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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忧外患

凤舆江山 君莫思归 6942 2021-04-02 20:06

  夜箴回到紫微宫后,吩咐人替耶律宝林手臂上药,自己反而转到偏殿抄起了书。

  刚写满一张纸就听到殿外走廊上传来脚步声,走到门前便停住,门口那人似乎犹豫了下,片刻后才敲响半敞的殿门。

  夜箴伏案书写,头也不抬的应了声。来人轻手轻脚的走入殿中,反手将门合上。

  “没有打搅到国师吧。”景慕搓了搓手,大咧咧的在夜箴对案的蒲团上盘膝坐下。

  “没有。”夜箴言简意赅的回,依旧专注在纸墨上。

  景慕目光扫了下摊在桌上的书,不由好奇,“这是汉籍佛章?国师平素也看这个么?”

  夜箴将笔沾满墨汁,抬头看向景慕,面露一丝笑意,“心情郁躁时,抄佛经有助于平心静气。”

  景慕知道他在为贵妃刚才的行为着恼,就算圣人都会被贵妃逼出火,况且大家都是凡人,有七情六欲,恼恨爱憎的。

  “国师也别真生气,贵妃毕竟是女子,年少气盛了点。”景慕居然开解起他来。

  夜箴哼笑一声,又低下头去开始抄经,“王爷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王爷此刻前来应该不单是为了劝解我吧。”

  景慕讪讪一笑,这男人总是那么犀利,说话也直接,仿佛不给别人面子,倒也让人无需过多防备。

  “方才在凤仪宫受刑的那个巫祭是何来历?”他小心翼翼探问,“不会正巧和少相大人熟识吧?”

  紫毫一顿,笔下楷字霎时晕染开去,夜箴将写坏的纸抽走,另提了张来写,将笔吸墨时,反问,“王爷为何有此疑问?”

  “确实和少相大人有关?”景慕答非所问。

  夜箴看向他,似笑非笑,“王爷认为我该如何回答?”

  景慕咧嘴一笑,眉目舒展,“当然是实话实说了。”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笔下落字,自成佛章。

  “这人确实是少相特别要我照应的。”夜箴搁下笔,双手拢在袖底。

  景慕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忽而又眉头深攒,疑惑起来,“选择巫祭需占卜,你们怎么能确定那女子适合呢?”

  夜箴神色不动的微笑如故,“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他竟如此直言不讳,反而让景慕有些疑虑,“国师将此事告知与我,不怕得罪少相么?”

  夜箴不以为意的笑道:“王爷不会害我吧,紫微宫每年要从巫祭里挑出二个女子承御奉香,不算什么大事。”他说的婉转含蓄,景慕却晓得,在紫微宫为车可汗王奉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就算出身再普通的女子只要作过一年奉香,出宫后不乏嫁入豪门望族的,突厥百姓一直认为这样的女子能为家族带来福泽和勇气。

  “国师可是卖了少相一个天大的人情。”景慕诙谐笑言,这事对夜箴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对旁人而言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

  “汉人有句话叫作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夜箴微笑道,一派博玉修雅。

  景慕挑眉,笑回,“汉人思虑甚深,所说言语颇有奥妙。”他倒是有些佩服国师手段圆融了,前能帮衬耶律宝隆,后又不得罪自己,言辞间拿捏有度,看来应该不清楚这女子身份别有寻常,或者是知道却不愿轻易招惹,这样置身事外最好不过,景慕扶案起身,朝国师拱手道:“这事我心里知道便成,不会给国师徒添麻烦的,就此告辞。”

  夜箴坐在蒲团上,同他颔首回礼,“多谢王爷体恤。”

  景慕返身离开,夜箴看他走出殿中后,继续提笔沾墨,不紧不慢的在纸上抄下佛经。

  回到中宫后,碰到皇后正在发脾气,一干宫女战战兢兢的候在殿外,谁也不敢进去。

  “怎么?被皇后赶出来了?”景慕晓得自家妹妹的习性,不痛快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呆着,旁人不能去招惹她。

  宫人们尴尬立在阶下,束手低头,没人敢编排皇后的话。

  景慕摸摸鼻子,径自推门入殿,当头便有严厉女声断然怒喝,“滚出去!”

  “怎的,让你大哥我也滚出去么?”景慕不怕死的继续往里走,在桌边坐下,捧了桌上茶杯就想喝,打开一看却是空的,只能遗憾放下。

  皇后打起帘子从内阁而出,看到是景慕,这才压下一片火气,“去国师那里问出点什么?”

  “差不多可以知道那人身份了。”景慕翘起腿,闲适而坐。

  “真是耶律宝林么?”皇后打起精神,坐到景慕对面,疑惑连连:“国师告诉你的?可尽信么?她贵为西突厥皇后,怎会冒此大险潜入皇宫,又是为什么?”

  景慕瞥了眼皇后,便又转开眼去。他曾劫掳贵妃的这件荒唐事皇后并不知晓,唯一清楚其中实情的只有国师,即便皇上有所揣测,但毕竟没有真凭实据。他本来以为国师拿捏住这个把柄迟早要找自己麻烦,谁知他却表现的好像从来不晓得一样,别说要挟,他连提都没提。景慕这才相信他口中说的“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帮自己如是,帮耶律宝隆亦如是,所以国师的话他是信的。

  皇后见景慕兀自深思,却不言语,又急着催促他,“你倒是说句话呀。”

  “善雅呢?”景慕突然问。

  “她值晚班,此刻大约还在帮你查那女子行迹呢。”皇后闷声闷气道。

  景慕合掌,十指交叉而握搁在膝盖上,眼中逐渐涨满玄色,“少相是否里通外国,这事不能由我们判断。”耶律宝隆是皇上心腹重臣,若真被坐实外通之罪,皇上必然不会轻饶,但那个揭发的人却也未必能得皇上厚赏,哈雅族本来已经站在风口浪尖上了,若再被皇上认为别有所图,那真是死一万次都不够。假若耶律宝隆并没有叛国,那攀诬权相之罪,怕是他这个王爷也担不起的,所以,这事他们得置身事外。

  “你的意思是?”皇后被景慕一派肃然神色唬的心底发寒。

  景慕望定皇后紧张的样子,忽而咧嘴一笑,“善雅说的话可顶的上我们说一万句了。”

  彼此相望,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凤仪宫前一番折腾后,耶律宝隆回到上书房,几位大将军一早便候着了。大家脸上都是一片愁云惨淡,西南战报送抵,无一喜讯,唯一稍好点的就是桑南族已挥兵抵抗西突厥的骑兵,哈雅族也有了动作,可惜数万之兵难敌对方二十万众,能挡的也只是一时半刻而已。派下去的赫敏将军还需些时日才到,而发往边关给完颜澈的急函却一直没有回复。

  加上突然显身在皇宫内的耶律宝林,真是给他火上浇油,早就劝她快些回西突厥去,没料她非但不听,还混入了皇宫。

  耶律宝隆头痛的抚了额头,真是不想去管她,任她生死由命,可是他的心却固执的不让他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同族,还有她颌下那枚鸾凤胎记,每每想到都让他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肠又软了下来。

  宝如,宝如,他在世上唯一的牵挂。

  “少相大人。”一员将领高声唤他,语透关切,“您是不是不舒服?”

  耶律宝隆靠着圈椅而坐,放下抵在额上的手,疲惫道:“没事,暂且就照这么办吧。”除了全力调动兵员迎敌,此刻他想不出办法。

  将军们一一抱拳离开,耶律宝隆在书房内又呆坐了许久,离开时已是霞光满天,他并没有直接出宫门,而是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每逢一段日子耶律宝隆都会去紫微宫静坐,薇安都会为他作好布置,此时看他前来,不用吩咐的便让人去偏殿准备。

  “国师在吗?”耶律宝隆跨入紫微宫高高的门槛,仰目看了眼庄重肃穆的车可汗王金身像,烟雾缭绕下愈显神秘。

  “国师正在冥想,不方便见少相。”薇安歉然道。

  耶律宝隆不以为意,“不用麻烦国师,那名巫祭现在可好。”

  薇安在凤仪宫前亲见耶律宝隆救下那名女子,心中感佩他的宽仁,笑回:“大人体恤,除了双臂伤势较重外,并无它碍。”

  耶律宝隆点了点头,不露声色的随口问道:“那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当然,她正在偏殿内阁休息。”

  空气中素香沉稳,原本的血腥味已经逐渐除尽,所有巫祭都已被遣至各宫,内阁里除了一个人在盘膝打坐外,并无其他人。

  耶律宝隆也不敲门,径自推门而入,她正对着门口盘坐,听闻声响后睁眸而望,两人目光在空中交会,彼此沉默无声。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点离开。”许久后,耶律宝隆才寒声说出这句话。

  耶律宝林勾唇浅笑,散发披肩,黑衣袍服仍旧遮盖不去天生雍容贵气,“为何你不问我怎么入的皇宫,又有何居心呢?”

  “我问了你会回答么?”耶律宝隆冷笑。

  她歪了头,露出孩童般纯稚无害的笑容,“不会,那么你认为我会听你的话离开么?”

  “你以为你在宫里能干出什么事情?还是你当这宫里的人都是瞎子都是聋子?”他口气恶劣,竭力压低着声音。

  她却完全不被他恫吓,哂笑道:“这些都是我的事情,无须少相大人你操心。”她刻意加重少相两字,好似在讥讽他的位高权重。昔年的耶律家主宁愿拔剑自戕,与叛王拼个玉石俱焚,也不愿投诚,而他的后世子孙却为荣华富贵甘愿为叛党余孽效忠,视古兰娣脉为敌对。真是丢尽了耶律家族的颜面。

  “你以为我想管你?要不是……”话到此处,他倏然收口。

  耶律宝林看他紧咬着齿关,清亮的眼中火焰升腾,讥笑道:“要不是我们同宗同族?”她摇头,脸上讽意深深,“你哪会在乎我们是不是同族,你连族根都忘了。”她微微抬起下颌侧过脸,将那枚鸾凤胎记对着他,“若我是耶律宝如,一定以你为耻!”

  “闭嘴!”耶律宝隆被她激怒,温雅容颜几近狠厉扭曲,他几步上前,拽着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拖起来,恨声低吼,“什么娣脉正宗,这天下本就是能者居之,就因为我被冠以耶律这个姓氏,我就得帮那个从来对我们没有恩惠的完颜霆庆么?他要是有本事就真刀真枪的从完颜澈手中抢回他的江山。到那时我自当以死还耶律家的世代清白。”耶律宝林被他捏痛伤口,却兀自强忍不曾痛呼出声,只怒目看着他。

  “不过我看完颜霆庆也只是个窝囊废,居然要自己的皇后深入敌国,就算他拿下了江山又如何?也不怕后人嗤笑他靠一个女人么?”耶律宝隆字字如刀含毒,割在耶律宝林心中。

  她浑身难以遏制的颤抖,竟是被驳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眼中怒焰渐消,双瞳中逐渐显出冷意,“要么现在滚回西突厥,要么我即刻揭发你的身份,到时他们用你去要挟完颜霆庆,你就怪不得谁了。”

  他仍旧留了一丝存活余地给她,到底也没有赶尽杀绝。

  耶律宝林冷笑,“少相大人真是心底宽仁呢。”蓦地将手抽回,臂上伤口撕裂,她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渗透了绢纱缓缓流下,掌中逐渐一片湿濡,她反手一握,将所有鲜血留在五指间。

  酉时左右,宫禁守卫交班,耶律宝隆手持符节可自由进出宫廷,跟在他身后的女子虽然用斗篷盖住了脸,不过看服色是紫微宫的人。平时里也有王族高官经国师允准邀紫微宫的祭祀回内宅设坛祈福的,所以紫微宫的人进出宫廷也不算稀罕事。再加之由少相亲自引领,侍卫更不敢多言,只是好奇的多看了戴着斗篷的女子几眼,便放了行。

  宫门轧轧开启,两人一前一后还未踏出城梁阴影,身后蓦然响起断喝声,“慢着!”女子声音高亮威武,全王廷里能有这种气势的只有一个人。

  耶律宝隆回身,看向未换军甲的善雅领着一支禁军小队朝自己这方跑来。

  “大统领,你叫我们?”耶律宝隆从容不迫的微笑道。

  “原来是少相大人。”善雅眉尖一挑,冲耶律宝隆含笑致意,一双眼飘忽着就转到了他身后的女子身上,“紫微宫的人?”

  女子低着头,声音轻细的回道:“是的。”

  “近日我家宅中不宁,特问国师讨了个人情。”耶律宝隆素来与紫微宫有走动,这善雅是知道的。

  “原是如此。”她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却仍旧挡在他们面前,不让开道。

  “大统领还有事吗?”耶律宝隆察觉出她来意不善,神色冷淡下来。

  若换了平常,别说善雅就是皇上的亲卫长臣将也要礼让他三分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善雅扶剑微笑,“末将恐怕要委屈一下少相大人了,我刚取得情报,说有西突厥的人混入了皇宫,此刻需要关闭宫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我有皇上亲赐符节,不受禁卫管束,大统领忘记了么。”耶律宝隆语气仍旧平静,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不远处传来军靴橐橐动地的声音,须臾的功夫后,三支近百人的禁卫军朝这方奔来,瞬间将周围百丈之内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大的排场。”耶律宝隆讪笑,掩在袖中的五指紧攥。

  “少相大人见谅,末将不过是防范于未然。”善雅扬手一挥,百人禁军瞬间分开两列,让出中间一条道来,“少相大人有符节,末将自然不会阻扰,只是其她人就必须留下来了。”话落,剑出,寒光凛然。她盖在头上的风帽被剑锋挑开,露出底下明艳端庄的脸孔。

  北地万顷空旷的草原上,星罗棋布的夜空美轮美奂,一纵数千人的骑队悄无声息的飞奔在月色下,除了马蹄踏过之处扬起的尘土外,只能感觉到大地微震。

  随着一声鹰哨响起,骑队渐渐缓下速度,终于在一泓溪泉旁停下,众人原地下马休息。为首的将领蹲到水岸旁,脱下头上帽盔放在脚边,撩起水就往脸上扑,静寂的草原上只听到水声哗啦啦的。

  男子用袖口抹了把脸后站起来对自己副将道:“全队修整一个时辰,然后继续赶路。”

  副将应是,转身去传令,一旁身着黑衣劲装的女子牵着马儿走了过来,冲那男子道:“耶律将军,时间还宽裕着,您也无须那么拼命吧。”

  男子朝她无奈一笑,“国师也别笑话我,我只是太担心宝林了,所以难免……”

  “将军无须担心,皇后此行并无生命危险。”祝梨说的信誓旦旦,却见男子仍面露忧色,不由起了逗弄之心,“难道将军不相信我的话?或者认为我会害皇后么?”她面作冷肃,显出不块,寒洌语气直逼人心。

  “啊,国师别误会,宝晟绝无此意。”他果然忙急着解释,一张与皇后极为肖似的俊俏脸庞微微涨红。

  “哦?是么?将军话是这么说,指不定心中在怎么编排我,说我怂恿皇帝,置皇后安危于不顾,等等等。”她依旧冷言相向,可语声中不知不觉透出笑意。

  耿介的耶律宝晟哪里听得出她是存心开他玩笑,忙正色道:“国师于我朝于皇上立有不世之功,若能匡复古兰更是不逊于车可汗王,宝晟有再大胆子也不敢腹诽国师的不是。”

  他说的诚心拳拳,祝梨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她一手拍住他的肩膀笑得泪花迸现,“耶律,耶律将军,您,您可真没幽默感。”

  耶律宝晟知道自己又被她耍了,只能干杵在那里哭笑不得看着祝梨笑得花枝乱颤。

  祝梨抱着肚子蹲到水边笑,笑了许久,这才渐渐缓下来,面前清池碧水倒映天上银河,好像家中门前流淌过的河,心中忽而伤感漫涌,她抱膝而坐,将脑袋埋入双臂间。

  “国师?”耶律宝晟扶剑蹲在她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唤她。

  “什么事?”她还是埋首,闷闷回道。

  他取出囊中干粮,往她面前递去,“大半天没吃过东西了。”

  她又捱了半晌,才磨磨蹭蹭的抬起头,道了声谢后接过干囊。

  耶律宝晟诧异她眼中泪水盈盈,大惊小怪道:“国师,你在哭吗?”他以为像她这样的女子强大到无坚不摧,是不会流泪的。

  祝梨剜了他一眼,别过脸去,恨恨道:“不关你的事,少问。”她口气十分恶劣。

  耶律宝晟摸了摸后脑勺,果然不敢再问了,闷声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又道:“越靠近王都应该越危险吧,好像最近的金葛戈有驻兵一万余。”他看似在自言自语,眼睛却一直瞥着正在咬饼的祝梨。

  “放心吧,我自然能安全将你们领到王都的。”祝梨口齿含糊不清的说道。

  听她这么说,耶律宝晟才安下心,他们这八千余部能从边关神不知鬼不觉的一路避开□□厥兵防,直入腹地,全是靠了她,他不由诚心赞道:“国师真是神机妙算。”

  祝梨不冷不热的哼了声,要不是夜箴传来□□厥兵防布置图,她哪晓得何处安全可巧过小部骑兵,不过这种事他们没必要知道。

  天空中突然传来鸣谪声,祝梨抬起头细听,果然是只有夜罗族人才能听到的符璃振翅声。

  “耶律将军,你没事了吧。”她别过头看向耶律宝晟,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呃,那我不打搅国师休息了。”他乖觉知意,扶剑起身离开,回到军队中。

  祝梨独坐河岸边,手掌摊开,一只小巧的符璃飞入掌中。她看完夜箴的来信后,又回了一封符璃。

  蓝色青光一掠闪逝天际,若有人不小心看见,会以为错觉是流星陨落。

  “端蒙,你没作完的事情,我们会替你一一完成的!”祝梨暗暗握拳,眼中光彩坚定而不可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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