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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解语非花 暮雨歇 5087 2021-04-02 20:18

  第24章

  “公子,小的去哪家酒楼打杂?”早就忘了自己亲娘是谁的乞儿怯怯地插进一句话。

  严墨回神,恢复先前的潇洒:“烟波阁。”

  “烟波阁?”我有没有听错?

  严墨轻笑:“那也是我家的产业。”

  “你是说,食神凌大哥,还是个医神,是天凌神医的关门弟子?”我从烟波阁雅间的椅子上蹦了起来。

  严墨点头:“如假包换。”

  我立刻趴跶趴跶冲到凌谦的小厨房里去了。

  “凌大哥,我们在烟波阁的菜单上多加一个门类可好?”

  正捋着袖子做西点的凌谦不明就里,颇有兴趣地问我:“什么门类呢?”

  “中华药膳,祛病除疾,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美容养颜,滋阴补阳……”

  凌谦向来温润儒雅的脸上难得地突显几根青筋。

  “眼下缺两味食材,小语能否替我去前面大厨房寻来?”凌谦少见的,对我失了和颜悦色。

  严墨一把捞过我,压低声音揭秘:“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就是因为被师傅逼着当那一派的传人,才千里迢迢逃来经营酒楼的!”

  原来如此!

  提着食材回来,正欲推门而入,隐隐约约听见严墨和凌谦的对话声。

  “此次回去,你当真不跟我一道?”

  “公子尚在四处游历,凌谦又岂敢先于公子去受那份活罪?”凌谦不温不火的声音,听来却有一丝戏谑之色。

  “说到游历,有一句话,凌谦想要提醒公子。”

  “说。”

  “公子年前去南方游历,特地带回的明然花,移栽在庭前后,想来应及不过它原长在谷里时,那般生机勃勃,明丽耀眼吧。”

  “你想说什么?”严墨听来语气不善。

  “空谷明然,明眸善睐,不该入了红墙绿瓦,寂寞凋残。”凌谦的声音不卑不亢。

  “够了!”严墨显然压抑着怒气。

  我推门进屋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严墨绷直了脊背,拳头紧攥,指节泛白的模样。

  面对他的凌谦看到我,温和地一笑,上前来接过我手里的食材,越过严墨时,别有深意地多看他一眼。

  我也对凌谦回笑:“凌大哥倒是说对了,明然花是谷中独有的,移到别处,再怎么全心全意地侍弄,也没了原来的光彩生气了。”

  凌谦忙着手里的活,似有若无地飘来一句:“全心全意,只怕公子是有心无力。”

  严墨缓缓地转过身来,迎上上我疑惑的目光,一双星眉剑目褪了刚才明亮的色彩,星芒百转,复杂明灭,最后,化为黯淡无光,闪过一丝痛苦。

  那双眼睛仿佛深沉的大海,暗潮卷涌中,牢牢密密地播开一张网,无声无息里,一寸一寸把我裹紧,把我勒疼,把我定在他面前,动弹不得。

  幸好,有人及时解围:“公子,灵碧芝被盗一事,有了些线索。”

  严墨回过了神,转而看向凌谦:“可是段老贼派人干的?”

  凌谦摇头,表情严肃:“扮成劫匪的人马打斗时,彼此的对话有晋谅口音。”

  “晋谅?那个平王,不是已经死了吗?”,严墨抱臂支颚,蹙眉沉思。

  一同沉思的凌谦似有所悟,忽然转头来问我。“小语救回的那个阿落,毒解了吗?”

  阿落,走了四天半吧。

  “小语?”

  “噢……毒解得差不多时,没等我回去查看,阿落就先行离开了。”

  闻言,凌谦的脸上,也染上一片寒霜。

  “算了,是福是祸,躲他不过,我们这几日多加小心就是。”严墨洒脱地拍了拍凌谦的肩膀,眼神扫向身后的我,笑得一脸灿烂。

  “对了,我可是头回来邺梁,小语不尽一番地主之谊,带着我四处逛逛?”

  凌谦抓住他肩上的手,面色凝重:“少爷早晚要继承大业,不再是可以恣意逍遥的少年郎了!”

  严墨脸上的笑容猛然间褪去,对凌谦暴跳如雷:“我自有分寸!你再多说一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飞鸽传书把你师傅叫来!”

  凌谦立刻闭嘴低头,装模作样开始切菜,在富有节奏的切菜声中悠悠一声:“公子慢走!”

  “那个,凌大哥,那盘葱花再切,就成葱末了……那盆水果,被你扶歪了……还有那……”

  我还没说完,就被严墨一把拽出了屋,再一溜烟地,已经到了邺梁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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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暂时把前一阵晋谅大军压境的事搁置一边,踏青在暮春初夏的邺梁郊外,景致是极美的。青山如黛,绿水似帛,缤纷野花盛开在绿野之间,点缀着三三俩俩乘兴而来的游人,或马车出游,或举家步行,或坐或立,有酒歌阑珊,有吟诗作对,有画舫赏曲,有菱歌泛舟。这风景,当真是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是不知粉饰太平的轩楚,是不是真能等来一个盛世年华?

  我不禁抚过还藏在腰际的信。

  “怎么又皱眉了?”严墨不知说了什么,兴高采烈回头时,看到我先喜后忧的表情,三分疑惑七分担忧。

  “噢,没什么。”我悄悄把信上的手退到身侧,舒了眉头:“严墨哥哥走遍大江南北,这邺梁的风景,还能入得了你的眼吧?”

  “嗯,不愧是轩楚的商都,河网纵横,五洲通衢,街桥林立,繁华非常。而这郊外的景致,又是芍药盛开,荷花初绽,丝竹穿阳,诗情入云,别有一番趣致。”严墨兴致勃勃地说着,嘴边浅浅的笑意逐渐扩展开来,溢上了眼角眉梢,钻进了他那双如星如海的眼眸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

  “不过,这最美的风景么,自然要数……”他上前一步,全神贯注地望着我,眼中光芒益盛,耀眼得令我晕眩。

  “少侠哥哥!少侠哥哥!”我先回头,原来是早上严墨从马蹄下救出的小男孩,一手攥着根延伸到天上的风筝线,在一个小坡上远远地向我们招手。

  见我也向他招手,他兴奋地从小坡上蹦蹦跳跳而下。原本迎风高飞的风筝受到突然的拉力,左右不稳,在空中打了一个忽旋,尾端的双飘带不稳地摆动几个来回,直直向下栽来。

  可犹不自知的小男孩丝毫没有放缓脚步,只听“啪”的一声,他一脸不明状况地看着手中被扯断的风筝线,再茫然地抬头,终于找着了卡在树上留了两根飘带随风飞扬的风筝。

  “少侠哥哥能不能飞到树上,帮我把风筝捡回来呢?”小男孩哭丧着脸来到我们跟前,拽着严墨的衣摆。

  严墨蹲下身,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在这等着!”,话音刚落,他就已经纵身跃上了树。

  不知何处而来的一阵春风吹动树叶唰唰作响,落在树冠上的风筝借着一股浮力忽然悠悠飘起,调转方向,昂头向天空中飞去。

  “少侠哥哥赶紧抓住它呀!”

  严墨伸出手,本来似乎已经抓住了那只风筝,却在目光扫到等在地上的我们时,紧握的指节忽然一松,手臂,缓缓垂到了身侧。

  “随它飞吧。”

  “放它走吧。”

  异口同声,四目相对。

  那目光里似乎藏着一泓溪水,缓缓的,浅浅的,从光年里流出,一点一滴淌进心田。霎那间,光影交错,流年交织。

  只是流年的光影深处,有一抹若有若无的无奈惆怅,淡淡隐没。

  再想仔细看时,那双眼睛的主人却已经撤回目光,从树端一跃而下。

  “你的风筝既然向往天上的小鸟,放她走,最好不过。”严墨把手搭在小男孩肩膀上,引他看向天空,“你看,它在天上,飞得多快活!”

  “对啊,风筝风筝,有了风它才能舞动,整天挂在屋子里,可不闷坏了。”我附和着。

  严墨回头,我向他微笑。

  可他的脸上,却阴晴难测。

  “呜呜呜——我要我的风筝——”小男孩伤心地哭开了。

  我和严墨面面相觑。

  “要不,再给他扎一个?”

  严墨耸肩摊手:“一,没材料;二,我不会。”

  抽泣着的小男孩抽空插嘴,居然词句利溜说话连贯:“那少侠哥哥帮我去‘走桥’,赢一个风筝回来好不好?”说完,像暂停后又被按了播放按钮,继续呜呜哇哇地哭开了。

  借问风筝何处寻,孩童遥指游人群。

  满头黑线的我和严墨,牵着泪光闪闪的小男孩,走到了人群汇集处。

  “走桥”,是春末的时候,在邺梁的东郊水镇常有的游戏。借着水镇上河桥纵横,规定了起点和终点,参与游戏的人每人领取若干信物,在两点之间,花尽可能少的时间不重复地走过尽可能多的桥,每过一座桥头都交给考勤者一件信物,最早散尽手中信物的那个,便是头名。得些不大不小的奖品倒是次要,参赛的人也大都乐于徜徉在溪水桥头,慢慢游走,舒缓心境。

  看到这回比赛分发的信物的时候,严墨的嘴角又抽搐了一下:“我玉树临风一少侠,手捧十朵芍药花,混于女流妇孺间,成何体统?”

  我捧着分到手里的杏花,见他人比花俏,哈哈大笑:“有体统,大体统,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严墨少侠配花团!”

  严墨拿手上的一捧芍药虚砸我脑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才狗挂铃铛跑得欢呢!”转头看向小男孩,脸色发青,“真的要我去?”

  男孩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少侠哥哥不去,就不是我的少侠哥哥!”

  严墨只好黑着张脸,跟随一大群三姑六婆组成的探险队,迤逦而行。

  这游戏我前几年春社时,和辰岚姐姐玩过多次。我对水镇上的方桥石桥吊桥石拱桥还算熟悉,经过几个桥头之后,脚程还算快的我们渐渐地甩开了大部队,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前。

  我提议分头而行,扩大赢面。

  严墨从他的芍药花丛里吃力地探出脑袋,点头。

  路分两头,下一座桥头,会重逢否?

  在我手里的杏花又少了三枝之后,我俩在一座小小的石板桥前,重逢了。

  我交出一支杏花,他递上一支芍药,我们相视一笑。

  相逢携手,离别挥手,下一个路口,会不会一起走?

  第二次重逢的时候,我手上的杏花还剩最后一支,他的手里,则留着两支芍药。

  我们左右而来,比肩而立,一齐看向前方高大的石拱桥。

  一少女着青衣翠裙,撑素色油伞,捧五彩纸鸢,在桥头对我们浅笑吟吟。

  小青?

  断桥相逢?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看了眼严墨,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冷了?”严墨关切而专注地看我,语气轻柔。

  我看了眼天上,太阳确实下山了,可月亮还没出来,惹不了祸,背不了黑锅。

  那就是我自己惹祸了?

  我又打了个寒战。

  在严墨皱着眉,打算抚上我额头查探热度之前,我三步并作两步,落荒而逃般奔向在桥头等候已久的“小青”姑娘。

  男孩捧着手里的五彩纸鸢,高兴地“少侠哥哥少侠哥哥”地直唤,严墨想把他抱起来,手里那支多出来的芍药就显得碍事了。

  “替我拿着。”严墨说着把芍药抛给我,抱起男孩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啊?”他知不知道,在轩楚,赠人芍药,意味着什么啊?

  回烟波阁的路上,游客严墨对邺梁二日游第二天的安排非常感兴趣,导游小语搜肠刮肚,想出了个地方:“落迦寺——香火鼎盛,邺梁百姓,家家户户都会去进香祈福。”

  “行,明天就去落迦寺吧。”

  姐姐在紫藤花开的长廊下遇见了姐夫,我呢?

  我又看了身边游兴未尽的严墨一眼。

  不出意外的,再次打了个寒战。

  和严墨告别之后,我在回家的路上,对着手里的芍药发呆。

  轩楚民风,青年男女互赠芍药,以示爱慕之意,严墨他,知不知道呢?

  大概不知道吧。

  要是知道了呢?

  到底知不知道呢?

  爹娘还没有落门,我正欲直接进屋,却被一个寒月下银甲般冷冽的低沉男声,定立当场。

  “回来了?”

  手里的芍药花不知何时滑落在地,夜风裹挟着寒意,卷散一地缤纷。

  一双刺云描金的蟒靴,碾花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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