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奴婢的本分。”连璧低垂着头,声音淡淡地没有起伏:“陛下尚在安眠,此时不宜打扰。殿下星夜前来,定是困乏。依奴婢愚见,殿下不妨暂先下去休整,待除去风尘疲倦再来服侍陛下,也无甚耽误的。”
“如此,也好。”祁珣定定看着言行中愈发从容镇定的连璧,眼中的笑意渐深。
连璧也已感受到祁珣落于自己身上的目光,却仍不敢抬头直视,“奴婢这便唤人领殿下……”
“何须这般麻烦,你领孤去便可。”纵是连璧垂着头,也能听出他言语下的不怀好意,寻着借口搪塞道:“陛下榻前不能无人看守着,奴婢……”
连璧的理由还未说完,福海突然出现在身后,“陛下这里,由老奴来守着就好了。殿下还同以往一样,就歇在偏殿吧,来往也方便。”
他朝祁珣恭敬行礼后,对满脸疲色的连璧笑着道:“等将殿下安排妥当后,你也就回去歇歇吧,小心累垮了身子。”
福海已经说得这般明白客气,加之祁珣咄咄的目光,连璧无法拒绝,只是应下:“是。”
祁珣这次来得急,同行的只有几十护卫的禁卫军,连贴身伺候的宫人都不曾带上。不知情者,定会被他这番赤忱孝心感动涕零。
但连璧却知道,他这般无利不为的,可是从不会被无用的感情羁绊,无论是亲情,还是其他虚妄的情愫。
连璧垂首默声地将祁珣引至偏殿,将他迎入殿内,自己却在门前止住脚步,“一应物品俱已备好,殿下入内便是,奴婢就不打扰了。”
“你是想让孤亲自梳洗换衣吗?”祁珣返身看着她,似笑非笑,“你平时伺候父皇时,也是这么敷衍吗?”
他继续步步紧逼,“还是说,有了父皇的宠信,孤就可以被弃如敝屣了?”
“殿下误会了,”连璧深吸了口气,踏入殿内,“奴婢这就伺候殿下梳洗。”
她的确是不愿与祁珣纠缠过久,也是为了能早些去寻芷兰,将昨夜夏初所言的那番话亲自询问她。一想到,那个大逆不道的字眼,连璧的心就静不下来,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芷兰步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她刚刚一脚迈入殿门,就被祁珣强力拽入,大门随之合上,她挣扎的双手被他熟门熟路地压至背部与坚硬的门板间,狠狠的力道从手腕处传来,痛楚渐渐弥漫向全身。
自从知晓她被天子带走后,两日来他就如中了蛊一般,眼里心里全是她的影子,度日如年夜难成寐。一听闻天子病重的消息,他便扔下邺京中的如山国事,直奔南山而来。
众人皆以为太子事亲仁孝,甚至连他自己也是以此为借口,说服自己的理智。唯有他心底深处,才隐隐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她。
可是她呢?他披星戴月地赶了一夜,她却连个笑容甚至一丝目光都吝啬给他。
思及此处,他右手上的伤口不免泛起疼痛,提醒着他日益可笑卑贱的行径。
祁珣用空余的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颚,逼迫着她与自己对视,嘴角勾起的笑容却是愈笑愈冷:“怎么?如今连看我一眼都不愿了?果真是出息得很呢!”
连璧虽然手无法动弹,腰肢却不断扭动挣扎,“我已是陛下亲封的二品御侍!殿下请自重!”
祁珣欺身上前,用腿抵住连璧的身子令她不能再动弹,“我说当初为何你死活不愿意做我的侧妃,原来是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啊。”
他伸出食指,极近暧昧地抚了抚已被连璧自己咬出齿印的樱唇,“你若再试图挣脱,惹火了我,可就不管你愿不愿意,直接在这儿要了你。到时候,看父皇还能否让你继续留在身边,嗯?”
“连璧无论是侍奉殿下,还是伺候陛下,都不过一奴婢而已,何须殿下如此费心。”连璧唇畔绽开凄凄然的笑意,凝视着祁珣的乌沉眼眸下是一片死寂,“殿下看得上奴婢这粗贱身子,是奴婢的福气。奴婢,不敢有怨尤。”
祁珣被连璧这淡漠如陌路的语气彻底惹怒,扯了扯嘴角,冷笑吐字:“这可是你说的。”
不再给她言语甚至丝毫喘息的机会,如同霸道贪婪的君王,紧紧覆上她的唇瓣,将她的一切呜咽呼声吞噬,在她的唇齿间肆虐占有,长驱直入。
连璧惊恐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咫尺外那双已渐渐蒙上情欲血色的幽深眼眸。
她本以为她的这番言语会激怒他,会使他将她这样无耻的女人一把推开,却没想到适得其反,竟成了他进攻侵犯的理由!
她果然从来不曾看透过他。她绝望地想着,意识渐渐变得迷糊而无力。
祁珣托着连璧后脑的手开始渐渐下滑,修长的手指顺着她脖颈美好的曲线,来到她起伏剧烈的胸前衣襟口处,本该向深处秘境探寻的手却陡然停住。
他喘息着离开娇嫩如花的唇瓣,而被禁锢于身下的人儿却已是脸色惨白,双目紧闭,臻首倾斜,身子疲软地倒在他胸前,人事不省。
莫名的恐惧从他的胸口蔓延,几乎令他的血液凝固,沙哑地朝殿外吼道:“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
太医本在天子处开着药方,却不料突然被宫人提溜出来,见到满脸阴沉几欲吃人的太子,浑身战栗,还以为是责罚自己对天子照料不周,却不曾想竟是替他人看诊。
让昏倒的宫人躺于太子榻上已是稀奇,更令人咋舌的是,榻上昏迷不醒的人竟还是最近风头正足的连御侍。
浸淫宫中时日不短的太医,也知这深宫多得是不能见光的秘事,可不曾想竟让自己碰上了。不由得觉得后颈处一阵凉嗖嗖,仿佛上头悬着一把随时将落的利剑。
“御侍大人只是劳累过度,并无大碍。只要好生休息着,过会自然便将转醒。”太医小心翼翼地斟酌字眼,生怕一字不慎惹来杀身之祸。
“嗯。”只听见头顶不咸不淡地应了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来不需要孤提醒你。”
“是!是!”太医俯身喏喏应道,“殿下星夜赶路,偶感不适,微臣只不过是来为殿下请脉的。”
“很好,下去吧。”
如闻大赦般,太医踉踉跄跄地垂首退出,抹了抹额头上密布的冷汗,长吁一声:万幸,命不该绝!
待殿内多余人等尽数退下,祁珣才走近榻前,凝视着榻上沉静如水的安谧睡颜。如今,似乎唯有此时,他才能见到她这张未曾带任何虚伪面具的真实面容。
他犹豫了片刻,才缓缓伸手,轻如片羽地触碰着她苍白如纸的脸颊,触感微凉,仿佛还残留着之前冰冷的泪意。
他收回手,胸口处传来一阵剜心般的疼痛。十年前,他们在佛前相依相持;十年后,他们怎么竟会变成这样?
殿门外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动作如风地将榻旁的帷帐放下,遮住她安谧无忧的睡境。
虽知道若非熟人,门外的侍卫定不会将人放入,但他仍带着三分警惕缓缓步出内室。
“殿下。”待祁珣看清来人是贺兰祈时,才略略松下口气,疲倦地揉了揉眉间:“何事?”
贺兰祈看着祁珣,笑得耐人寻味,“我昨儿傍晚才初初上山,殿下一早就跟着来了。殿下的动作可真是快。”
“父皇染疾,做儿子的,自然不能怠懒。”祁珣心不在焉地接口应道。
贺兰祈一脸鄙夷地瞟了口不对心的家伙一眼,“得,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昨儿因陛下寝殿不让人进,我便候在园中的假山石上。本想趁着守卫松懈时,替你进去瞅一瞅,却不料误撞见一对孤男寡女,误听得一桩风流韵事。”
贺兰祈见祁珣对他口中的秘闻毫不上心,不由得又凑近,故意趁他举杯饮茶时坏笑道出:“其中的女子,可是新晋的御侍大人哦。”
“咳咳咳……”果然如贺兰祈预想那般,祁珣被他这惊悚一言,惊得竟呛得连连咳嗽。
“那男人是谁?”祁珣略略平稳了呼吸,语气淡淡无波,目光却冷然如剑,直直逼向贺兰祈。
贺兰祈忙跃出老远,“那人可不是我,你这吃人的模样瞪着我做什么?”
眼看祁珣的脸色愈发冷峻,贺兰祈也不敢再戏弄他了,“好好好,我老实告诉你就是了。”
“那男人是司乐司的一名乐师,好像他们幼时便相识有旧……”贺兰祈见自己越说祁珣的脸色越糟,忙亟亟转折:“但是!但是,那乐师只是来找连璧帮忙的,仅此而已!真的!”
祁珣脸色终于和缓了许多,却仍是狠狠剜了贺兰祈一眼,“说重点。”
“重点就是,你的那位新母妃,逼迫这位可怜的乐师与她一同私奔。他走投无路下,就想让连璧当说客去劝劝……”贺兰祈说着就突然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那乐师也真够窝囊的,竟被女人逼迫私奔。你知道我当时为了忍笑憋得有多辛苦吗?”
祁珣听完贺兰祈一番前言不搭后语的叙述后,若有所思地问道:“他们约定的,可是今晚酉时在西宫门?”
贺兰祈的笑声陡然收敛,惊得呼声:“你怎么知道?”
祁珣眼眸微眯,凛冽的寒光从眼角一闪而逝,“这女人倒是不简单,竟连宫禁换防的时辰都一清二楚。”
“留她在父皇身边,必成大患。”祁珣的手指沿着杯盏边沿悠悠转动,轻飘飘地吐出二字:“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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