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真是叫季夫人吃得心肝儿疼。她是真的很喜欢吃肉啊,可边上陪坐着知府少爷,时不时赞一句季府的厨子如何厉害,能将饭菜烧得这般好吃。这叫季夫人真是连发作都不能够,只能憋闷着咬着菜帮子,连鸡鸭鱼肉想都不敢想,只怕自己下一刻就流出口水来。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顿接风宴,只除了季夫人吃得眼都绿了,其他人倒是挺欢畅的。下人们撤了宴席,便照着少奶奶的吩咐,端上来茶果点心。当然,这茶用的可是郝佳音从娘家带来的,便是陆文瑶姐弟俩都没得说。
这茶,就算是到了陆家也是极好的,他们又能拿茶做什么文章?吴远航倒是挺会品茶的,却有些可惜,这么好的茶被几个不会品的糟蹋了,比方说季家母子,额,还有小师妹。
酒足饭饱,除了季夫人始终抹不开的脸色,几个人之间倒是言笑晏晏。季泽厚这会儿倒也有主人家意识,招待着吴远航与陆文涛多吃些。至于陆文瑶,任凭季夫人如何暗示,季泽厚还是认为,女眷该又娘和妻子来招待,与他无关。
陆文瑶在边上看着季泽厚偶尔轻声与妻子郝佳音说些什么,心底着实酸涩得很。她这辈子,唯一一次情窦初开,却没想到竟是遇上这样一个人,这让陆文瑶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女孩家的矜持与羞怯,她也有,但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她这般义无反顾地追随,难道还不够勇敢么?陆文瑶眼底有一抹化不开的忧愁。自己与表哥,明明是先认识的,可却因为隔得太远,再见面时却是已经错过了天时地利,也就成不了佳偶天成。
陆文瑶一直在边上安静地低着头,偶尔配合着几人的说话,笑一笑。季夫人是过来人,自然不会错过陆文瑶的失落。季夫人不好当着吴公子的面说什么,但心底却更是欢喜。
其实这也怪郝佳音。郝佳音每次在季夫人面前可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对她儿子季泽厚的在意。那种浅浅而笑,仿佛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也一直叫季夫人耿耿于怀。在季夫人看来,没有一个女人会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偏偏这个靠着万贯家财嫁进来的郝佳音对自己儿子浑不上心,这叫季夫人怎么也不甘。
吴远航倒是聪明,除了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师妹没有嫁给师兄郑昶之以外,他倒是瞧出几分季府的诡谲来。
季府夫人显是不怎么待见小师妹的,看着她对陆府大小姐那眉开眼笑的样子,吴远航想起每次自家娘亲提起陆文瑶时,怕同季夫人也是差不多的。吴远航不动声色地比较起小师妹和陆文瑶。
这两个女子,其实不管是哪一个,娶回家去都是福气。毕竟这两个人都不是那些鼠目寸光的人,肯定能帮丈夫打点好家里的一切。当然,表面上看起来,似乎陆文瑶更好,因为她还能带得出手,生了一张不错的脸蛋。
但如果只以脸蛋来决定的话,那这个人绝对会错过更好的,因为如果是他来选,吴远航绝对会选择郝佳音。
当然,吴远航不是一般的宅门子弟,他是官宦人家的儿子,不管自己愿不愿意,一只脚已经踏进官场了,未来的路哪里由得他来选?那么家里的妻子除了能贤惠得打点好内宅的事,还要懂得如何同替丈夫在其他夫人之间交际。
这一点,陆文瑶虽然是陆家出身,但吴远航知道,她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小师妹的。甚至吴远航不得不承认,这世上就没小师妹配不上的男人,就算她绝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郑昶之错过小师妹,真是太叫吴远航郁闷了。
至于此刻端坐在小师妹身边的傻蛋,吴远航是越看越憋屈。小师妹就算不嫁给郑昶之,那么她非要嫁人的时候为什么就不知道选择自己呢?他哪儿不如季泽厚这傻子啊?吴远航愤愤,如今嫁给季泽厚,他就不信小师妹没有后悔。小师妹该是在肆意纵横,天地山川任她遨游才是,怎么可以埋没在这处后宅里面?
想到这儿,吴远航便怎么也坐不住,若不是顾忌着季夫人和季泽厚,他真想带小师妹带外头问个清楚。为什么就嫁给了季泽厚,他到底哪儿好,值得小师妹这般委屈,就肯下嫁了呢?
郝佳音不动声色地坐在一边。何氏的事,季夫人显是打算拖着拖着,到时候不了了之不说,更关键的是到时候季泽厚就算相信不是自己动的手,可这心底也还是埋下了间隙,到时候季夫人再给自己弄些幺蛾子,郝佳音只怕拢不住季泽厚这呆子的心。
所以,郝佳音必须先下手为强。不过,就算自己要先动手,但万不得已,郝佳音不希望季泽厚难做。这人心思实在太单纯了,郝佳音忽然觉得,让他一直觉得自己像现在这般,也挺好的。
既然如此,这里头自然要用到吴远航了。所以,当吴远航趁着郝佳音只带了雀儿在身边时,找上门来时,郝佳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吴远航,“怎么,还想被教训一次?”原因无他,吴远航这人,在一般人面前绝对是风度翩翩的官家公子,可对对上自己胃口的人,吴远航倒是不怎么守规矩的。
比方说刚才,他再一次企图拽住佳音的胳膊,好在佳音有所防范,躲开后示意雀儿稍安勿躁,然后抬脚往人少的一处走去。
雀儿好奇小姐同这云城知府少爷的关系,可这会儿不是发问的时候。小姐带自己先回竹园,一会儿少爷也会回来,可不管为了什么,小姐都得快些同吴公子分开。于是,雀儿守在一边,谨防被人偷听了小姐与吴公子的谈话。
假山后。
吴远航对着小师妹,那绝对是趾高气扬的,谁叫他每次都输给她,除了能在神态上胜她一些,吴远航觉得自己根本拿小师妹无能为力。
“你来季府,怕是为了陆府的大小姐吧?”郝佳音这人聪明着呢,就算吴远航没表现出对陆文瑶多少情意,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下来,郝佳音只需看看陆家兄妹俩对他的态度,还有他的身份,郝佳音就大致能肯定他来元州城的用意了。
当然,吴远航如果知道自己嫁人的消息,那他也不会在季府见到自己时那般惊讶了。
吴远航忍不住为眼前这个女人鼓掌,总是这般心细如尘,蛛丝马迹到了她眼底总能推导出最真的答案。
“只是没想到,小师妹这般匆忙下竟会嫁了个……傻子!”吴远航对自己看不上眼的人,总是犀利的。季泽厚会画画又怎么样?他依然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傻子,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小师妹?
郝佳音皱了皱眉,极不喜欢从吴远航口中听到傻子这样的字眼,尤其是用来形容季泽厚的。只不过郝佳音不打算同吴远航辩驳什么,“如果你还想在季府住下去,那就请尊重一下主人家。”郝佳音只说了这么一句,却让吴远航肃起脸来。
小师妹这是……喜欢上那个傻子了?
他们三个人,之所以能成为好友,不过是因为他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说他们臭味相投也罢,总归是最了解对方的人。吴远航虽然比不上郑昶之对师妹的了解,但他总能看明白她此刻的神情。
“如果你对他认真了,那么……郑昶之怎么办……”
很多时候,人都没办法闹清楚自己心底想的是什么,就好像郝佳音这一刻忽然发现自己竟然维护起季泽厚来了。
从嫁给他起,郝佳音觉得自己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能记得自己的身份,季泽厚的妻子。是的,她是季泽厚的妻子,所以,一荣俱荣,她的确不能叫吴远航这个处处不如自己的男人看不起自己的丈夫。
但是,当吴远航念出师兄郑昶之的名字时,郝佳音才恍然间发现,自己同师兄的名字,没被人放到一块儿提起,似乎很久了。从前,不管是谁,只要见过他们的,都会不停提起他们,仿佛那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
可自从自己答应下季府的求亲后,这一切都变了。就连师傅师娘似乎都不怎么在自己面前说起师兄,更不要提自己下山后遇见的人与事。郝佳音觉得,没有人提起,她也能忘了曾经。可吴远航的问话提醒了郝佳音,原来有些事,不是不想不被听到就真的能过去的。
起码,她和师兄的,不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过去。
“男婚女嫁,本就两不相干。如今,我觅得如此良婿,吴公子不替我欢喜?”郝佳音想着季泽厚那憨傻的样子,想着他大约是真的有点虚,担不起这一声良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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