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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一诺缘 灵鹊儿 5891 2021-04-02 20:10

  第111章

  婚期将近,整座府邸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彻底装点成了明艳的大红。府门从此大开,接待络绎不绝来道喜的人。白天车水马龙,晚上灯火通明,府里上至老夫人,下至粗使丫头都开始着新装,绽笑颜,一派欢天喜地。我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更加期待和兴奋,守在府后小院中,盼着,等着。

  今天是放定礼的日子,也就是婆家下聘的日子。至此,皇家婚礼与民间习俗终于有了不同,女婿上门在先,这聘礼随后才到,作为娘家也不能简单地坐等收礼,而是要隆重举办订婚宴来庆祝。宴席由内务府亲力筹办,规格仅次于大婚当天皇子府中的婚宴,届时,鸿胪寺官员引礼,钦天监官员报时,所有当天不当班的公侯世爵、内大臣、侍卫和二品以上的在京官员及命妇都要出席。这是大婚前娘家最重要也是最后的排场,因此府里上下一直忙碌到天边擦亮。

  一大早,我就被按在了梳妆镜前,格格的行头,格格的妆,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诚英格格的身份在正式场合出现。穿戴整齐后,我就随在了老夫人身边,今天,我要由“额娘”带着接受皇家的彩礼。

  吉时将至,所有的一切都已就绪,费扬古带领那拉家的子弟早早候在了府门口,女眷们则跟随老夫人在侧厅等候。作为喜事的主角,我被安排坐在老夫人身边,不过,今天倒不用担心如何回话,如何避免尴尬,因为所有的人都身着盛装端坐着一动不动,厚重的妆容已经看不清本来的面目,屏气宁神,犹如一尊尊色彩华丽的雕像。

  悄悄环顾四周,我差点笑出声,心里忍不住庆幸,还好今天我是未出格的女儿装,只是淡施脂粉,如果也被打扮成这样,不知自己撑不撑得住。正在开着小差,就听门外传来了皇家的官乐声,长长的礼号,庄严而郑重,我赶紧坐正些,专心参加自己的婚礼。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打开,匆匆进来一个小厮,跪地传话,“回主子!”

  “快说!”虽已是第二次与皇家结亲,可老夫人却仍是难掩紧张。

  “辰正接旨,辰正二刻宣念礼单完毕,现如今正将皇上赐给诚英格格的仪币呈上正堂,传爷的话,让主子们赶紧到前边儿行谢礼!”

  “好!”

  话音刚落,众人匆匆起身,身边的丫鬟赶紧帮主子们最后再检查一次仪态妆容。

  “主子!”跪在地上的小厮却似乎还有话讲。

  我搀扶着老夫人走到近前,“还有何事?”

  “爷说,今次送聘的领队人不同寻常,要主子们多加一份小心。”

  “哦?”老夫人感到很意外,“不是内臣喀什喀腾?”

  “不是喀什喀腾大人,领队之人是十三爷!”

  屋内惊叹声顿起,而我却是由惊到喜,那天胤禛说十三阿哥可能会来看我,可数日过去并不见踪影,我以为再见要等撩起喜帕叔嫂相敬,谁曾想,这最后的一刻,他终于出现了……

  忍不住嘴角挂了笑,却突然看到老夫人那有些难以置信的目光,我赶紧低下头。她的惊诧我能懂,只可惜她会错了意,她以为康熙派最疼爱的十三儿亲自来下聘是因为我有多不同,却再也不会想到,他求了康熙前来,是为了最后话别……

  随众人前往正厅,远远地就看到了陈在正厅台阶上结了大红喜绸的礼箱,阶前中道立了两匹雕玲珑鞍马。这些应该是所谓的“赐币”,也就是皇家赐给新娘父母的礼物,而彩礼的另一部分,刚才小厮口中的“仪币”,已经呈在了正堂,包括了新福晋生活所需的各方面,有首饰、绸缎衣料,还有日常用的银器等,在奉迎那天都要一同随花轿抬回皇子府。

  台阶下,费扬古带领那拉家的子弟恭敬地垂手而立,女眷们安静而迅速地走过去,随在其后,依尊卑老幼次序站立。众人到齐,仪官引礼,男人们行三跪九叩礼,女人们则是六肃三跪三拜。俯身、叩头、起立,好在我身上是简单的旗袍,不是那厚重的朝服,跪拜起来倒也不觉得太累赘。而令我惊叹的却是,几十口人,年龄大小不一,从未见有谁排演,竟然能做到如此整齐划一,不由得在心中对那至高无上的王权又生出了几分敬畏。

  礼毕,站起身,我悄悄抬头,台阶上的仪队中并未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有些纳闷儿,却也不敢多留,搀扶着老夫人随女眷们退回了侧厅。

  从晨曦初露到繁杂的接礼结束,时辰已是巳正,正午时分就要开宴,府里上下立刻又陷入一片热闹忙碌之中。女眷们接下来要做的依然是等候,可落座后,显然放松了许多,都喜笑颜开地聊起了天,毕竟,出席自家的宴会并不是什么太让人紧张的事情。可这一次,我却再不能安心地守在老夫人身边。距离开宴已不足一个时辰,不知十三阿哥去了哪里……

  正有些心焦,就见门外进来一个小厮,打千儿行礼后,俯在老夫人身边一番耳语。

  “哦?”老夫人显然又被惊到,略顿了顿,却并未大动声色,“知道了,回爷的话,这就去了。”

  “喳!”

  小厮应着,悄声离去。

  老夫人转向我,“吟秋,累了吗?”

  “回额娘,不累。”

  “打今儿起日日都要完礼,场面上的事不累人,累心。过一会子就要开席,你不用在这儿陪着了,回房歇着吧。”

  嗯?我有些纳闷儿,回房歇着?

  看我不解,坐在一旁的侧夫人微笑着给我解释,“格格怕是还不知道,今儿虽是你的订婚宴,可格格还算未出阁的女儿,不必出席。”

  “哦,”我这才明白,“那吟秋退下了。”

  “嗯。”老夫人微微颔首。

  出了侧厅,长长出了口气。翠儿赶紧迎了上来,“主子。”

  “嘘。”我示意她小声些。

  “格格,”翠儿赶紧改口,搀住我的手臂小声说,“刚才大爷过来悄悄吩咐奴婢,让伺候格格往花园小厅去。”

  “花园小厅?”翠儿口中的大爷说的那拉星辉。

  “嗯,说是到了格格自然明白。”

  我笑了,“翠儿,赶紧回房,去把我床头那个礼盒拿到小厅来。”

  “哎。”

  看翠儿跑开,我也一路快步往花园去。

  雪后初晴,通往花园的小径洁白无痕,薄薄的阳光下,跳跃闪动着,仿佛点缀了无数晶莹的小钻。我的脚步轻盈欢快,脸上的笑容再也掩不住,一年不见,他怎样了?已经成家,已经入朝,想不出那飞扬的神采增添了这许多历练又是怎样的魅力非凡。

  来到小厅前,并不见时常跟着他的太监小宁子,拾级而上,扶着朱红的漆门心竟有些跳,深呼吸,这才轻轻推开……

  厅中人正看着中堂上的一副字,听到门声略略低下了头,却并未回身。崭新的四爪蟒文袍,红宝石金龙朝冠,第一次见他身着朝服,我有些不敢上前相认,曾经记忆中那个阳光少年一时难与眼前的威严华贵相合。定定神,再看这俊逸挺拔的背影,阔肩束腰,英姿倜傥,这个家伙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让人对眼中的完美赞叹不已。我轻轻走过去,伸出手指点点他的肩头。

  他终于回头,绽出了那熟悉的笑容,耀眼的帅气依然如旧,只是他的眼睛却再不似从前那样清澈,曾经的黑水晶已沉入深潭……

  “……不像是吧?”

  看他半天不语,只是淡淡含笑端详着我,我自嘲一句,脸颊不由得微微泛红,这些日子来这虚加的身份一直让我难以安眠,张吟秋,那才是我,扛着这样“高贵”的名头与旧友重逢,实在无法轻松。

  “来,坐。”他似乎看出我的尴尬,开口为我解围。

  “嗯。”

  随他一起落座,厅中小小的圆桌,不分宾主,倒像又是怡情殿一个平常的午后,只是他的朝冠,我的旗头,硬生生拉开了距离……

  “一路上,辛苦吗?”

  一句简单的问候,眼睛竟有些发涩,看着他,微笑着摇摇头。

  “那日在乾清宫外,我看到的就是你?”

  “嗯。”

  “为何当时没应?”

  “你没叫我的名字,不过,我还是回头了。”

  “是吗?”

  “嗯,可你当认错了人,已经走了。”

  “其实……我没认错,是吧?”

  我微微一怔,沉默下来,站起身给他斟茶,看着我动作的双手,他有些出神,安静的小厅内,只有茶器轻碰……

  “走了,为何又回来?”

  轻轻拨弄着杯中的茶叶,袅袅的水汽绕上他的睫毛,阳光下,闪闪的……

  “为了能真的留下。”

  “他身边……安静?”

  “不安静。”耳边仿佛又闻墙外盈盈踏春的笑语,依稀难辨,却犹如心头深埋的一根刺,那种疼,突然而又钻心,只是那踏实的青砖灰瓦,又让我不由嘴边挂笑,“可我,安心。”

  他像是并不意外,慢慢点了点头,“这倒是了。他总能如此。”

  “嗯。”

  “就够了吗?”

  “于我,已是天地了。”

  侧头与我相视,良久,他轻声道,“也好。”

  “是最好。”

  他笑了,点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温暖,远处终于又传来了礼乐声。

  “恭喜了。”放下端了半天的茶盅,他微笑着向我道贺。

  “也恭喜你了。”想起几年前的玩笑话,我半真半假地问,“敦格格可还满意?”

  他的笑容晕开了去,却是又摇了摇头,我分辨不清这到底是怎样的答案。

  “……哦,对了,我带了礼给你。”

  礼乐声中已经夹杂进了热闹的人声,眼看午时将至,我这才想起为他精心挑选的礼物。赶紧起身走到门外,从翠儿手中接过礼盒,返回他身边。

  “是什么?这么大一盒?”

  “你拆开看看。”

  看我神秘的样子,他似乎也提起了兴趣,小心地拆去锦带,打开礼盒。

  “啊?”他一脸惊喜地抬头看我,“你,你怎么知道?”

  “呵呵,”我得意地笑了,“许你遮遮掩掩避人耳目,就不许我洞察秋毫探知实情吗?”

  “你会有心洞察我?”他笑着白了我一眼,“听四哥说的吧?”

  “嗯。”我有些不好意思,“走之前就听说你已经学了好一阵子,我想着白世伯那里的画具一定也用得差不多了。”

  “呵呵,算你有心。”他拿起盒中之物仔细看着,“这东西若是找了工匠倒也做得,只是不如这原汁原味来得好了。”

  “是啊,既是学就要学个地道嘛。”看他喜欢,我也高兴起来,“这几套画具你先收着,另有一箱颜料过几日让人送到你府上。”

  “那真是谢了。”

  “哼,说嘴罢了!”气氛轻松了许多,又开始跟他斗嘴。

  “呵呵,就知道你的礼难收!”说着,他从怀中套出一个小卷轴,“喏,给你的。”

  “是吗?是什么?”我接在手中,好奇地要打开。

  “哎!”他却叫住了我,“别看。”

  “嗯?凭是什么宝贝,既是送我了就是我的了!”我坚持要打开。

  “是你的也等我走了再看!”他按着我的手还是不许,“都是西洋来的毛病,喜欢当着人面儿拆礼!”

  “你刚才还拆了我的呢!”

  “还不是你让我拆的!”

  “你……”

  “回爷的话!”正你一句我一句地别着热闹,却闻门外传来小宁子的声音。

  “进来吧。”

  小宁子小心地开门进来,俯身打千儿,“奴才见过爷、诚英格格!”

  看我又红了脸,十三阿哥笑着替我应下,“行了,有话说吧。”

  “喳!爷,太子爷、太子福晋,各位爷和福晋们都到了。”

  “四哥也到了?”

  “四爷早些时候就到了。”

  “是四哥让你来寻我?”

  “四爷没问,是十四爷问了句。”

  “哦?”十三阿哥微微挑了起了眉,“他怎么说?”

  “十四爷说,‘听说今儿是十三哥亲自替四哥下的聘,这礼到了,人怎么不见了?’”

  “呵呵,”十三阿哥笑了,“他如今这眼神儿越来越好,心也越操越多了。还说什么了?”

  “还说……”小宁子小心地看了我一眼,没再继续说下去。

  “嗯?”十三阿哥看了看我,笑笑,“不妨,说吧。”

  “喳!十四爷跟几位爷说笑,说‘这位续娶的嫂子可是不同,皇阿玛亲封的格格,十三哥亲自下聘,又偏偏是四哥的老岳家。可四哥又怎是那张扬的人呢,倒偏生是这嫂子张扬的了得了!’”

  “哦?哈哈……”十三阿哥仰天大笑。

  我尴尬地羞红了脸,心中忿忿,这个十四阿哥,一连几个张扬,他是想让我这续弦的媳妇喜帕没掀就在婆家扎了刺!如果不是看在他是胤禛的一奶同胞,我真是要把那万里辛苦给他带回的礼丢到河里去!

  “好了,”十三阿哥笑着安慰,“他背着脸说说罢了,四哥跟前儿他怎么敢。”

  “哼!”我摸摸烫红的脸颊,仍是有些咬牙。

  看我恨恨的样子,十三阿哥倒仿佛得了趣,竟然调侃起了我,“不过,新婚三日无大小,他又是正经小叔子,你这做嫂子的可不兴在洞房里翻脸啊。”

  “是吗?”听他这么说,我反倒乐了,“三日无大小?这便好了!”

  “啊?你想做什么?”他瞪起了眼,“他有额娘呢,你若造次,看四哥能饶了你!”

  “那就任他欺负了不成?”

  “那你就试试吧。”

  我立刻卡了壳,讪讪地低头,是的,他一定不会饶了我的……

  “呵呵……”某人乐得好开心,“好了,我该到前面去赴你的订婚宴了。”

  起身送他到门口,心里仍在琢磨着自己到底什么时候阴差阳错地和十四阿哥成了对头……

  “我走了。”他站定,回过头。

  “嗯。”

  “那东西……你自己收好。”

  “哦。”

  看他大步出门走远了,我才回过神,那东西?赶紧从荷包中取出那个手掌般宽的小轴,小心地打开来……

  炭黑的线条,简洁朴素,方寸小卷,动人心弦……勾勒,如此细腻,笔触,极尽温柔,作画的人像是在近近地在轻嗅,嗅出了画中人的呼吸……那女孩,是怎样的幸运,停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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