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不久,青蝉就回来了,不咸不淡道:“默鱼小姐要出嫁了,嫁的是谁?我忘了。”
听完青蝉轻描淡写的话,我有些将信将疑,忿然斥道:“你如何这样不上心,难道还要我亲自跑一趟么?”
青蝉撇嘴讷讷道:“是默鱼小姐自愿的,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你让白犀出去看看。”
我心想雪妈妈还是从中作梗么?如果是默鱼情愿的,我何不开心呢!白犀做事周全,竟把默鱼请了过来。
她一进屋,我就看出她脸色异常欢喜,脸上不像往日那样浓妆厚抹,清明如洗的样子。“是真的么吗?”
默鱼走了过来牵着我的手,勉强一笑,似有些辜负之意,道:“花琼,我不能再帮你了……”
“这样说,是真的了。”我的目光越加灼耀,“如果是这样,我怎么会怪你呢?”
默鱼点点头,道:“是真的,就是去年那个江南制造府的少公子,雪妈妈也肯放我走。”
我立时僵了,轻声道:“怎消得是他,这么说你就要去江南了,好远……”
默鱼咬唇,神色复杂,几次张口要说什么,却又停了,只是难言。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我有些冷意。
“我也有些迟疑。”说着把我拥抱起来,道:“花琼,我也不想在玉香楼待下去了。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我痛恨极了。”
我推开默鱼,直瞪瞪看着她,“我只问是不是自愿的?”
默鱼含泪点头,几分尴尬,道:“我没能帮你处理好玉香楼的一切,还临阵脱逃……”
我淡然一笑,抹去她脸上的泪,柔声道:“我怎么会怪你,又怎么那么自私残忍,我巴不得你早早嫁出去,只是害怕又是雪妈妈不肯罢休,使得计,我们会重蹈覆辙。”
默鱼娇怯道:“去年就是他说要带我走,今年又想带我走。我也想跟着走,也是最近才决定的。”
我极力笑了笑,道:“我这个娘家…人,竟不能送你了……”还未说完就哭出来,默鱼这一走几乎再也不会再见面了,她一个女儿家,嫁到那远的地方,真是锥心沥血的难过。我急忙抹去脸上的泪,笑道:“我的姐姐要出嫁了,我可要他们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的。”
默鱼泛泛的笑了笑,凝重下来,道:“你的心意我都知道,我去了做人家的小妾,就是很满意,不过我很是担心你,玉香楼那边还会不会给你掣肘,王妃还会不会为难你,还有你的不明不白的身份,进了王府,下人会不会服你……”
默鱼还未说完,我就打断,颤声道:“怎么会?我花琼何许人也!”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喊道:“白犀把新贡的绸缎都搬上来!”转而向默鱼笑道:“才进来一些好绸缎,你挑几样好的,做几套子衣裳,也算我娘家人给你的嫁妆了。”
说着白犀带着几个小丫头抬进来一桌子布匹,我拉着默鱼翻捡,道:“喜欢那些尽管拿去。”
默鱼痴痴的笑了笑,婉言道:“我怎么会缺少这些。”
我突然紧紧攥住她的手,语无伦次道:“你还会不会回来,我们还会不会见面,我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快。”、
默鱼迭声说“会”,脸上又蒙上一层迷离,道:“我知道我辜负了你,只顾自己,眼里再也没有姐妹了。”
“怎么会,如果这样说,我岂不也是忘恩负义的,因为我也离开了你们,逃到这大宅子里。”我声音极低。
默鱼微斗着声音道:“花琼,不要再理会玉香楼那个烂摊子了,让她们自己去争斗吧!我们也是自身难保呀!”
默鱼这一句世情苍凉的话的确受用,我沉默着,不知如何回答她。默鱼缓缓掏出身上携带的契约,那些是玉香楼地契还有房契,还有一些卖身契,默鱼交到我的手里,如释重负。
我看着苍老的契约,沾染了几代人的心血,又见证多少感天动地的感情,又经历过多少悲欢离合。我攥在手里,又索然无味。
我从自己的箱奁中翻出一叠子银票,交到默鱼手里,道:“出门在外,又是背井离乡,拿些钱,到时不会捉襟见肘,也不会受人欺辱。”
默鱼看着银票默默垂泪,沉吟道:“我不要,你拿着吧。你比我更需要这些。”
我掰开她的手,塞了进去,道:“不要犯傻了,雪妈妈会让你带走玉香楼一根针么?快拿着,到那里举目无亲,有钱好办事。再说我这里也不缺什么。我又怀着孩子,谁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默鱼看着我的肚子,轻轻一笑,道:“你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王爷回来后,父母也就会团聚了,再生下一男半女,更是鲜花着锦的日子!”
我撇嘴一笑,此时此刻,两人又好像回归刚到玉香楼的那些日子,绚缦美切的如幻美娟,随风飘摇的日子渐渐剥离,似乎已经完归于好了。
送走默鱼,那就是最后一面了,我叮嘱她时时来信,若是不好就回来,这儿永远都欢迎她。我舍不得她,没有她,我的生活中少了一个倾诉的对象,也少了一个共欢笑共悲哀的人,路越走,人越少,路越走,人越生。
我不能自私到剥夺默鱼的幸福来充实自己寡淡的日子,她的心已经付给那个翩翩美少年,我一直听默鱼说他是多么英俊,又是多么体贴,那仅仅是一夜时光,默鱼的心就差一点儿融化,默鱼也是美不可言,翩翩少年早已沉醉,不能相忘。
二月十三是黄道吉日,默鱼出嫁,我不能再出去了,我将白犀和青蝉一起派了出去送默鱼一程,聊表我的心意,愿她一路平安,到那里后能与人们合得来。
祺王的军队已经行了半个多月了,不日就会到京城,我有些迫不及待了。因为只有他回来,我才会安定下来,我身形愈加明显了,总觉得恐惧,恐惧外来的人,更恐惧王府里的王妃,她也许一直隐隐作祟,却不得机会罢了。
然而今日白犀与青蝉已经出去了一个时辰,还没有回来,想必默鱼的婚嫁十分隆重了,而我开心之余,又很担心,四周的下人都各怀鬼胎,让我不得不防。
我在屋子里走来度去,忽地听到一阵飞跑的脚步,进门的是管家,煞白的脸,道:“姑娘,王妃娘娘带着一群人来了。”
我听到话,似在梦里,忽地又一惊,魂儿都不在身上了,冷声道:“快叫人去请王府里的侧王妃来这里,只让她快些来,不要管王爷的禁令,就说不来的话,我的命都保不住。再去把白犀从玉香楼叫来,越快越好!”
我坐在镜前,抿一抿鬓角,神色一凝,就出门去迎接王妃。一出门只见那一群黑压压的人群从内三门进来了,管家刚刚跑到大厅。
我忙迎了上去,只听得王妃厉声喝道:“管家哪里去?”
“我,我,外面有事,奴才出去一趟。”
王妃白了一眼,道:“稍等,你在这里作证,听听你家主子干的好事!”我闻言脊梁发冷发麻。
我向王妃欠身道:“他有急事,王妃娘娘有事只管与花琼说来就是了。”管家听完我的话就一溜儿小跑,还未出了大厅,王妃大口啐道:“不要命的奴才,哪里跑。给我抓住!”
几个人七手八脚就把管家按在地上,又把大厅的门锁住了。
我知道定是出了大事了,可是不妙,这下子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只盼白犀能早早回来。正自低忖,只见王妃身后影影绰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却看不真切。
我又欠下身来,拖延道:“王妃娘娘,何事让你如此气恼?对我说来就是,何苦为难管家?”稍顿一顿,轻声道:“王爷走之前吩咐过,不让王妃娘娘操劳,更不敢劳费王妃来这宅子看管,花琼斗胆劝王妃娘娘回王府吧!?有什么可以等王爷回来再说也不迟。”
王妃使劲啐道:“你算什么东西,仗着王爷给你撑腰来辖制我?!我看你今天如何再逞强!”一边说一边气势汹汹向屋子里走去。
我忙的回头给管家一个眼色,管家努力的挣脱一旁的人。我只有跟着王妃进了屋子,只见王妃身后那个人居然是败月。
我登时一怔,想到怎么败月会与王妃搅和在一起,败月素是个心狠手辣,见风使舵的,她早被花惊春卖到下等妓院了,难不成今日与王妃联起手来。
进了屋子,王妃端坐在榻上,怒色叱道:“贱人,还不给我跪下!”
我闻言只得缓缓跪下。
王妃向一旁的败月道:“败月,你可认得这个女子!”
败月一丝狞笑,她虽然没有当时华贵的衣服首饰,但依然风姿绰约,铅白的脸上,露着两颗通红的眼珠子,像冤鬼一般,款款走到我身边,低眉上下打量我金丝暗挑的团花繁文仙袍,道:“怎么会不认得!?这可是红贯一时的花琼姑娘。”
王妃又向我问道:“你可认得这位女子。”
“认得……”
“叫什么?”
“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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