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桑沉河脸色难看了好几天,脾气大得谁也不敢接近。有人看到临行前一夜,桑沉河一掌击碎了施寂岸的房门,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施寂岸嘴角带着血丝坐在地上,笑的却是前所未有的欢畅。第三天,桑沉河突然下令全力攻上灵渺,并要求独孤三哭随行。独孤三哭倒没说什么,乖乖去了。平时每当桑沉河一出行就吵着闹着要跟着去的左镜月这次倒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施寂岸的眼里多了几分怨毒。
古道西风,没有瘦马。
廖暮仁一边一路快马加鞭向灵渺奔去,一边暗自忏悔自己一听夏若然的名字就头脑不清晰,竟完全没想到桑沉河会连屁股都没坐热就出手攻打灵渺。
不过他现在,又找到了生活的目标,和意义。
他见到了若然,躺在常义的地下冰窖里,睡的那么安然。他发现,自己的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想去抚摸她苍白的脸。她的头上插着六枚银针,廖暮仁认得,那是暮五专用的银针。
他竭力控制自己,才没有在常义的面前,泣不成声。
人究竟是感情动物,再多么理智也不过是骗人骗己的把戏,做不的数。骗了这个骗那个,就算连自己也这样以为了,最后还是无能为力。
刚行至灵渺附近村庄已觉不妥,灵渺派一向戒备森严,平日里连山下村子也有或明或暗的守卫看守,今日却是空空如也,不要说守卫,连村民都不见。
廖暮仁心里有不详预感,下了马,全心戒备。再前行几步,待入了村子,廖暮仁已经热血沸腾,怒火中烧。平日里阡陌交通,牛羊往来的平和景象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被大火烧焦的残垣断壁,村民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有婴儿肠穿肚烂地躺在母亲被凌辱过的尸体旁。灵渺派的弟子死相更是惨不忍睹,廖暮仁强忍难受,仔细查看着尸体,轻易地认出其中几具,便是那虞九止的杰作。
待再行更远,入得灵渺山门,便看见灵渺派的山门弟子被吊在树上,眼睛瞪得大如铜铃。廖暮仁心下骇然,他虽然知道桑沉河手下多是马贼海盗,杀手死士,但多少对施寂岸心存好感,那样一个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人,如何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他尚未来得及将山门弟子放下,便听的脑后疾风。
廖暮仁头微微一侧,听的“嗤”一声,鼻端闻见一阵幽香,一枚黄豆般大的暗器已经钉在树上。
“哟,来了个会家子,咱们这次奖金可高。”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难听的如同刚阉过的太监。
“大哥别净想着钱,这家伙可能不好对付。”廖暮仁转过身,一个五大三粗的虬髯大汉握着长杖,笑嘻嘻地打量他如同打量着供桌上的烧猪,旁边依偎着一位娇小玲珑的女子。那女子身段极佳,上身只着一件抹胸,说话时媚眼横飞,娇喘连连。
廖暮仁沉声道:“是阴阳子和凤美人吗,桑沉河好大的面子。”
那五大三粗的虬髯汉发出公鸭一样的笑声:“凤妹子,你再怎么蹭我也没用,咱们不吃你这一套,老样子,谁先宰了这小子,奖金谁拿大头的。”谁也难以想象,这般彪形大汉,说话竟如太监一样难听。
凤美人的一双妙目直勾勾地看着廖暮仁,莲步上前,嘴角含笑:“难得小哥知道奴家的姓名,看你长的倒几分风雅,奴家都不舍得杀了。奴家遇见这真太监假男人算是倒了霉,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晓得。小哥,奴家给你唱个曲儿可好?”
她身子凑近,水蛇一样的手臂缠上廖暮仁的肩膀。凤美人和虞九止一样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女魔头,而阴阳子虽然生的五大三粗,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太监。两人虽然形貌差异甚广,武功却是天作之合,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丧身与他们之手。
廖暮仁沉声道:“是桑沉河派你们来的吗?这些人,是你们杀的吗?”
阴阳子哑声笑道:“这小子胆子倒不小。莫不是也想拜在桑门主门下?桑门主对属下可好得很,施公子说了,本次上灵渺,杀得一人,赏银百两。”
凤美人靠在廖暮仁身上,吐气如兰:“杀的若是会家子,赏金加倍。”她话音未落,手臂如蛇已经缠住了廖暮仁的颈,与此同时,阴阳子手中长杖直点廖暮仁胸口。
廖暮仁反手抱住凤美人的纤腰,向阴阳子掷去。凤美人只觉得手臂一阵酥麻,根本用不上半分力气,人已经被廖暮仁甩了出去。凤美人甜笑一声,甩出三点芒星,娇躯一扭,竟然向阴阳子的法杖迎了上去。
廖暮仁挥掌震开那三点寒星,凤美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闪到了他的身后。与此同时,阴阳子的长杖也点到了他的眉心。
“寂岸,做的太过了。”桑沉河站在灵渺派大殿内,听着耳旁的厮杀哭喊,看着眼前血流成河的惨状,心中竟然有了一丝不忍。他暗中苦笑:“是被那姓廖的感染了吗。那个家伙,还真是容易左右别人。”
施寂岸负手站在桑沉河背后,轻声笑道:“门主,寂岸这一仗,打得可称心?”
桑沉河摆摆手,缓缓闭上眼睛:“称心,非常称心。”多年前的夜,也是这样的血光,也是这样的哭喊。那些自称名门之后应该也是这样的…这样狠毒地…杀尽了他的家人。他缓缓睁开眼:“把独孤三哭给我带上来,我要去禁地,亲自拜访一下墨轻云和慕如月。”站在他身旁的虞九止身子一颤,低声道:“门主,墨师…墨轻云已经死了,何必…”桑沉河看了她一眼,道:“你说什么?”
虞九止只觉寒风铺面,狠如刀割,不禁打了个寒颤,却还是鼓足勇气,低声道:“他..已经死了….”桑沉河站起身,拍拍虞九止的肩膀:“我知道你还念着他..惦着你的好师兄。墨轻云福气不小,死了这么久,还有个好姑娘,如此惦记着他。”他眼睛微眯,凑到虞九止耳边低声道:“不知虞姑娘,是不是想去陪着他。”虞九止身子剧颤,不敢说话,退在一旁。
说是迟,那是快。阴阳子只觉得眼前一花,廖暮仁已经回身一掌,身形飘动,竟逼着凤美人连退数步。凤美人暗道不妙,急忙收掌已经太迟,廖暮仁掌力汹涌逼得她两眼发黑。廖暮仁原本不喜用如此霸道的方式,但一路上所见太过惨不忍睹,又恨他二人在江湖上作恶多端,是以一上来就下了狠手。
阴阳子一杖点空,心下一慌,又见凤美人被廖暮仁震得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更是大惊失色,竟然丢下长杖,扑倒在地倒头就拜。“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廖暮仁一惊,倒窒了窒,厉声道:“此处究竟发生何事,速速道来,可免你狗命。”阴阳子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尽数盘出。“施公子下令,让灵渺所有人…男的,不得好死,女的…生不如死,死不如生。”廖暮仁怒火中烧,回想一路所见所闻确实耸人听闻,那阴阳子磕头如捣蒜,不住求饶却也不好下手。正在踌躇之时,心下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当下闪身一避,只见刚才还昏迷不醒的凤美人手持匕首,狠狠扑来。阴阳子弹身而起,长杖散出数枚雷火弹。
廖暮仁暗道侥幸,那凤美人手上匕首泛着蓝光,稍不留意便有见血封喉之险。周围火光四溅,凤美人笑得越发狰狞,阴阳子的表情也越发可怖。廖暮仁怒不可遏,大喝一声,内力涌动,拔身而起,愣是将浓烟逼开,烈焰中如同飞龙在天一样破空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掌劈下,阴阳子举杖抵挡,竟被他击断长杖,直破天灵盖。阴阳子来不及呼喊,便倒地身亡。凤美人见廖暮仁一掌打死阴阳子,吓得浑身发抖,勉强挤出笑容:“小哥别生气,奴家…奴家什么都给你。”廖暮仁脸色铁青,双掌齐出,只听“喀喀”几声,凤美人胸骨尽碎,心肝尽裂而亡。那引以为傲的酥胸竟让他打的凹了进去。
廖暮仁头也不回,看也不看地上的两具尸体。他的眼睛里喷出怒火,他是真的,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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