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往事已成空
桓喻宁死死地盯着李承简手中的玉佩,脸上的神色是厌弃,还有深深的痛楚。一旁的胡赢连忙扶住了她,望向那块玉佩,目光深沉。
李承简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不由得慌了起来,“怎么了喻儿?这个……这个不是柚柔的玉佩吗?”说着求救似的看向柚柔。
柚柔看见李承简手中拿着的玉佩时也是脸色一变,暗道一声:糟了。待见到桓喻宁脸色大变,更是心中发急,不顾身体仍然有些虚弱无力,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来到桓喻宁身边,握住她的手,急切道:“小姐……”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桓喻宁转首看着她,神色木然,“柚柔,这块石头不是叫你扔了吗?为何还在?”
柚柔见桓喻宁的脸上面无表情,却知道她正是痛到了极致才会如此。杨景齐带给她的伤害,远未因时间而抹去,因此在见到这块当初杨景齐作为定情信物送给她的玉佩时,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柚柔情急之下跪了下来,抬手抓住桓喻宁的袍袖,“小姐,那一日……那一日你将这玉佩摔为两半之后,让我拿去扔了,我……我一时……”这该如何让她向小姐解释,她当时不过是一时觉得这么好看的玉佩甚是可惜才将玉佩留了下来,同时也是有别的打算。当时二人才出了赫图不久,前途未卜,身边虽有傍身的盘缠,柚柔还是有些担心,因此见着这玉佩便存了份心思,若日后两人遇到什么事身边一时没有了足够的银两,便把这玉佩拿去修补修补然后当了它,换点银两。
好在二人一路倒也顺利,没有到需要典当东西的时候,这块玉佩便这样一直被柚柔收了起来。在她们在贺京定居下来之后,柚柔曾经拿了玉佩去了一家玉石店,想要将玉佩再镶起来,谁料那店老板拿了玉佩研究了老半天却说镶不了,这便又搁置了下来。
直到认识了李承简,柚柔寻思着李承简既然出身大家,对这些珠宝玉器之类的定然是颇有鉴赏的了,又是贺京人士,便私下里问了他贺京中哪间玉器店修玉的手艺最好。今日出来赴四海楼许管事的宴,她将玉佩带了出来,原本想回去之时寻个机会离了桓喻宁独自去那玉器店的。
谁料到……今日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让桓喻宁看到了。
桓喻宁见柚柔神色焦急,往日里的伶俐也不见了,只揪住她的衣袖不知道说些什么,不再追问,便将柚柔从地上搀了起来,轻声道:“算了,我也不管当时你为何没有将它扔掉了。”说着看了一眼李承简手中的玉佩,“说起来,今日我们能死里逃生它还有一份功劳。”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柚柔见桓喻宁渐渐恢复平静,连忙点了点头,“小姐,我现在就扔了它,扔到河里去。”
李承简一直在一旁听着她们的对话,同时仔细地打量着手中的玉佩,听到柚柔说要将玉佩扔到河里,他抬起头望着桓喻宁,说道:“我看了看这块玉佩上头雕刻的纹样和花草……似乎是前毕国皇室之物。”
桓喻宁同柚柔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桓喻宁只是淡淡道:“那又如何?”
李承简握着手中的玉佩,迟疑道:“只是……这好像只是一块赝品。”说着不大确定地看向桓喻宁。
桓喻宁同柚柔并未过多地向他提起她们的身世,他也只知道二人是景国人。如今却为何会在他们身上看到那早已经被吞并了的毕国皇族特有的玉佩?却又只是一块赝品?
一直没有出声的胡赢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说着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盯着李承简手中的玉佩。
柚柔也张大了嘴,惊声道:“这是一块赝品?”
李承简点了点头,“我平日里喜欢翻看一些杂书古籍,认得这玉佩上头雕刻着的正是毕国的吉祥鸟五彩金鹜,而将五彩金鹜刻在玉佩上头,并饰以景国皇室特有的流水云纹,只有景国皇室之人才能使用。然而这块玉佩上头的五彩金鹜雕错了,少雕刻了一根尾羽。”
他停了停,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桓喻宁,他每说一句话,桓喻宁的脸色就白上一分,整个人立在那,似乎摇摇欲坠。然而桓喻宁并没有打断他的话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将目光投向了远处。李承简只得继续说道:“还有,毕国大荔山下出产极好的碧玉,号称雨过天青,价格不菲,是以皇室都用来做玉佩等饰物。而现在这块玉佩,用的虽也是好玉,却比那雨过天青差得远了。综上种种,我才敢断定这块玉佩是赝品。”
听到李承简的话的那一刻,桓喻宁的身子似乎微微颤抖起来,一边一个扶住她的胡赢和柚柔都能够感觉得到。
赝品?呵呵,当初的定情信物,他口中的父亲留给他的遗物,原来不过是一块赝品?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荒唐可笑的事情,却又偏偏发生在了她的身上。不对,从一开始,他就对她没有情,有的只是利用和图谋,既然无情,又何须什么定情信物?随便给她个东西打发了就是了,不是吗?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都是这么可怜这么傻的,原来如此。
原本以为已经麻木了的心,为何还能再次感觉到疼痛。不过都是一些早就要心知肚明的事情,为何她还是会觉得难过得要喘不过气来。往日种种,如同被暂时压制住了的狂风又重新席卷而来,甚至更加来势汹汹,几乎要将她击垮。
“不过就是个赝品罢了。”桓喻宁喃喃道,一字一句都仿佛说得很是吃力。说完她也不再看李承简,对柚柔和胡赢说道:“我好累,我们回去吧。”说罢颤巍巍地转过身。
柚柔和胡赢连忙上前搀住了她,胡赢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柚柔则担心地回头看了李承简一眼。
李承简知道此时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他对桓喻宁的过去一无所知。他握着手中的玉佩,看着桓喻宁的身影逐渐走远,却忽然冲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喻儿,过去的事就让它都过去吧!就像这块玉佩一样,我将它扔进河里,便再也不会看到它了!”说着转身用力一掷,将玉佩扔进了河中。
小小的玉佩落入水中甚至连浪花也没有激起多少,便迅速地消失不见。
桓喻宁听到李承简的话,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过头,似乎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她的声音在风中远远地传来,“谢谢。”三人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李承简独自一人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们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眼中是淡淡的哀伤和怜惜。
他将目光转向平静的河面,目光愈发地深沉起来。
而桓喻宁回到家中,只跟柚柔和胡赢说了句“我去歇会儿”便自顾自进了房中,连身上尚未干透的衣服也没有换,头发也没擦,柚柔和胡赢拦她不得,也只能干着急。
先是在水里泡过,又没有及时洗个热水澡换了干的衣裳便去躺在床上,到了当天晚上桓喻宁便发起烧来,额头上的温度烫得吓人,面色微微地泛红,口中时不时说着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胡话
柚柔和胡赢着急得要命,然而柚柔也在冷水中泡过,虽然回来后喝了热热的姜茶,却还是有些着了风寒,胡赢怕她也像桓喻宁这般严重起来,便不由分说将她赶去睡觉了,自己留在了桓喻宁的房间照顾她。
胡赢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桓喻宁的床头,托着下巴,怔怔地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桓喻宁。偶尔桓喻宁露出痛苦的神色,他便连忙上前摸一摸她的额头,将覆在额上的毛巾重新换过,又时不时拿了毛巾轻轻地擦拭着桓喻宁的脸颊。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照顾病人倒是熟门熟路的模样。”胡赢正小心翼翼地将桓喻宁的头扶起,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喂水给她喝,忽然听到门外进来一人,低声说道。
胡赢知道来者是李承简,也没有理睬他,仍是专心地将水喂给桓喻宁,时不时用手帕擦拭着她唇边的水渍。
李承简走至床边,也不避讳地就在床坐下,望着桓喻宁,眼里有心痛闪过,“怎么病得这么严重?”说着问一旁的胡赢道:“可请大夫来看过了?”
胡赢点了点头,“大夫来看过了,也已经开了药服下了。”
李承简的神色这才放松了几分,伸手在桓喻宁的额头上轻轻抚了抚,将她额边的几缕碎发仔细地拨到一边,又为桓喻宁掖了掖被子,动作轻柔而小心,原本见到他的动作有些不满的胡赢不由得将正要说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李承简看着胡赢,只见他的眼中满是血丝,神色也有些疲倦,不由分说从他手中将盛着水的碗端了过来,说道:“你一定也累坏了,先去休息会儿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此时夜已经过了子时,胡赢今日里确实是连休息也没得休息一下的,说不累是假的,然而他却只是看着李承简,不在乎道:“我不累,我要在这里守着姐姐。”
李承简知道胡赢一向是这样的性子,便笑道:“你这样不眠不休的,若你姐姐好了过来,你反而病倒了,到时还得要她去照顾你,你忍心吗?”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胡赢的软肋,他看了床上的桓喻宁一眼,有些迟疑,脚下却仍然没有动。
李承简索性说道:“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注意保证充分的休息。”说着故意上下打量了胡赢一眼,揶揄道:“你该不会是一辈子都想这个身板吧?”
胡赢现在要比李承简矮上不少,在身材修长笔挺的李承简身边,确实就像一根不显眼的小豆芽。听见这话他的脸上顿时涨得通红,站了起来恨恨地瞪了李承简一眼,又不放心地看了看桓喻宁,低声交代他:“别偷懒,好好照顾我姐姐!”
说罢才依依不舍地出了门,留下了李承简独自一人在房间内。
李承简望着床上的桓喻宁,目光中流露出一抹眷恋之意,随即又将目光朝床铺里头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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