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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53)

殇情哑妃 寒湮沁 5361 2021-04-02 20:09

  “这么喜欢跪着,”钟离玦斜睨了一眼正撑起身子的一茉,转身,“喜堂之上,你就这么跪着。”

  雨声依旧,钟离玦冷沉的声音却在这哗哗的雨声中显得尤为清晰。

  一茉仍旧跪在地上,却已回不过神。

  ***

  璋王府里开始处处挂上大红绸布,深冬时刚漆了新漆的廊柱再次被漆上红艳的漆皮,只是此次之漆,漆在柱子上,还散出淡淡的茉莉香味。

  偌大的府邸里,处处彰显了喜庆的气息,府中下人的脸上,自也是一派喜色,还数满姨成日笑得合不拢嘴,成日挂在嘴边的便是“公子终于要成家了,好,好啊……”

  而钟离玦已见过的拂月,从绿夏与绿茵口中得知钟离玦将要成亲之事后,脸上的表情也同满姨的如出一辙,成日抱着她已被钟离玦赐了名儿的小儿满院子跑。

  唯有一茉,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看着已经将她的简陋小屋堆得满满当当的衣服和首饰,更让她不知所措。

  她不敢相信,他会娶她。

  可,这却是个事实。

  她既觉得喜,又觉得悲,突然,一滴泪滑落脸颊。

  这样她便能永远留在他身边了,可,为什么还会落泪,该高兴的不是吗……

  转眼,便到了大婚当日,也不过是宫中庆宴之后过了半月而已。

  民间早已传得沸腾,道是第一将军的钟离玦班师回朝不过半月便要成亲,而那将军夫人兼璋王妃并不是人人认定的夏丞相家的千金,而只是一个连常人百姓家的姑娘都比不的婢女!

  一茉坐在铜镜前,低着头看着自己火红的绣鞋,任笑盈盈的绿茵和绿夏在她盘起的发髻上插上镶金的玉簪,想起从家丁口中听到的这些流言,心痛至极。

  是她扫了他的颜面,给他这个齐良的神话抹了黑,他不该娶她的……

  “茉姐姐,你今天真美。”绿夏将一个珍珠钗插入一茉鬓间,把脸凑到一茉的脸旁,看着铜镜里的一茉,笑意的话语里是幸福的艳羡。

  美?

  一茉抬起头,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禁也愣了一下。

  繁复的发髻上缀以各式朱钗,原本苍白的脸色被施到恰当的胭脂盖住,一双眼闪着泠泠的清澈,眉心一点殷红的朱砂衬得整张脸有种别样的味道,道不上美,却又是别致的清新。

  一瞬之间,一茉几乎认为铜镜中的人不是自己。

  “茉姐姐,你怎么不笑一笑?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发现一直未展过一丝笑颜的一茉,正将霞披拿出的绿茵不由问道。

  一茉一惊,清澈的眼里落进满满哀伤。

  “茉姐姐不开心吗?”绿夏这也才注意到一茉的眉梢,一直挂着浓浓的忧伤。

  一茉转头看着绿茵与绿夏,笑着摇摇头,只是笑容也是酸涩的。

  她不是不开心,她怎会不开心,他是她的梦,一辈子的梦。

  可是,娶了她,只能让他成为世人议论的对象,她不想这样……

  伸手穿上绿茵撑开的霞披,火红的颜色将她小小的身体包拢,显得那般喜庆。

  大喜

  “姑娘,好了吗?吉时快到了。”满姨满脸笑意推门而入,看到已装扮好的一茉,笑意更甚,“姑娘今天好生漂亮,公子定然也会喜欢的。”

  满姨的话,让一茉登时红了脸,绞着手里的红帕子,将头埋低,生怕让满姨看见她害羞的模样。

  他,会喜欢吗?

  “嘻嘻,茉姐姐闹羞了。”绿夏依旧笑盈盈的,双颊因为高兴而红扑扑的。

  一茉将头埋得更低了。

  满姨笑着摇摇头,道:“好了,两个小丫头别在这闹了,有功夫到前厅伺候客人去,几位公子都快招呼不过来了。”

  绿夏与绿茵对着满姨顽皮地笑笑,提起裙子退了下去。

  待得屋中只剩下满姨与一茉,满姨走上前,轻轻扶了扶一茉的双肩,慈爱如母亲,“好孩子……”

  一茉抬起头,对上满姨的双目,只发现满姨那慈祥的双目突然朦胧起来,泪从她带着浅浅皱纹的眼角滑下,却又被满姨快速的拭去。

  “满姨是高兴,是高兴……”满姨依旧笑着,泪却自眼角不停留下,一茉不禁抬起收,用丝帕替她拭掉泪痕,便轻轻抱住了满姨,轻轻拍着她的背。

  “好孩子……”满姨再有手背擦了擦眼角,扶住一茉的双肩将一茉定在她身前,笑得更为慈爱,“姑娘要比那些个千金小姐好上不知多少。”

  一茉欲又要把头埋下,只听得满姨高兴地笑了出声,“满姨说的可是实话,满姨可从来不看好那些个千金小姐。”

  “好了好了,”满姨从妆台上拿过喜帕,“来,盖上喜帕,要到前厅去了,不然这吉时都要过了。”

  大红的喜帕盖过头顶,满眼的喜红,在一茉眼里,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颜色。

  随之,在满姨的搀扶下,她提着一颗狂跳不止的心,慢慢朝前厅走去。

  喜庆的唢呐声,喧天而起。

  每一步,一茉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便会让钟离玦失了颜面,以至于她搭在满姨手上的手愈抓愈紧。

  察觉到一茉的紧张,满姨只轻轻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必如此紧张。

  一茉只觉自己走了许久,她从未觉得璋王府会这般大,竟似有走不完的路一般。

  忽而,身边一直未断过的唢呐声突地停了,耳边能听到的吵杂的人声也突然安静下来,一茉登时心跳猛烈加速。

  她知道,她已经来到前厅了,而钟离玦,就在她面前的不远处。

  一茉的脚步仍在满姨的牵引下慢慢往前走,而后她低垂的眼里落进一双厚底红绸面的长靴,鞋面上绣以精致的竹纹,大红的袍子盖过他的双膝。

  随之,原本一直搀着一茉的满姨将手臂慢慢离开一茉,正当一茉因为满姨的突然离开而心慌意乱时,一双粗糙的大掌便握住她并不柔嫩的手。

  他的掌心很冰凉,布满厚厚的茧子,却给一茉从未有过的温暖与柔和。

  “嘶——”在钟离玦握住一茉手的时候,一茉听见宾客席中传来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可她一直紧绷的心,却因为他的执手相握,而缓缓平舒。

  “皇上驾到——”一声将尾音渐拖渐长的声音破空传来,将众人的眼光齐齐引去。

  皇子大婚,圣上亲临,何等荣耀……

  一时之间,宾客哗然,紧接着毕恭毕敬地跪下行礼,三呼万岁。

  一茉也适时地跪下。

  钟离玦一直神色淡淡的面上没有一丝大婚的喜悦,也不因圣上亲临带来的荣耀而有所改变。

  一茉只感觉到握住她的大掌猛地加重力道,似在努力压制着些甚么,一茉回握着他的手,钟离玦抓紧的手才慢慢放松。

  “众爱卿,都免礼吧。”钟离玦在文简的搀扶下歩下轿辇,朝空着的主座走去,“朕今日来只是来祝贺玦儿大喜而已,众爱卿不必拘谨。”

  拂袖,在主座坐下,王者之风,尽显无余。

  “今日,就让朕来做这证婚人吧!”威严的王者一笑,似乎在说家常事一般,“朕还可从来没当做证婚人。”

  满鹏宾客再次哗然。

  “玦儿还愣着作甚?别误了吉时。”钟离墨阳拍拍钟离玦的肩,目光从一茉的红盖头上掠过,慈眉善目的笑,全然不像一位王者,而仅仅像一位慈父。

  钟离玦的掌心愈来愈冷,一茉只能紧紧回握着,想将自己的温度传给他一些。

  她不知道,为何对于钟离墨阳的话,钟离玦一句也不答,更不知,他为何会如此。

  三拜,九扣……

  在满姨的高呼声中,她成了他的妻……

  “好,好,好……”在三声赞好声中,一茉似乎听到了惆怅,“来人啊,将沧浪国进贡的南海明珠呈上来。”

  “儿臣多谢父王抬爱。”一直缄口的钟离玦终于开口,语气确实淡淡的疏离,无喜,也无悲。

  “朕已见了玦儿成家,身子也乏了,该回宫了。”钟离墨阳望着钟离玦的眼神有些殷切,然而得到的却只是钟离玦淡淡无波的回应。

  “儿臣恭送父王。”钟离玦抱拳,垂首。

  “臣,恭送皇上!”

  直到钟离墨阳的轿辇消失在众人眼里,众臣才殷殷奉上各自的贺礼。

  在众臣频频献上贺礼时,满姨扶着一茉往偏门退了下去。

  一茉紧抓着锦帕的手心,早已沁出细密的薄汗,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高兴。

  玦箫苑屋子外,一茉闻到淡淡而又清新的茉莉花香味。

  满姨跟她说过,这是他让工匠新漆的柱子,漆里混着茉莉花,才会有此怡人的清香。

  满姨将一茉引到铺陈了大红衾被的红木床上坐下,从茶几上斟了一杯清茶递与一茉,“姑娘可是渴了?先喝口茶。”

  一茉接过茶,欲将头上的盖头揭下,却被满姨制止,语气里还有些无奈的严厉,“姑娘可是忘了满姨说过的话?这盖头姑娘可不能自己揭。”

  还扯住盖头一角的手顿住,再乖顺地放下,只听得满姨再殷殷地交代了她些仪礼,满姨便关门离去。

  熏香袅娜的屋子里,顿时只能听见她自己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她真的,成了他的妻……

  一茉乖顺地坐在床上,听着时刻沙漏发出的细细声响,感受夜幕降临时,房里红烛燃起散出的暖光,静静等待着。

  她又想起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夜,想起了过往的种种,握着锦帕的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砰……”

  房门被粗鲁的推开,伴着夜风,浓浓的酒气传入鼻尖。

  一茉又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一生换以君柔

  “怎么,还顶着红盖头?”满醉的语调听不出冷暖,钟离玦推着轮椅到房中摆放着酒菜的圆桌前,因着酒劲的缘故,他一向冷冷的脸上泛着微微的红,只扫了一眼端坐在床沿上的一茉一眼,视线便回到桌上的白玉酒壶上,“还想着要本王亲自给你摘下吗?”

  钟离玦伸手拿起桌上的白玉酒壶,正欲要倒酒,不料因为之前喝得过多的酒,眼神有些迷离恍惚,没讲酒壶执稳,手一偏,酒壶倒在桌上,壶里的酒汩汩沿着桌沿滴到地上。

  忽然觉得一双小手按上自己的手背,钟离玦微微抬头,只见自己掀了喜帕站到他身边的一茉,她轻轻咬着唇,双颊还带着浅浅的红晕,齐整的刘海将她光洁的额遮住,清泠的眼里闪动着担忧,不由牵起钟离玦嘴角一弯浅浅的笑。

  “胆子倒是大了?敢碰本王。”浅笑仍在,钟离玦反手扣紧一茉的手,将她拉进自己,“嗯……今天的打扮,倒还像个女人。”

  温热的气息伴着浓浓的酒气拂在一茉面上,出口的话听不出褒贬,却还是引得一茉小脸腾红。

  松开一茉,钟离玦扶起倒在桌上的白玉酒壶,递向一茉,无力地双手宣示着他的醉意,“去,再给本王弄壶酒来。”

  一茉只是定定站在钟离玦面前,脚步未移,也不伸手接过酒壶,而是秀眉微蹙,看着钟离玦满是醉意的双眼,摇摇头。

  钟离玦执着酒壶的手还停在半空,因着醉意而半眯着的双眼抬起看着一茉,“敢逆本王的意了?去,还是不去?”

  一茉咬咬牙,还是摇头,坚决地摇头。

  “啪!”钟离玦将手中的酒壶狠狠甩到地上,碎落的瓷片擦过一茉的鞋尖,她还是动也不动的定在那儿。

  一茉心疼地看着钟离玦,而后抬起手放在心房处,依旧摇头,拧在一起的眉心将她的担忧与关心完全袒露。

  只不料一茉的这一动作惹得钟离玦暴怒即起,将桌上的酒菜全全扫落在地,摔出刺耳的声响,一向冷沉的声音蓦地提高,“本王的身体还轮不得你来操心!”

  “嫁给本王你就如此不乐意?”钟离玦扶住椅把的双手狠狠掐紧,琥珀色的双眸变得沉黑,冷语贴着薄削的唇挤出。

  一茉愣住,显然没料到钟离玦会问这样的话,一时之间,一茉竟忘了摇头,只呆呆地望着钟离玦。

  “呵……”对于一茉的反应,钟离玦不怒反笑,寒彻人心的冷笑,却又带着不易为人察觉的哀凉,“你对本王笑一笑就有那么难吗?嗯?”

  钟离玦一把又抓过一茉垂在身侧的手,狂怒的咆哮,“嗯!?你说啊,说啊!”

  钟离玦五指的力道抓得一茉手腕生疼,却无法从他突来的怒气中回神,耳里只充斥着他的怒吼,“怎么,连摇头都不会了!?”

  “还是,”钟离玦猛地将一茉再拉近,他的鼻尖触到她光滑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你一心一意想着的,只有你那小情郎?”

  一茉震惊,瞳孔蓦地放大,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钟离玦。

  “怎么?本王说对了?”钟离玦手上的力道更紧一分,看着一茉瞠大的双眼,张口用力咬上一茉带着淡淡馨香的脸颊。

  灵魂顿时震飞体外,直到钟离玦松口,一茉才木楞地抬起手捂上被钟离玦咬出深深牙印的脸颊,随即才感觉到疼痛。

  “疼吗?”钟离玦看着一茉愣得不知所以的模样,钟离玦轻轻拂开一茉捂在脸上的小手,轻轻舔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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