子的手下无疑,不知他什么时候悄悄下的令,面上倒还装成失望至极的模样,城府之深,更让人敌友难分。

  这样一来,我本来差点被他满脸的悲怆之色动摇的立场又坚定地站回了师傅这一边,在河岸边的林子里东拐西绕后,成功地甩开了已经被我转得晕头转向的搜捕小分队,再也不加迟疑地向此去不远的密林许府而去。

  姑姑家如此铜墙铁壁的保护,再有人想追来,大概也要先被那些暗卫们挡在林外的吧。

  我等不及下人传报就一路长驱直入进到宁静惬意的许家花园里拣了个空位一屁股坐下,一手抓起一个空茶杯给自己满上,一手抓了桌上的点心就往嘴里送,舒舒服服地翘起二郎腿便享受起来:“姑姑家的点心,就是好吃!”

  对面安坐的姑姑翻过一页书,淡淡的目光地扫了我一眼:“语丫头怕是又惹了什么祸事了吧?”

  “嘿嘿,不知怎的惹上些小麻烦,借您这躲躲就走。”我一脸的谄笑,又抓过一粒点心。

  一道白光闪过眼前,再细看时,桌上的点心盘不知何时已到了姑姑手上:“一点小麻烦就需要落荒而逃到我这儿?”姑姑凤目微眯,语气不善。

  我巴巴地望着她手里的盘子,无奈地叹口气:“还不是你的大哥我的师傅树大招风,惹出来的事……”

  姑姑安静地听我说完,略作思索,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正要对我开口,却给甩着老胳膊老腿狂奔而来一脸狂喜满腔兴奋的管家不管不顾的横冲直撞给打断了:

  “夫人!夫人!老爷回来了!”

  老管家扯着嗓子直叫唤,也唤出了把我全身上下的八卦细胞,不等姑姑开口就比她还着急地嚷嚷开了:“姑姑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了,我自己一边玩去就好啦!”说着不等姑姑回答便假意离开,觅了个偷窥佳处。

  姑姑是个全然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的妙人儿:年轻时也曾策马啸西风,也曾长歌逐落日,也曾快意恩仇笑傲江湖,骨子里透着洒脱豪放与自由之气,那样的光芒叫人忽视不得。这样风华绝代的女子自然让人心生联想:那个能让姑姑认定一生的男子,又该是怎样的风姿翩然,卓尔不群呢?可与姑姑过从甚密一年多,却从见过姑父的身影。

  我忍不住好奇,又不方便对姑姑单刀直入,就从和我非常投缘的许家小姐多多那迂回前进:“多多的爹爹呢?”

  “娘说爹很忙,忙着给娘和多多赚钱,一年也回不来家一次,住了几天就又要出去干活了。”多多眨眨眼睛,答得有腔有调,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干……干活?”她爹是广大民工兄弟中的一员??

  “嗯,娘说爹要是不抓紧干活,就攒不够银子回来看多多,给多多买礼物了。”

  对着眼前这个对自己爹爹外出打工的事实深信不疑,单纯有如瑶林仙子一般的女孩,我翻了翻白眼,差点直挺挺地仰面倒地。

  所以听到传说中的姑父即将华丽登场,我怎能不兴奋异常,亲眼见识一番?

  然而……

  此刻我藏在草丛中看向眼前人,悔的肠子都青了:合着我今儿个东奔西躲的脚底抹油半日行,全是为了到这儿自投罗网来了?

  刚才追我不得的姑父仍然有些感慨悲伤,遣退了身后跟着的身前迎来的众多下人,没多和姑姑互诉相思之苦,就忙不迭地把今天碰到我们一家又被他“大哥”拒绝相见的事给姑姑说开了。

  姑姑第二遍听完了今天发生的事,自然不会跟她相公一样脸上忽喜忽悲,她来回踱了几步,有意无意的目光扫过我这里,才定定开口:“你今日所遇见的,该不会是大哥。”她转而望向一脸惊异的姑父,“声音可以模仿,但是性格却学不来。按着大哥的性子,他若一心不愿见你我,还会露出蛛丝马迹来让人撞见?”

  姑父一时没了声音,我在边上也不住的点头:果然知兄莫若妹!

  “算了吧,大哥执着了半生,难得能放下过往闲居逍遥,又何必非要去打扰他呢?”姑姑抚过姑父深锁的眉头,安慰道。

  姑父的眉头仍然写着深深的不甘心:“可你也知大哥之于轩楚国的意义,朝堂上下,哪个能像大哥那般,只登高一呼,便能令轩楚儿郎士气大振,叫那敌国将领心惊胆战的?”

  姑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向前几步,离我更近了,“前些年和天凌的一场大战本就令轩楚元气大伤,近来晋谅国君蠢蠢欲动,再不加以防范,我西面国境恐怕就岌岌可危了,到时生灵涂炭,又不知多少百姓要无辜受累。”

  姑姑听了似乎极为意外,半晌才问了一句:“才过了几年消停日子,怎么又到了这般严重的境地?”

  “哎,晋谅对我轩楚虎视眈眈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本想着晋谅国君年事已高,该是休养生息了,哪知他如此老当益壮,而他那几个皇子,哪一又哪个都不是省事的主,这仗要是一打起来……”

  姑父仍是有些怔忡,一个人喃喃道:“大哥他究竟去了何处呢?我曾一时情急想出悬赏告示的法子,快一年多了也不见各州府台有上报消息。”

  姑姑一惊:“大哥那样顶天立地的人,你竟然把他的头像,与那些个强盗匪寇们置于一处?”

  我气不打一出来:原来那反反复复破了又贴,让我疑惑心惊了好几年的悬赏告示,竟是这样的来历!

  这一生气就差点没站稳,轻扶了身边树枝一把,便听见一记清脆无比的“咔嚓”声,姑父自以为非常警觉地一把拉过姑姑护在身后,神情严峻地看过来。

  那一眼与方才和姑姑对话时判若两人,冷冽异常,不怒自威,带着重重的压迫之感,让我一时之间竟生出些呼吸困难之感来。

  倒是姑姑无奈一笑,拍了拍姑父的肩膀,朝着我就开口了:

  “先前一边玩去的那个,可以出来了吧。”

  我因这话寻回了呼吸,尽量自以为从容不迫地钻出藏身之所,跑到姑父跟前施了个礼:“语儿见过姑父,一直听姑姑和多多念叨,今日终于有幸一见,真是语儿的福分呢。”

  姑父收了刚才的慑人目光,转而投以姑姑疑惑的眼神。姑姑到我身边,牵过我的手:“这丫头,便是今日林子里出声的人。”眼看着姑父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又不紧不慢地补上一句:“也是大哥的徒儿。”

  大家进了堂屋,一番化干戈为玉帛后,终究还是回到了躲不开的终极命题上:

  “丫头,我知你听从师傅嘱托,从不问你大哥之事。但方才你也听见了,眼下的情形,关乎轩楚一国的百姓存亡。”姑姑难得脸上兴起严肃的表情:“你师傅他,到底现在何处?”

  我并没立即回答,而是道出了心中深藏已久的疑问:

  “语儿可否问一句:我师傅他,究竟是谁?”

  姑姑用眼神询问,见姑父点了点头,才对我郑重道来:“你师傅他,是轩楚国百姓心中的定南王爷,名动三国的许玉霆大将军。”

  我讶然:这和江洋大盗,也差太远了吧。“那师傅他,怎么会舍了王爷的位子,跑去隐居的?”

  姑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眼带忧伤地望向远方:“大哥他是轩楚守疆卫土第一大将,纵横疆场十余载从未尝过败绩,但是那年与天凌国一战,却不知为何中了敌计,八万轩楚的热血儿郎,归来时只剩不足一万的残兵剩将了。”

  “那七万多的兵将,全都死在了战场上?”一日之间天地回转,七万将士血溅沙场,那是怎样惨烈的修罗战场!

  “全都死在了战场上啊!他们流干最后一滴血,一个个倔强而不屈地最后一次回望故里,却倒在了异国的土地上阿!”姑父也面露悲伤,接过了话茬,“大哥班师回朝,一言不发地把自己困在府中五天五夜,再出来时,双眼通红,面如死灰。他说那七万将士的性命,是毁在了他手上的,他已是不忠不义之人,再无颜面为王为将。”

  “胜败乃兵家常事,师傅又怎会如此自责?”想起和师傅在一起的时候,师傅那开怀大笑中时时隐藏着的失意与痛楚,我便也揪心起来。

  “当年那一战败得蹊跷,实情除了大哥外无人知晓。偏大哥自那之后,不愿吐露一字,一个月后便悄然出走,再无音讯。”姑姑一一和我解释着,“未免敌国伺机而动,我们便对外称大哥奉皇帝之命,到各省各地查访官吏政绩,这一晃,也有六年多了。”

  “容语儿再多问一句:你们,又究竟是谁?”虽问的是“你们”,我的眼睛却是直直看着姑父,若是寻常人等,怎么会知道如此多的内幕消息?

  姑父刚想说话,就被姑姑止住了,“我是他妹妹,我相公是他的异姓兄弟,情同手足。”

  我皱皱眉头,心里闪过一丝不妙:和王爷是异姓兄弟,还这么大的排场,怎么着都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个至尊的人物。

  姑姑转过身来的时候正看到我皱眉沉思的表情,连忙解释:“丫头你又多想了,大家都是在朝为官的,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有些时候,没了那些身份捆着套着,事情反而好办些。”

  原来如此!历来帝王身边,最不缺的就是隐门暗卫这类角色,难怪姑父动辄便能调动那么多的人手保护家宅,追踪寻人。原来他就是那传说中的“锦衣卫指挥使”,只是眼下我反复打量,姑父的脸上忧国忧民有余,果断狠绝却不足,难道是修为尚浅?

  “那这会儿,为着这天下苍生,丫头你能开金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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