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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解语非花 暮雨歇 4643 2021-04-02 20:18

  第31章

  严墨不及停步就迅速地转过身来,带动迟疑的衣袖一滞一旋一飞,一阵眼花缭乱,他已重新在我眼前,警惕地环顾四周,立刻就觉察到了正在向我靠拢的人。

  “公子,可找到你了!”一个小厮从远处跑来,身上衣服恰巧与我的相似,他气喘吁吁地说道,“那个老灯匠半天没找着公子昨天的画,像是给弄丢了!”

  那小厮见到陌生的我,还想说什么,却被须臾之间发生的一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严墨催动内力一掌拍向面具摊,摊板应声翻转落地,摊子上上百个面具天女散花一般被抛向街道上空,纷纷砸在行人头上;紧接着转身反手一抽,隔壁小摊上的各色布匹一溜滑向地面,散落到地上扑楞楞地翻滚开来,铺了小半条街道。一时间,被砸到的,被绊脚的,破口怒骂的,驻足停步的人不计其数,拥挤不堪的街市陷入一片吵闹混乱。

  严墨给无辜受难的摊主扔下两锭银子,把我戴过的那块面具塞进犹自发愣的小厮手里,迅速拉我趁乱逃走。

  被他的手紧紧握着的时候,我竟忽觉姐夫派来的人马,其实也没那么面目可憎。

  他领我从窗户跃入一间客栈客房模样的房间里,点了灯,递给我一杯水,自己坐到一边,神情懊丧道:“我那日在邺梁仓促离开,是不是连累了小语,害得你也一路被人追杀?”

  我低头,缓缓转动手上的白瓷杯,思量着要不要把姑姑的事告诉他。

  他把我的不语视为默认,口气更沮丧了:“每回遇上我,总是连累你一同担惊受怕……”

  屋外忽然有人轻唤:“大人?屋内可是有人?”

  严墨不耐烦道:“睡过去了!”

  屋外的人看起来非常认死理:“大人若是睡过去了,怎会应门?”

  严墨更加烦躁,扯开嗓子一吼:“说梦话呢!不用你们瞎操心!”

  屋外沉默了,认死理的人却仍守在门口。

  严墨不再管那人,继续自怨自艾起来:“越是想趁还能放得开的时候尽早放手,越是不期然遇上你,越是要连累你和我一起经历那些刀剑无影……”

  我把杯子放到桌上,好笑地看着他:“这就是你假装不认识我的原因?”

  严墨低头一手支额,避开我的目光,此时的他人如其名,严肃而沉默。

  “有你在,我不怕的。”

  “可我怕!”他两手抱头,呈现典型地蹲墙角状,“各人有各命,我身不由己;可你不该如此,我不忍见你受伤,怕你不能再如初见时那样自由自在,怕折了你的翅膀……”

  “我认识的严墨,是那个风流潇洒的白衣少侠,他曾豪气如云地说着‘要让这天下河清海晏,太平安康’,他曾意气风发地说着要‘肆意扬鞭策马,看尽天地浩大’,他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把他从墙角拎出来,指着自己的心,“你早就在这住着了,假装不认识,就能撇开吗?”

  脱口而出后,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上一瞬间如秋天的火枫,红得漫山遍野。没有花前月下,没有玫瑰美酒,桌上是毫无美感可言的白瓷杯,身处的是毫无浪漫可言的客栈卧房,我居然,就这么对着一个甚至都没有正眼看我的家伙表白了!

  他蜷缩着的身体僵住了,慢慢地放了手,缓缓转过头来看我,目光中有惊异,有激动,有狂喜,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这回换我脸颊滚烫,把头埋进脖子里不敢看他。

  “你若知道,和我在一起,从此便是在刀光剑影里过活,在阴谋重重里求生,再不能随性而为,你仍愿意?”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上几分不确定。

  被他的灼灼目光注视着,我只觉连头顶都滚烫起来,声细弱蚊:“你会护着我的阿。”语出顿觉这般小鸟依人的话颇有些丧权辱国的意味,立刻独立自主得补上一句,“况且我聪明伶俐,未必能有人伤得了我。”

  外面偷听壁脚的侍卫,再度尽忠职守地喊开了:“大人,属下知道属下说了这话兴许就看不见明早的太阳了,可是属下还是要奉命死谏:儿女情长,不在此时!大人别忘了,大人的头顶,还悬着‘买一赠十’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呢!”

  严墨瞬间脸色一变,额上青筋根根突起,握拳的手指节泛白,手指掐进肉里,喉结上下翻滚着,最后从喉咙深处滚出一句低吼:“别说明早的太阳,你连今晚的月亮都见不着了,赶紧找个地方给我挺尸去!”

  “属下遵命,就在这门口挺尸,”只听“扑通”一声,那侍卫真的倒了下来,紧接着他的声音又从门缝里传来,“这房门的地缝大,属下边挺尸边朝屋里看着,替大人时刻守着!”

  严墨在屋里气得几乎跳脚,我则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那小强般侍卫的话竟真的令严墨有所顾忌,片刻后,他的神色动摇起来,不知是对我说还是自言自语:“我们……只见过几次,你对我,还一无所知……只是一时的心动,以后时间长了,便会淡忘了……”

  显然那侍卫的威胁令严墨畏首畏尾,我热切的心渐渐泛冷:“你打定了主意,不愿意理小语了?”

  “不……不是……”严墨万分艰难地开口,“你给我一点时间,待我闯出了名堂,待我向父亲禀明……”

  “那么现在呢?”我挑起一边眉毛,心知肚明地问道。

  “买一赠十,买一赠十……”挺尸的侍卫忽然诈尸。

  严墨因这念经般的声音脸色更加难看了,“现在……我会保护你,那些追杀你的人,伤不到你。”却唯独不能回应我,是吧?

  “没想到,豪气冲天志在千里的严少侠,在感情上却是个逃兵!”我向后退开,跃上窗台,“既然令你如此为难,我又何必多加打扰。”

  严墨本欲阻拦,见我执意离开,知道留我不得,叹气道:“外面危险,我且派人随时护着你。”

  我心灰意冷:“不必劳烦你那些不待见我的属下了。你知道的,小语我要是有心,想要甩开他们,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严墨的表情有些受伤,嗫嚅着想要解释什么,被我挥手打断:“小语喜欢的,是那个能和我畅谈夜聊的严墨,而不是现在欲言又止的你!若是有缘,下次遇见时,希望我们,还能相逢一笑吧。”

  “本公子,现-在-要-鞭-尸!”离开的时候,我听见严墨几乎要震碎屋顶的声音。

  二世为人却头一回表白失败的连辰语终于在破晓时分,身心俱疲地寻到了她当翰林编修的弟弟连辰铄的宅院。在弟弟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径直走进客房,倒头便睡,留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弟弟,进退无措。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刻,我披衣而出,看漫天红霞,看残阳如血,看见自己心里,染上几分落日的凄美,淋上几滴晚霞的殷红。随后,从容不迫地洗脸梳妆、洗菜做饭,静候上朝未归的辰铄。

  嗅着香味而来的辰铄,见原本濒临形神俱灭的我魂魄归位,大大地舒了一口气,随即又拧眉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我见他才发育不久,还略显单薄的身子上极不协调的宽大官袍,还有那因为疾走而微斜的官帽,像一个匆忙间被人套错了衣服的偶人,加上那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炯炯有神表情,忍不住大笑起来。

  辰铄见我笑中带泪,更显焦急了:“竟然都神经错乱了,到底是什么大事?”

  我抹干眼泪,把从我回邺梁家中开始发生的事,一一向他道来。

  辰铄大为震惊道:“当年就觉得那个强逼爹爹妥协的大叔不是好人,没想到竟是晋谅的皇上。我们的身世,原来这样显贵。”他垮了肩,“难怪爹爹一直不同意我入朝为官,官再大,在一国之君面前,还不是卑微如蝼蚁。”

  原来,我初入异世遇到的追捕,是晋谅皇帝一手策划的。当时我和姐姐分别逃脱,但是爹娘和辰铄却没能逃出。辰铄当时年幼,只记得有一个看起来地位尊贵的中年人和爹爹相谈甚久,最终爹爹顾及家人安危,答应了那个中年人的要求。他也因此存下一口心气,想要长大后出人头地,不再令爹娘受制于人。

  可惜兜兜转转,我们一家还是回到了原路上。

  感慨之余,我又把师傅相托姑姑,姑姑又被劫持一事告诉辰铄,向他打听姑父的身份。

  辰铄听我道完,面色沉重,眉头拧地像个小老头:“辰语,有一件事,我说出来,你心里要有个准备啊。”

  我因他那充满沧桑感的声音,小心肝抖了一抖。

  “就是这轩楚国朝堂上下皆知,定南王许玉霆的异姓兄弟,只有一人。”他眼睛瞄向天花板,再看我时,连额头都多出几道沟壑来。

  我隐隐察觉到,他说的是谁了。

  “而且定南王只有一个妹妹,嫁给了——当-今-皇-上!”

  我也隐隐察觉到,离戈死揪着姑姑这根针,是打算刺向何人了。

  “辰铄你可有什么办法,让我混进宫去,和皇帝见上一面?”

  他耸肩道:“我芝麻绿豆小官,混进宫去的法子倒还真想不出来。不过呢——”,他除下头上的官帽,干净利落地扣到我头上,“光明正大入宫的法子,倒是有一个。”

  第二日是国禧日,皇上照例夜宴百官,连辰铄一个小小的翰林编修,竟也分得一个末席的位子。以豆蔻年华驰骋官场的连辰铄而今小胆渐壮,慷慨激昂地挑唆我替他赴宴。

  “除了略矮了几寸,简直以假乱真!”他看着穿上官服的我,咧开嘴笑。

  我这厢还心存忐忑:“你的同僚我一个都不认识,不会穿帮吗?”

  “我官微人小,认识我的没几个,宫宴人多,没人会注意到有一个小官从席间离开的。”

  辰铄之后和我细说了宫里的各项礼仪规矩,还有一两个勉强算和他相熟的前辈,等我一一烂熟于心了,他语重心长道:“待你看清了,若那皇上真是你口中的姑父,如何寻到机会接近他,可要万分谨慎呐!”

  我泪水涟涟,握住革命同胞的双手:“你那么关心姐姐,姐姐我一定好好保重!”

  他“切”了一声:“你可是担了我的身份,万一弄巧成拙,领了个冲撞圣上的罪名回来,我那官运亨通的未来岂不断送在你手上了?”

  我梨花带雨的小脸,立刻面目狰狞起来。

  辰铄缩了下脖子,把头转向窗外:“你听,外面什么声音?”

  果然有一阵嘈杂之声自院外传来,仿佛是一群百姓持棍带棒,一路追赶打骂着什么人,越行越近。细听之下,隐约可辨那叫骂声,大约是“天凌恶狗”“国仇家恨”“得而诛之”之类。辰铄有些了然道:“几年前天凌大败轩楚那仗,让两国从此结下了梁子。到现在轩楚的百姓,尤其是有亲人死在战场上的那些,发现混迹于轩楚的天凌人,一个个都恨不得扒皮喝血,除之后快……”

  正说着呢,院墙那里突然扑通一声,从墙头滚落下一个有些狼狈的人影。

  骂声四起的人们如一队蝗虫,叫嚷着一阵风似地贴着墙沿从我们的院外席卷而过,浩浩荡荡奔向未知的远方,丝毫没有发现目标人物已经中途逃开。

  那人伏在墙角,细听打骂声远远地弱下去,抹了把额上的细汗,直起腰来,长吐口气,缓缓转身。看见我们,又不由自主吐纳了一下,腰,绷得更直了。

  显然他是没有料到会被人抓个现行,更是没有料到才说了再见的两人这么快又会重见,一时失措,嘴唇翕合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辰铄嗅着了火药味,猫身躲进屋里,又不死心,以犹推纱窗半遮面状,坐看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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