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焕全部讲完,使劲向着聂震求饶,“秦兄弟……秦大爷……求求你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靳良雄真是冯天德的亲信从背后捅的刀子啊……”
这一点,曾经救治过靳良雄的金三千早已验证无误,靳良雄身上的伤系被人背后所捅。
秦苒从不曾杀过人,但这个人设计害死了靳良雄,她又不能轻易饶过,彼时她便居高临下站在周焕身边,看着这个被人踩在脚下的中年胖子苦苦救饶,只差流下鼻涕眼泪了,正在犹豫之间,不防聂震手起刀落,周焕颈间的血直喷了起来,温热的带着腥味的热血喷在了她脸上……秦苒当时便吐了……
聂大少眼睛都不曾眨,几下便砍下了周焕的脑袋,将桌上酒菜哗啦啦推下去,扯下桌布将周焕的脑袋包好,拉着大吐特吐的秦苒下了画舫,连夜收拾好行李,往清江浦赶。
清江浦坛子里,推举副坛主的大会再次举行,翁鱼匆匆从山阳县赶了回来。周焕一死,他即刻传信给聂霖,也不知聂霖要在聂四通面前如何打马虎眼,可是清江浦的副坛主,恐怕与他无缘了。
冯天德阴沉着脸,看着靳以鹏一步步缓缓走近,将一个精美的木匣子打开,里面盛着面皮紫涨死气浮现的周焕的脸。
“冯伯伯,周焕的脑袋我已经带了来,不知你可有什么异议?”
大庭广众之下,冯天德只能强笑着向众人宣布:“既然贤侄带回了周焕的脑袋,那么从今往后,清江浦漕帮副坛主便非你莫属!”
周围漕众连连欢呼,靳家亲信为着靳以鹏不但报了父仇,还子承父业夺得了副坛主之位而高兴,另有冯天德手下不知内情的漕众与山阳县漕上兄弟争地盘,械斗失去兄弟亲人的,见得周焕人头,对靳以鹏也是大加拥护,场面极为热烈。
在数百汉子的高呼声中,靳以鹏满面笑意将周焕的脑袋提在手里,拎到了冯天德鼻子下面,靠近了他低语:“冯伯伯,可惜周焕临死之前却说,我爹是冯伯伯派人在背后下的刀子……”
冯天德饶是老大年纪,阅历一等一,面上神情也是一僵,连忙描补:“贤侄说什么呢?我与靳老弟几十年共事,要是捅刀子,早捅了,哪里还能等到今日?”
靳以鹏笑的毫无芥蒂:“我怎会信周焕的胡话,可恨他不过小人挑拨而已。”
“那是那是!”
冯天德心中迟疑不定,再次将靳以鹏面上神情细细打量,生恐这黄毛小子知道了些什么……
漕上坛子里这样的庆典几十年难遇,秦苒却死活不肯陪着靳以鹏去瞧热闹,径自跟聂震回家了。
回到家以后她抱着秦博的胳膊死活不撒手,仿佛要借由他身上的药味来驱散那血腥味。
秦博见闺女小脸苍黄,恹恹无神,心中明白她去做什么事了,便请了金三千开了一剂安神的方子,硬哄着她喝下去,又拉了她睡在自己床上,自己握着她的小手守着,不过片刻,秦苒便睡了过去。
这两日她夜夜睡不安稳,只要一闭眼便是周焕的无头尸体蹦跳着过来,颈间的血喷的老高,眼前一片赤红……好几次从梦中惊醒,吓的直叫,床头总坐着个欣长的身影。
难为聂大少还有这般好耐心的时候。
但他下手太过狠厉,还是吓着了秦苒。
说起来,她也算是个单纯的孩子,要她日夜同个杀人不眨眼的男子同进同出……不知怎的,她的后背总觉得凉森森的。
如今躺在秦博的床上,纵然父亲如今只是个不良于行的病人,也心安不少。
秦博见她睡的极沉,但却不肯放开他的手,只好握着闺女的手坐在床头,与聂震闲聊。
如今他方知眼前这男子乃是淮安帮主聂四通的嫡子,不由打消了要撮合他与女儿婚事的想法。
漕上汉子,但凡稍有资财的,无不是流连女色,他只一个闺女,还想看着她出嫁生子,平安终老,怎能嫁往那等人家?
聂四通本人在女色上头便声名远播,哪怕秦博是个不良于行之人,也有靳以雄生前时常过来念叨,讲起这位漕上大鳄,女色上头是一点也不肯亏欠自己的,府中莺燕不知凡几,还常往扬州府去梳笼当红的姐儿……
身为他的嫡子……秦博对聂震的人品不由自主便打了问号。
如今回头来看,还是瘦弱些的金三千比较靠谱,除了整日在房里熬煮汤药,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别的不良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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