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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解语非花 暮雨歇 3730 2021-04-02 20:18

  第25章

  只见一挺拔男子负手对月而立,锦衣玉带,紫衣蟒袍,身姿笔挺,清傲孤绝。月华如练,静静泻洒,把这个背影和一年前那个碧月柳梢的夜晚,那个衣袂翩飞的背影,重合到一处。

  “我们会再会的,我说过——”他转身,缓缓到我面前站定,再不是面无表情,再不是平淡无波,他双目灼灼,灿如星辰,“你也说过的。”

  生平第二次,我看见这个人自信狂肆的笑容。

  生平第二次,我听见这个人清远低沉的声音。

  “你--是--谁?”没有惊慌失措的大喊,没有出乎意料的低呼,我竟然,异乎寻常地冷静。

  “离戈,我的名字。”他狂肆的笑容略略淡去,嘴角仍留一道恰到好处的弧度,整个人因这一抹淡笑,亲切真实了不少。

  我后撤一步,笑得疏离:“没想到,我从晋谅军营救回的小兵,竟是个身份尊贵的王爷。”晋谅国君子嗣众多,成年的却只有两位——封了平王的长子离戈,和皇后所出的太子离放。

  这个平王,年少持重,雷厉风行,果断坚决,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据说他因母妃出生低微,本不受国君器重,但他却颇能隐忍,渐渐羽翼长成。四年前主动请缨,灭藩王内乱,率一千先锋长驱直入,以一当十,勇猛非常,竟缠住了敌军主力,血战一天一夜后,四万敌军元气大伤,待己方援军赶到,里应外合,居然全歼作乱的藩王大军。自此一战成名,晋谅国君大喜之下,赐封当时十六岁的大皇子离戈为平王。封了亲王的离戈而后又屡建奇功,西河水患时独挡一面,护堤防、防疫病、稳大局,更从中查出一众朝廷命官挪用朝廷护堤修防款项的证据,挥剑怒斩十余名贪官污吏,大快人心。

  在冀城时,师傅分析两国局势,对这个平王如是评价:“几载蛰伏,宝剑在匣,一朝出鞘,雄图帝业。”

  总之,对这个人,要万分小心。

  “你并没有太大的意外。”他看向我,目光深不见底。

  “王爷的手下掳走我俩,却细看护,住上房,喂解药,难免令人生疑。但是这猜测太过匪夷所思,加之我仍心存一念,希望自己救下的是掌握重要情报的轩楚将士,当时便没有多想。待后来凌大哥谈及离魂,说到它是晋谅皇宫秘制的毒药,我便隐隐觉得,阿落应该和王爷有些关系,不辞而别,也是因为形势所迫。没想到,中了离魂的阿落,竟是王爷本尊。”

  他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我就知道,你不会毫无察觉。”

  我又退后一步,恭敬地欲躬身行礼:“这一个多月来,实在是委屈王爷跟着民女风餐露宿了。”刚弯下的身子,却突然被止住。

  “不要对我如此疏离。”头顶上的低沉声音,不容置喙。

  我看了一眼扶住我双肩的那双陌生而熟悉的大手,暗自提气,那双手却在我有所动作之前,猛地把我擒住。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重复第二次。”那个声音,带上了几分不快。

  满地的芍药花早就被风吹散,仅剩的几片素白花瓣,沾在他的紫金蟒靴上,支离破碎。

  我低眉顺目:“那么王爷敢问驾临寒舍,有何贵干?”

  他忽然笑了:“这表里不一的样子,才像你。”

  离戈正欲继续,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那个裘姓谋士打断:

  “王爷,兄弟们都安排下去了,眼下还有大事,不宜久留。”他拱手行礼,却意有所指地看我一眼。

  离戈对他点头,又转头看我,了然而道:“从我口中说出的话,你未必信。不妨,进屋去问你爹娘。”

  “你把我爹娘怎样了?”我急急问道。

  “你放心,我不会对他们不利,只是和定国公,好好谈了一次。”

  我的眼睛霍然睁大,那日在淞衢茶楼听到的话,紊乱地在我耳畔横冲直撞:

  ——安陵连氏……世祖念其功高,赐定国公号,世袭罔替——

  ——圣上大怒,逼问连氏贵妃下落,一无所获之下,迁怒连氏一族,削了爵位,以谋逆之罪处以极刑——

  不要,不是我想的那样……

  不要,不会是我想的那样……

  我想提步前行进屋,我想去找爹娘问个清楚,可腿上仿佛被灌了铅,再也挪不开脚步。

  “王爷,时辰不早了,那边的事耽误不得……”

  “你先过去,本王稍后就来。”

  “王爷……”

  身体猛的被定住,再意识过来时,只觉身子一轻,竟已被他抱离了地面。

  你要干什么!我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可恶!居然一并点了我的哑穴!

  “你腿伤初愈,不宜多行。”他低头看着怀里的我,微抿的薄唇慢慢展开笑意,一双凤眸如子夜般深沉,“先歇歇嘴,一会你要问的可不少。”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离戈抱着我,轻巧稳健地穿过前院,穿过二门,到了厅堂门前,一手稳住我后背,小心地把我放到地上,语气轻柔:“等腿伤好透了,再去四处散心,也不迟。”

  恢复自由身的我闪到一旁,气鼓鼓地说道:“我好的很!男女授受不亲,王爷还请自重!”

  离戈听了,反而闷闷地低笑,饶有兴味地看我:“来邺梁的一路上,你我白日同乘一骑,入夜相拥而眠……”

  我的脸“腾”得一下有如火烧,立刻打断他越来越离谱的话语:“那是为了照顾中毒的阿落,如何能算?嫂溺叔援还讲一个权字呢,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他眼中的笑意愈甚。

  “更何况只有不慎落入陷阱那一天的晚上,我们……我们……你怎能以偏概全?”我咬唇,扬起早就红透的脸庞,倔强地看他。

  离戈大笑起来,轮廓深邃的脸上遍寻不着惯常的严肃:“莫非你希望我们夜夜相对?”

  “你——”我气结,师傅果然说的没错,这个人当真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对付,当初他还是阿落那会儿,我怎么就能和他相安无事呢?

  爹听闻动静迈出门槛,见得我和离戈相隔数米剑拔弩张的模样,脸色阴沉下来:“王爷去而复返,莫非信不过连阔?连阔虽商场起伏多年,祖宗教诲,自问‘信’之一字,还是担当地起的。”说罢,双手甩袖负后,神情倨傲地看向离戈,银白色的月光经过石阶的反射映上爹爹的脸庞,衬得矗立于其上的身影愈发高大。

  一时间,脑海中那个惯常的商人重利,精滑世故,八面玲珑模样的爹爹,在这濯濯月华下尽数消散,眼前的爹爹灰衣长衫,身姿挺拔,如遇折不弯的松柏,一身利落傲骨,自有一段昂扬气度,比之面前紫衣蟒袍的离戈,丝毫不在下风。

  晋谅开国良相的子孙,世袭罔替的定国公,教化一方的当朝大儒,本应是如此风华的吧。

  离戈毕竟是少年亲王,虽是晚生后辈,他飞扬跋扈的眉眼里中却是掩盖不住的自信和沉着,即使是仰视而对的角度,竟也能从他坦然直视的目光中读出那不可忽视的王者气息。

  良久,离戈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定国公放心,本王向来言出必行,也当然信得过定国公。”他转头看我,语气放缓,“方才是因为出门遇到连小姐,相谈甚欢,颇为尽兴。”

  才走到爹身边的我因这明摆着胡诌瞎掰的话猛然抬头,正对上他灼灼的双目,见我看他,那双眼睛的主人扬起一抹稍纵即逝的舒心微笑,又在转瞬间恢复正色。

  “来人——”话音刚落,从院落的各个角落突然现身众多黑衣卫士,聚拢在他身前,动作一致地侧跪行礼,训练有素。

  “连阔向来光明磊落,又岂会做出逃遁之事?”爹爹脸色更暗,握住我的手加重了力道,“王爷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连小姐腿伤初愈,需要人照顾看护,以免再外出受伤。”

  冠冕堂皇的理由,变相软禁的借口。

  “小女的腿伤自有她母亲料理,不劳王爷费心,还请王爷这些侍卫撤去。”爹爹领我向前一步,不卑不亢。

  我把手从爹爹宽厚温暖的手掌中抽出,缓步上前,隔开仍侧跪于地的一众卫士,高声道:“王爷请放心,民女感怀爹娘养育之恩,早已习惯常伴爹娘左右,不离不分。”

  我说得掷地有声,加上坦然的目光,似乎骗过了离戈似能洞穿人心的审视,他抛下句“明日再遣人来看护定国公”,便领上一众卫士,略显匆忙的离开了。

  显然,那个裘姓谋士口中“耽误不得”的大事,对于低调潜行在敌国的离戈来说,更需要这些人马。

  回到屋内的爹爹和我,一坐一立,无语静对。

  我不急,安陵连氏那么长的故事,晋谅皇室那么多的秘闻,不是爹爹手中的茶盏,用杯盖轻轻一拨,就能撇清茶沫,闻尽茶香的。

  “不如,就从安陵连氏世袭罔替的定国公爵位开始说起吧。”替爹爹重新满上杯中水,我开口试探道。

  爹爹正用杯盖拨开茶沫的手,缓缓停了下来。

  水汽氤氲,茶香四溢,那本被拨开的茶沫,又在无声无息间,悄悄拢回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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