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桑沉河不置可否地抽动了下嘴角,鄙夷地看了一眼独孤三哭:“废物。”施寂岸站在一旁,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紧了拳。桑沉河做了个手势,跟在身后的血陀螺,屠人手,铁狮便都向慕如月围了上去。
血陀螺年方十六,是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笑起来还有几分天真,杀起人来却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她笑靥如花,仰起头看着桑沉河:“门主要螺儿如何杀了个女人?屠叔叔最坏了,女孩子落在他手上可没有好下场。”
屠人手摸着自己少了一只腕的手臂,他原是出名的采花大盗。多年前作恶被人砍了一只手,气愤难耐,便将自己的名改了屠人手。从此以后,凡是落在他手上的人,不是被他砍了左手,就是被他砍了右手。“小螺儿这话说的,屠叔叔我最疼女孩子。倒是小螺儿的手段,啧啧啧,可教人看了都害怕。”
血陀螺一脸无辜,看向虞九止:“虞姐姐,你恨这个女子不恨?”虞九止见灵渺灭门在即,也不知是欢喜还是伤悲,见那墓上写着墨轻云之墓的字样,忍不住悲从中来,回想起以前墨轻云与她在灵渺派的日子,禁不住失了魂魄,被血陀螺一叫,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答了一句:“恨。”
可是回答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恨这个人不恨。
血陀螺欢喜道:“这样就好啦,虞姐姐,这个女子本领好的很,待我们擒住了她,我将她的皮生扒下来做个拨浪鼓玩。你说好不好?”虞九止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小小年纪,怎么如此狠毒。”
一直不说话的铁狮冷言道:“要上便上,老子手痒。”他是三人中话最少的,却有种与生俱来的威严,行事也最为干练。血陀螺和屠人手一向为他马首是瞻,此时他一开口,血陀螺从怀里取出长鞭——她外号的由来,便是喜欢将人当陀螺一样抽打。屠人手伸出钢爪。
慕如月冷笑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两个江湖败类就想杀我,桑沉河,你也将我慕如月看的太小了。”
桑沉河摇摇头:“桑沉河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嘴角上扬,冷笑道:“我从来没说过,我不出手。”话音未落,人已向慕如月扑去。慕如月分神牵挂着身后密道中的武惕若,又不妨他说打便打,一时手足无措。她半身残废,难以躲避,只能拼着一口气,硬接他这一掌。
说是迟,那是快,一道人影隔在慕如月与桑沉河只见,代慕如月接了桑沉河一掌。桑沉河只觉呼吸一窒,掌风扑面而来,急忙连退三步,缓解掌力,冷笑道:“廖兄功力又增进了。”
廖暮仁挡在慕如月面前,血已经将他的衣服染得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
“桑门主,差不多就收手吧。”廖暮仁一字一顿,缓缓道。只有独孤三哭知道,他这个时候,已经非常生气。刚刚才气喘吁吁赶到的程萱一见慕如月,愣了片刻,再看看她身下的轮椅,顿时明白过来,扑倒慕如月身上,号啕大哭。慕如月爱怜地抚着她的发,满眼热泪:“廖大侠,慕如月多谢你出手相助,这是灵渺派的私人恩怨,廖大侠不必淌这趟浑水。”
廖暮仁仿佛没听见她说什么,一声不吭。桑沉河冷然道:“不愧是廖兄,能避开我在禁地外安插的众多耳目。可惜,现在的你已经是强弩之末,我劝你还是别逞英雄,带着独孤三哭,下山去吧。”
廖暮仁伸出了右手。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姿势,表示着迎战。
他的手臂不知被谁砍了一道血口,鲜血顺着手臂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程萱在他身后看的真切,撕下一片衣襟,欲上前包扎,被慕如月拉住。“你现在上去,会被他的真气震伤。”她昂起头,喃喃道:“希望,他能赶得及来。”
桑沉河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手中不知几时已经多了一把长剑,剑尖抖动,闪出一片密不透风的剑花。屠人手,血陀螺,铁狮三人也不含糊,纷纷亮出兵器,将廖暮仁团团围住。虞九止咬咬牙,也加入战圈。
慕如月推开程萱:“我慕如月,又岂是靠别人庇护才能生存的弱质女流。”程萱也挺剑而立:“程萱与灵渺同生共死!”慕如月颔首道:“很好,很好…”最后一个好字话音未落,一掌拍出,将程萱震开。“你慕师姐与几位前辈讨教,不要来添麻烦。”
血陀螺娇笑道:“哟,白得一个前辈虚称,小妹真是不敢当了。”长鞭抖动,向慕如月轮椅卷去,好不阴毒。与此同时,屠人手大喝一声,钢爪疾出。虞九止袖中红绸翻滚,直取慕如月左眼眼珠。慕如月不敢怠慢,轮椅腾空而起,避开血陀螺的长鞭,左手握住虞九止的红绸,内力急吐。虞九止被她内力所迫,竟被她拉的向屠人手撞去。屠人手钢爪变换不及,反而将虞九止的肩膀划出一道血痕。
“廖兄,讨教。”铁狮惜字如金,亦不肯轻易与人动手,但江湖人都知道,铁狮那把鬼头刀,是正儿八经将人变成鬼的刀。廖暮仁丝毫不敢大意,桑沉河说得没错,这一路上来他已经是强弩之末,然而他却不能坐视不理。
桑沉河剑舞如云,身法诡异。廖暮仁暗暗心惊,难怪虞九止如此忌惮此人,难怪铁狮,血陀螺等甘愿效忠于他。原来,桑沉河真正的功夫,是如此可怕。一柄长剑,如龙蛇翻滚,又如闪电霹雳,忽而虚,忽而实,让人摸不着头脑。铁狮一声怒喝,震得不会武功的独孤三哭和施寂岸吐出一口鲜血,连武功稍弱的程萱也感到胸口一阵疼痛。鬼头刀破空而起,大开大合,犹如大浪汹涌,直冲天庭。一刀一剑,将廖暮仁卷在战局,不得动弹。
廖暮仁几次反击都不得其法,桑沉河的剑法太过诡异,铁狮的鬼头刀又霸道非常,反而右臂被桑沉河长剑划了一道,火辣辣地疼。他额上渗出汗,如此下去,不但救不了灵渺,自己很可能还搭上一条姓名。倘若以前,他并不怕死,死反而是一种解脱。而今,他又重新生出了牵挂,为了那个等着他回来的夏若然。他一心急,掌上出招章法更乱,一不留神,被铁狮的鬼头大刀横胸划过。铁狮内力汹涌,虽不至于开膛破肚,但将廖暮仁生生劈将出去,摔在了树上。
独孤三哭看的心急非常,偏生自己一点武功都不懂,虽然他常常戏称自己是个废人,但他从未真正这样觉得过。直到此时此刻,他确确实实感到了自己的无力和没用。
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
他的机关害死了司空情。
他眼睁睁着看着夏若然去送死。
事到如今,他又要看着廖暮仁一刀一刀,活生生被人砍死在他眼前。
而他,除了站在一旁,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
废人。
他的的确确,感到自己是个废物。
廖暮仁手捂着胸口,鲜血和疼痛让他的心稍微平静了些。他缓缓比上眼睛,深深吐纳。
这一仗,如果输了,他和独孤三哭,都走不了。
夏若然也会一直沉睡下去。
他不是悲天悯人的圣人君子。
他不过是,有着与常人一样的怜悯之心,所以才出手阻止桑沉河滥杀无辜。他不过是,想保护他想保护的人而已。
廖暮仁缓缓睁开眼睛,慢慢站了起来,心境一片澄明。
铁狮大笑:“好小子,中了老夫一刀,还能站起来。再接一刀。”
桑沉河默不作声,他知道,与廖暮仁真正的战役,现在才开始。
喜欢一醉绯红请大家收藏:(321553.xyz)一醉绯红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