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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清风吹散梨花雪 雪蝴蝶 4610 2021-04-02 20:09

  第52章

  屋里顿时一片死寂,我咬紧唇看着胤禛不出声,他则喘着粗气看着我,相对无言良久,外间苏培盛的声音显得更为不安,“皇上?皇后娘娘还在外头等着呢。”胤禛粗声道:“让她先过去。”苏培盛领命后退下,待他脚步声渐远,胤禛仍是不说话也不动,我知道他已有了主意,只强行翻身向里道:“要走快走。”

  他的手抚上我的肩道:“融儿,她行将临盆,我得过去看看。”我拉过被子遮挡住自己,也隔开了他。从前总以为只要自己的心里只有他,他的心里也只有我,别人又算得了什么?又能阻碍我们什么?可是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遇上这样的情境,纵使不爱,也有责任,也能把他拉走……

  心里刺痛,听见胤禛穿衣服的声音就更为添堵,片刻后他俯下身来轻声道:“我走了。”我冷冷道:“不送。”胤禛似乎叹息了一声,“融儿,我也很难受……”你难受我就不难受了?我重重哼了一记,回头对他大声道了句“活该!”胤禛脸上神色变了变,我则把头蒙在被里不再出声,等到透不过气来时再拉开,他早已不见了踪影。

  抱紧被褥我只觉心里憋闷,想大喊大叫、想大闹大吵,最终却只能听着夜来更漏声细想着难解心事。年妃,我在宫中从没见过她,可听人说她长得很美,甚至不逊于八福晋,且为人平和,与皇后以及其他妃嫔相处甚融。想到她从雍王府一直伴着胤禛入宫,前前后后也有十多年,再加上福惠和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我的心里有着隐约的不安。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胤禛这几年对她好,会不会不仅有着责任,不仅是为了孩子,也不仅是因为她的兄长,更是为了她本人?这念头一入脑海后就再难挥去,我翻来覆去地想着胤禛提到她时的表情、语气,一时又听见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刚才他就没说要回来,这回下了雨,他就更有理由不回来了吧?

  雨点“噼啪、噼啪”地打在窗棂上,由疏渐紧,我叹了口气,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从前碧荷抚的那曲《蕉窗夜雨》,“只知愁上眉,不识愁来路。窗外有芭蕉,阵阵……”①“黄昏雨。”我一怔,却见胤禛带着满身雨气缓步而入,一下坐在床边看我道:“睡不着就吟诗么?”我扁了扁嘴不说话,他用手轻轻抚了抚我的脸道:“生气伤身,还不快笑一个?”也要笑得出来啊!我看他有些疲惫的样子道:“你不留在那边好好看着她么?一晚上赶来赶去的累不累?”胤禛一笑又刮我鼻子道:

  “好大的醋味,要不今晚让御膳房做道西湖醋鱼来吃?”

  我气恼地打开他的手,“要吃你自己吃,不过可别让鱼刺给卡住了。”

  胤禛看了看我,和衣躺下道:“我都回来了,还有刺?”“有,有很多刺。”“说来我听听。”我抿一抿唇道:“就比如你眼下人是回来了,可过会要是别人又有什么事,你不还得过去?”他淡淡道:“她只是一时动了胎气,太医已说不妨,皇后留在那陪着呢。”我扁了扁嘴淡漠道:“你倒放心?”他翻身抱住我道:“不放心也得回来,不然你还不得整夜不睡,要伤多少精神?”

  胤禛身上的龙袍有些潮潮的,显是外面雨势颇大的缘故。想到他毕竟冒雨归来,我终究不忍再和他过多计较,只闷闷道:“既回来了,也不快换衣裳睡觉,还以为你巴巴地等着再去那边呢。”他一弯嘴角看我笑道:“不睡了,再过会就该到五更,我就该上朝去了。”我撇了撇嘴角,扯开身上的被子给他盖上道:“不睡合上眼眯一会也好,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么?”胤禛脸上的神情十分柔和,轻抚着我的背脊低低道:

  “融儿,有你实是我幸。”

  我默默抱住他,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有他又何尝不是我的幸事?只是若没有那些人该有多好,若只有我们两个人该有多好……

  从这日始,胤禛又逐渐忙碌起来,既有新政推行,又有德妃为着十四的事不时同他闹心,再加上十阿哥滞留张家口的事,朝上朝下可谓一片忙碌。他有时很晚回来,有时就让人捎个口信说在西暖阁宿下,让我自个早些安歇。我不能为他分担政事,惟有每日催着他定时吃饭、别忘了喝那些汤羹粥水而已。五月,年妃产下一子却为死胎,胤禛没说什么,只让皇后平日多照应些,自己则继续忙于国事。

  月末,德妃薨。

  德妃病时,胤禛曾遣侍卫召十四驰驿来京,只是许是天意、许是人祸,十四耽搁了行程,仍是没有见到最疼爱他的母亲最后一面。那天我远远看着十四着孝服扶棺而出,脸上一片木然,只呆愣愣地看着前方。他虽不大哭大嚷,可那份木然与苍凉,却足以让人心痛。有那么一瞬间,十四的眼光朝我的藏身之地飘了过来,我下意识地往树阴之中躲了一躲。事到如今,我即便再见十四似也无话可说,他与胤禛的心结越结越紧,我若过去,怕只会把这个结打死,给他惹来麻烦;想要解开,我却也始终未得其法……

  这天晚上我闲来无事,便在灯下和凌兰研究着怎么做小狗的衣裳,正大概做了个样子时,就见胤禛慢慢踱着步进来,双颊泛红,身上有着股酒味。凌兰站起身刚给他请了个安,他就一挥手示意她出去。我抬眼看他道:“你喝酒了?可要去躺会?”他站在桌案旁看我笑道:“不过小酌几杯,不碍事。”一时他又指了指我手上活计道:“什么东西?古里古怪的。”

  我抿了抿唇角道:“这是我给可儿做的衣裳,怎么古里古怪了?”“还不古怪?这多出来的两片是什么?”顿了顿他又疑惑道,“可儿又是什么?”“可儿就是千寿,我给它改名字了。这两片是翅膀,你没见过小鸟么?”他发了会呆,随即看我一笑道:“就你花样多,又改名字又做衣裳的,”说着话他又拿起我手上布片看了看闲闲道:

  “自个没有翅膀,就给狗安上了?”

  我“哧”地一笑,他抚了抚我的发道:“有这闲工夫也不早些歇着,总要找些事来做才安心?”“闲着也是闲着,做着好玩。”“做这个还不如做些小孩子的衣裳,往后总要用的。”我抬头瞥他一眼道:“先还说不让我做要我早些歇着,这回却连小孩子的衣裳都定下了,你想得倒美。”

  胤禛没说话,站在那儿只是发怔,我看他脸上古怪,便放下手上活计起身看他道:“怎么了?”他一把抱住了我,气力大得异乎寻常,过了好一会才沉声道:“我想的是很美,我想着额娘终会去宁寿宫;想着她终会记起我也是她儿子;想着我的孩子会平安出世……可我错了……融儿,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我讶然道:“做错了什么?你怎么想到这个?”“额娘至死都不肯去宁寿宫,只嚷着要见允禵;年妃产下死胎,又伤了身子;还有从前我们的孩子、你的身子,若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老天又为何要如此罚我,让我痛了一次又一次……”他声音里带着沉沉的伤痛,我抚着他的背脊柔声道:“胤禛,有些事非人力所能及,你又何须自寻烦恼?你若把所有的错都揽到自个身上,只会越来越痛。”

  胤禛搂着我没作声,我和他拉开少许距离看着他的眼道:“从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你额娘也已驾鹤西去,有些事还是放下得好。”胤禛仍是抿紧了唇不语,我挣扎了半日又道:“她……她的身子也会好的,耿书秋这么有本事,一定会医好她的。”胤禛看着我摇了摇头,“融儿,我最不放心的是你的身子……”

  “我的身子不是很好?你每日给我灌那么多好东西下去,我也能去打虎了。”说着我做了个武松打虎的姿势,他淡淡笑了一下,开口想说话却突然打了声酒嗝,霎时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我不由皱紧眉头道:“你究竟喝了多少酒,还好意思说小酌?快进去睡罢。”“你扶着我!”他的口气里带着些许孩子般的任性,我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搀着他的手道:

  “好,我扶你。”“陪着我!”“陪着你。”“永远!”“永远……”

  不出几日我就把小狗的衣裳给做好了,套上后虽觉手艺粗糙了些,不过勉强还算过得去。这日兴冲冲地带着可儿去西暖阁,苏培盛见了我就上来一笑道:“姑……”我忙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放低了声音问他道:“皇上可在里头?”他点了点头。“一个人?”他又点了点头,我心里暗喜,掀开门帘一角把可儿放了进去,自个则站在门口透过缝隙偷偷观瞧。

  可儿果然聪明,一进门就冲着胤禛直奔而去,在他脚底下摇头甩尾地撒着欢。胤禛见了它先是一怔,随后饶有兴致地看了几眼道:“融儿,是你来了?这狗儿穿上这衣裳怎么怪模怪样的?”我忙冲苏培盛摇了摇头,他会意道:“禀皇上,奴才单见这只小狗过来,没见姑姑跟来。”胤禛应了一声,拿脚逗了可儿几下道:“把狗送回去罢,不见了她的宝贝又该到处找了。”苏培盛边答应着边看看我,我抿着唇点了点头,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往回走。

  知道他事多,知道他心里不痛快,想给他制造点惊喜吧,却得了个怪模怪样的评语,实在郁闷已极。回到屋里正发呆时,可儿撒着欢跑了进来,抬起两只小爪挠着我的腿要抱。我一把抱起它,对着它圆溜溜的大眼睛道:“你没完成任务还这么高兴?才刚怎么不跳到他身上让他好好看看?”可儿“哈、哈、哈”地喘着气,又伸出舌头想来舔我,我冲它一皱鼻,把它放在身上抽出它翅膀间夹着的纸条。

  唉,他怎么就没看见这个呢?我特意折了张长长的字条问他晚上想吃什么,却没成想他根本就没看见。苦笑着摇摇头,我随手展开了字条,一瞥之下却不由一笑,先前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我的字迹仍是在上面,“今晚想吃什么,龙井虾仁?醋熘鱼片?”胤禛用朱笔在虾仁上画了个圈,又在下面添了一句,“你下厨?”

  我一弯嘴角,提笔给他回了一句,待笔墨稍干后重新折好夹在了可儿的翅膀中间,摸摸它的小脑袋道:“去,到西暖阁去。”可儿先似不懂,我给它指了指方向,又一拍它道:“去找那个说你怪模怪样的人去。”它像似听懂了我的话,冲我叫了一声就撒开四条小短腿而去。不多时它回来,我抽出纸条看果然多了一句,还是三个字,“别累着。”我看看字条又看看吐着舌头喘气的小狗,乐滋滋地一扬眉道:“走,做好吃的去。”

  时近桂花飘香之际。

  因暑热渐消,我便趁着天气舒爽偶尔去御花园走走,有时遛狗,有时赏花。这天正和凌霜围着桂花树指指点点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稚嫩的轻唤:“哥哥。”我怔了怔,低头看时就见福惠眨着晶亮的眼睛从树后绕出来,脸颊红扑扑地,身后还跟着个面色慈和的中年嬷嬷。我好笑地蹲下身看他道:“福惠,不是哥哥,是姑姑。”

  “哥哥?蝈蝈?”还蚂蚱呢。

  我又纠正了几回他还是改不过来,一边的凌霜和那个嬷嬷倒是有些忍俊不禁,到最后我也对这位口齿不清的小阿哥放弃了努力,改变话题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不和你的哥哥们一起玩?”福惠扁扁小嘴,可怜巴巴地道:“他们都去念书了,没人和惠儿玩。”我轻轻捏捏他的粉嫩小脸道:“姑姑陪你玩可好?”他的脸上登时阴转晴天,拍着小手道:“好,哥哥陪惠儿玩!”

  我笑着站起身,刚想牵他小手带他去看那一群小狗,就听有一娇弱的声音传来,“惠儿?你在哪儿?”福惠笑着回头道:“额娘!额娘!惠儿在这儿,惠儿要和哥哥一起玩。”额娘?那不就是年妃?她也在这儿?我顺着来声看去,那个中年嬷嬷低头侧过了身,她身后不远处有一宫装丽人坐在厚厚软褥所垫的石椅上,一双美目也正向我这儿看来。

  四目相对时,她眼中神色渐趋复杂,我亦收敛了笑意,心头更似有百般滋味缠绕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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