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他突然好想放声大笑,直到自己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为止。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愤恨、嫉妒、不甘……还是憎厌?
不,都不是。
从床上坐起,借着微弱的晨曦低头看自己的双手,他第一次觉得这双曾杀过无数人的手竟出奇的干净,干净到令他想发狂,也干净到令他如此痛恨。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弄脏它,用他身旁的女人和张辽的血狠狠弄脏它,直到他再也感觉不到他们尸身的任何温度,让他再也看不到这片伪装平静和一尘不染的干净。
吕蒙和陆逊说的话他不想相信,直到现在他都还是不想去相信。
那么谁来告诉他,他刚刚梦到、听到无比清晰的那些,到底是什么?!
“你……怎么了?”因为甘宁突然坐起来,原本被他拥在怀里的嫣娘一下子滚到了床上。她睁开眼愣愣地瞅着他半响,抓住被子遮住自己的身躯。“甘宁?”她伸手想要碰他,却被他一手挥开,那甩开她时所发出的清脆响声在营帐里响起,一瞬间刺伤了她。
甘宁缓缓转身看着她,那双深黑色的眼瞳几乎要被燃烧着的熊熊烈焰渲染成一片炼狱的红彤。“别碰我,小心我会忍不住用我这双手杀了你。”
“你到底怎么了?”眼前的是她从未见过的他,那样的咬牙切齿,那样的愤怒,仿佛失控的野兽,随时随地都会扑上来将她撕咬成碎片。
“我怎么了?”他冷笑着,眸中浮现一抹癫狂,抓起她的一只手把她拉扯过来。“问你啊。”
他在她耳边低语,那语调不再是以往的温柔引诱,而是让她不明所以的森冷阴寒。
“我……我怎么了?”她怔忡地重复着他刚刚的话,目光对上他的时候忍不住一阵微微哆嗦。
那是什么样的眼睛?充满着令人恐惧的疯狂,她的身影、面容虽然是他眼瞳间唯一的投注,却得不到任何温暖缱绻的眷顾,只体会到那种彷如坠入冰窖、连一点点最后的温度都要被剥夺的冰冷,彻骨,刺痛,贴着滚烫的鲜血流过,一瞬间就能使人为之冻结。
“你跟张辽是什么关系?”
这不是询问,而是质问,就跟警匪片中审问犯人的警察口吻一般。
嫣娘脸上所表现出来的是她强制压抑惊慌而浮现的镇定,但她的眸子却瞠得好大,瞳孔不断收缩,在“张辽”两字从他口中逸出来的瞬间浮现掩饰不了的无措。
看见她不吭声,他更加恼火,胸臆中被堆积起来的怒焰不知要用何种方式才能宣泄,抓住她手腕的手加重了力道,毫不怜香惜玉地,几乎想要将她的骨头一块块捏碎。
“你说,说你跟张辽是什么关系,你说!”他命令着,吼叫声在营帐内回响,粉碎了清晨的这份宁静。
“你……为什么突然提到他?”她不懂,不懂如何面对如此狂暴失控的他,不懂他话中的含义。
“告诉我,告诉我你和他的关系。”他口气依然带着令人发抖的阴寒,他的指背却缓缓且温柔地滑过她光滑柔嫩的脸庞。
这是威胁,绝对不是往日他强迫她妥协的引诱,她能从他每一个眼神、每一道神情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是他面无表情的现在。
可是她仍是不懂,也无法推测出令他如此忿怒的原因,而他的那份无言的威胁更让她打从心底里涌出一阵阵让她止不住颤意的寒潮。
终于,在他快要失去耐性、挣脱那片静默之时,她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和张辽的关系,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你……”他都知道的,他本来就知道的!她渴望从他眼中看到谅解,可是没有,那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一片她读不懂的深沉以外,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我真的是都知道!”他突然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在她听来,无由来的刺耳,那里头夹杂太多,说不出的难受。半响他才停止那种恐怖的笑声,面容恢复平静,但随之从他口中逸出的却是冷厉无情的话语。“向我下毒的人是你,你根本就是张辽派来安插在我身边、想要取我性命的人对不对?!”
“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她愣住了。
“你到底还想装傻装到什么时候?你还想欺骗我、戏弄我到什么地步?!”他的额际有青筋突显,表示着他有多么怒不可遏。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弄疼我了,快放手。”
“疼?如果是张辽你就不会喊疼了吧?毕竟他对你可是多么的温柔体贴、多么的无微不至啊!”他冷声嘲笑,并说出更多令她难堪的话:“你了不起,了不起啊!没想到我甘兴霸竟然会成为你的入幕之宾任你戏耍。你这放荡的女人,居然那么不知廉耻。张辽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地为他做出这种事?告诉我,告诉我!”
“好痛,你这个疯子,快放开!”嫣娘苍白着脸,挣扎着叫嚷,在他充满鄙夷的注视下逐渐感到湿气浮涌上双眼,有什么就快要失控地夺眶而出。
“我是疯子,你却几乎每天晚上都在我这个疯子身下像个dang妇一样尖叫着高氵朝!”无视她眼中盈满的刺目泪光,他毫无罪恶感地无情羞辱她:“我很好奇,真的很好奇张辽给了你、或允诺了你什么,竟然能令你做出这种事,甚至是连你自己的贞洁都可以如此毫不在乎地奉献出来的地步!”
“你住口!住口……”她跪在他身边,原本想要坚强着反驳和指控最终只能化为软弱的哀求:“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夺走我贞洁的人明明是你,我的身子……明明就只给了你一个人……你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为什么还要说出这样的话……”
她的“知道”包含了太多,也包括了她对他的爱。
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那个早已成为过去、被她拒绝了的魏将张辽,居然还能在八年后的今天成为他们之间的导火线,甚至可以令他的愤怒如此一把不可收拾。
“身子给了我,那么你的心呢?你的心给了谁?”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在她神情呆滞地瞠眸之际,他继续说道:“我来帮你回答吧!你的心、你所谓的关怀和爱,从一开始、由始至终都不在我身上。你早就答应了张辽的求亲,你爱的人是张辽,是我的敌人张辽!”
他分不清心里面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因为碎裂得太厉害了,几乎化为粉末,风一吹就私下飘散,再也无迹可寻。但是他知道有什么在不知不觉间蒙住了他的双眼,让他什么都看不见,促使他想要发狂杀人,而他第一个要杀的人,绝对是这个胆敢联合他的敌人来欺骗他的女人。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你听我说……听我说……”她摇着头,想要解释,没想到自己说出来的话只是更令他感到愤恨难平而已。“你既然记得我和张辽那时候的事,那你为什么想不起八年前的所有事情始末呢?只要你想起来,你就会知道我从未欺骗过你,也从未戏弄过你……求求你,想起来吧,哪怕是关于我们曾经的一点点也好……”
“闭嘴!不要再演习了,我不是你所说的那个男人!”他不肯承认,也不要承认,他从未去过江夏,在她出现在陆口、出现在他面前之前,他从未见过她!
他的态度让她知道无论她现在说了些什么,他都完全听不进去了。
到底为什么会造成今天这个结果,到底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她不恨,也不怨,她只是感到难过与无力,那份无法言喻的绝望将她重重包围,让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你说话!你给我说话!”他怒吼着,抓住她的双肩,用力摇晃。
“你还想让我说什么?”他已经认定了她是那样的女人,还有什么是需要她说的?她太了解他了,他所认定的事就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动摇,哪怕是那么一点点,除非是他亲眼看到事实的真相。
可是如今,那个真相,让她怎么找出来给他看?
“张辽,他有这样对你吗?他会对你做这样的事吗?”他将她推倒在床上,分开她的双腿,粗暴地进入了她,双手用力地揉搓着她浑圆的双峰。“告诉我,我这样对你的时候你想着的人是我还是他?!”
他不再温柔,狂暴地只求发泄。
她就像是一个破坏的布娃娃,神色空洞地承受着他粗暴的对待,在他快要完事之前,她虚弱地吐出三个字:“你赢了。”
她不该来的,不该来找他,更加不该以为自己对他的所有历史够了解就能够在找到他以后他们就可以再在一起。
也许八年前的那个他是假的,也许八年前的一切只是她一个人在做的一场美丽梦境,而他恰好不过是她梦境里一个会给她温柔、能让她毫无保留地付出、让她真心爱上的虚幻的男人而已。
她所做的一切、她所认为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她输了,输了自己的心,输了全部,就为了那个与八年前不一样,不复存在的“他”。
被泪水浸濡的美丽眸子紧紧闭上,她不想再去看他,任由带着她无法承受的重量的晶莹液体从眼角不断滑落,更不顾他在发泄完以后帮她穿上衣服、拖着她走了多长的路。
直到他将她摔在地上,直到听见门被关上、锁链的狞响从吵闹变化为寂静的无,她的双眼仍紧紧闭合着,脸上流淌着的泪水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看好她,但是不许任何人碰她,也不许欺凌她。若她有什么闪失,我唯你们是问!”就算她欺骗过他,就算她真的是张辽派来杀他的人,他也无法狠下心再对她用刑,更加不想让任何人碰她。
她是他的,这辈子,永远,她都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哟,没想到原来甘宁也是这么的温柔,对待下毒谋害你的人居然还能这么关怀备至。”
甘宁转身,冷眸扫过似乎是闻风而来的两位闲人。“小鬼,不想死就闭上你的嘴。”
他迈步,径直朝来时的路走去,在越过他们之时却听他们其中一人说道:“本来我还以为你会用聪明一些的方法,这样真的好吗,把她关起来你就拿不到解药了。”
“不劳你费心。”甘宁停步,却没有回头,只听他用森冷骇人的嗓音一字一句咬牙说道:“如果我毒发了,请你们记得一定要将她带到我面前,我会在自己生命结束之前亲手杀了她。”
他要带着她下地狱。
他要她即使是死,也只能当他一个人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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