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智有些混乱的连璧,迷茫地抬起湿意迷蒙的眼,散乱的发丝贴在脸颊,红唇微启贝齿微露,犹如初初从睡梦中醒来的佳人。
祁珣轻笑着,将她无力垂落的螓首扶正,“黄雀儿,你这般岂不是诱我假戏真做?”
她只隐约听得耳畔有人道“演戏”二字,在混沌的脑中苦思冥想了良久也没想明白是何意。就在她尚迷惑无措时,唇上兀得覆上柔软的一物,辗转地启开她的牙关,朝深处幽径探去。
连璧昏沉昏沉的脑子轰然一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冲向头顶。似乎有液体顺着唇齿相依的间隙,滑下她的咽喉。浑身的燥热与脑中的昏沉一点点褪去,她渐渐能拂开眼前缭乱的雾气,看清咫尺外那双幽黑眼眸底下,毫不遮掩的狡黠笑意。
脑中才清明五分的她顿时僵住了,木然地看着含笑的男子慢慢地从自己的嘴唇上离开,注视了她片刻,又似是余意未尽地俯身靠近,此次却是轻触着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吹入:“醒了么?”
连璧呆愣地一震,自己此刻的思绪的确要比之前清醒明了许多。可清醒过来的她,却意识到自己眼下处于如何的窘境中。
孤身男女,共浴一池!
祁珣见到她急剧泛红的耳后根,知道她此刻已从媚情香的药效中恢复过来,却也顾不上再捉弄她,眼角的余光朝一旁的窗户扫了扫,耳语道:“外头有人看着,我让你如何,你便如何,知道了吗?”
连璧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不触及他光裸的胸膛,艰难地往窗侧看了眼,愕然发现窗下赫然是两个鬼祟的身影。
他们欲对太子不轨?外头侍卫哪去了?这么明显的诡异人影他们看不到么?
“叫。”祁珣低促地在她耳边唤了声。
“嗯?”连璧有些不解,是要喊人护驾的意思么?可她眼下这个模样,被进来护驾的人瞧见了着实不妥。
祁珣低声叹了口气,“你是逼我来真的吗?”说着,顾不上跟连璧解释,便一口含上了她凝脂般的耳垂,一手滑入水中朝她的腰侧狠狠一掐。
“啊——”销魂惊心的娇媚呻吟正正穿过半掩的花窗,传入窗下窥视的二人耳中。
“想不到这娘们平日里一脸清高的,竟还能叫得这么让人挠心挠肺的。”一人满脸淫笑地朝身旁同伙蹭了蹭,“这媚情香使得不错嘛。”
“那还用说,这可是咱谢家不传外的秘方。”另一人恨不得多看几眼那玉藕似的嫩胳膊细腿,却不是掩在水里就是被祁珣的身子给遮住了,愤愤地唾了口,“连看出活春宫都这么费劲!”
“你急什么?”他脸上的淫笑又深了几分,“等把祁珣那小子废了,有你爽的时候!”
“也是,先让他在温柔乡里快活个一时半刻,等会就让他直接撂下地狱见阎王去。”
待里头的动静渐渐弱了下去,他们才绕至斋堂门前,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得快些将这有媚情香的水给换了,殿外的禁军闻得动静马上就会来了。”
“在众目睽睽下与宫女苟且,这回他就算有百余张嘴也说不清了。就算不被处死,太子的位子也绝对保不住!”
“哈哈,谁让他跟咱们谢家斗,这就是下场!”
“哈哈……”二人险险笑着走至雾气蒸腾的水池边,却不见方才还在水中交缠的人影:“咦,人哪去了?”
惊疑的二人丝毫不察从背后袭来的疾风,“啊!”两声接连的短促叫喊,随后便是“扑通”的如水声。
“别让他们俩溺毙了。”从帷幔后缓缓走出仅着中衣的祁珣,冷冷看着水池中那两个自作聪明的谢氏子弟,“自己送上门的,找死!”
“是。”低低的应声,两道人影从暗处闪出,将被击昏的二人从水中捞起,半靠在池壁上。
祁珣垂眸看了眼伏在地上故作镇定的连璧,将搭在一旁衣架上的玄狐披风扯下,状似无意地盖在她湿漉颤抖的身上,“卫峥,你送她回去。”
“是。”三个暗影之中的一人应声,他木然的目光在触到连璧那双惊惶不定的眼眸时,动作滞了须臾,但很快就上前将她轻轻背负起,旋风一般地消失在尚余暧昧的气息中。
是夜,守在祀殿外的禁军因发现疑似刺客身影,而在殿内大肆搜查。首先,便是直奔太子所在的斋堂。
待重甲佩刀的禁军在叩门无应的情况下,以保护太子安危为由,直直撞门闯入,一番搜查下,竟在后室的浴池内发现的两道人影。
更令人吃惊的是,他们皆是谢家子弟,一个在太子身边担任侍卫,一个是禁军中的小头领,平日里常在一块厮混,习性作风不甚好。
可眼下,他们擅离职守,新上任的禁军统领将二人拿下。
本在明堂中祭奠先祖的太子闻讯急急赶来,对二人的蔑视神明的所为更是怒不可遏,命禁军统领定要严厉查处,以示对神明的诚意。
对二人的审问和处置闹了一夜,最后决定等祭祀仪式后将二人押回邺京,由天子亲自下旨处死。
身心俱疲的连璧却是已无意去理会那二人的事,她晕晕乎乎地被卫峥送回自己的屋中后,连“谢”字都无力道出,便在榻上昏睡了过去。
待第二日晨光初现,她才猛地惊醒,想起祭祀前需准备的诸多事宜,急急起身,兵荒马乱地一阵梳洗完毕后,却在推开屋门的刹那见到正欲叩门的江陵。
“江太医,我得去忙……”连璧已没有空暇端出应有的礼数应付,抬腿就要走。
“慢着慢着。”江陵一把拉住连璧的手臂,“祭祀的事情你不在,自由人管着。”
“可是,殿下……”
江陵不容拒绝地将连璧重新拉回屋内,“唉,就是他让我来替你看看,并嘱咐你今日好好歇着,回宫前的其他事情一概不用管了。”
连璧听得是祁珣的吩咐,才放下心来,安心坐下让江陵诊脉。
“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忧思重了些,多休息就好了。”江陵刚从连璧的手腕上收回手,却又一把握住,定定地看着她,面色有些难堪,吞吞吐吐地询问道:“祁珣他,昨晚上没、没怎么你吧?”
连璧听江陵提起昨晚,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他坏笑的眼、柔软的唇、还有那一声声带着湿意的呢喃低语……
她的脸蓦然就红得通透,如一盆火炭在脸上炙烤似的,窘得她忙忙抬起衣袖遮挡在江陵与自己之间。
江陵一看,顿时明白了,火冒三丈地拍案而起,“他明明跟我保证只是做戏骗人罢了,他还竟真敢啊!便宜凭什么回回都被他一人占光了,老天不开眼啊!”
说着,江陵就一脸义愤填膺地拉起连璧,“走,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他不给个交代怎么成!”
连璧哭笑不得地挣脱开江陵,“殿下如今应在准备祭天仪式了,做奴婢的怎能给殿下添乱?”她苦笑了一声,“再说了,我也只是个奴婢罢了,哪里配得上殿下的‘交代’二字。”
江陵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什么奴婢不奴婢的,当初我们在云州军营里活得连奴婢都不如,也不见谁抱怨一声。命这东西可不是天给你的,而是要靠你自己争取的!”
他的一番大道理说得连璧一愣,“你与殿下去过云州?”
江陵回过神,悔得几欲咬舌头,赶紧岔开话题,“不管怎么说,祁珣他既然干出了这档子事,就一定得给你个名分,至少也得给个侧妃吧。”
连璧被江陵的话惊得一愣,几乎毫不犹豫地就摇头拒绝,“您的好意我已心领了,只是这话可千万别胡乱说出去,尤其别在殿下面前提,会惹来无端是非的。”
“你怕什么?”江陵毫不在乎地大手一挥,“太子也是男人,总得娶媳妇吧。我看你比那些个所谓的名门千金大家闺秀,可强了不下百倍。别说是侧妃,就是太子妃也够格了。”
连璧见江陵越说越离谱,从他手侧的药箱中取出一根银针,直直地刺向他脑后的哑门穴。
江陵瞠目结舌地瞪着眼前的连璧,嘴唇上下急速开合,却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连璧将将松了口气,却又听得一道熟悉的笑声,瞬时两颊飞红,胸口擂动如鼓。
身着衮服头戴旒冕的祁珣徐徐走来,浑身散发着迫人的王者之气,脸上却挂着嘲弄的笑意,“得空你倒是教教孤,怎么才令这只聒噪的乌鸦闭嘴。”
她微微侧过身,掩饰着自己神情的尴尬和动作的僵硬“殿下见笑了,奴婢也是从江太医处学来的。”
“哦,”祁珣看向一味朝自己翻白眼却张口难言的江陵,笑意更是愉悦,“你这个徒弟倒收得极好。”
“殿下您二位慢叙,奴婢前去看看祭品是否安放妥当了。”连璧朝他躬身行礼,便脚下生风地匆匆远去。
祁珣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渐渐消失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却是慢慢凝住了。
江陵小心翼翼地从后脑拔出那根银针,吐出一口长气:“这丫头,第一次试针就往师傅身上扎,果真是好徒弟!”
复又顺着祁珣的目光瞥了眼那个已然消失的身影,讥讽嘲笑道:“我刚才可是替你问了,可惜人家连太子妃的位置都瞧不上。怎么样,头一次被人嫌弃的滋味不错吧?”
祁珣收回视线,讪讪笑道:“她志不在此。但,”他抬眼看向江陵,脸上是聛睨一切的自信与傲然:“你且看着罢,我会让她离不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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