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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绻

凤舆江山 君莫思归 6369 2021-04-02 20:06

  曦凰见到了夜箴口中所说的朋友,真是即惊讶又开心。

  “我还一直在担心呢,汉王所有前锋营里都没有看到你,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曦凰坐到铺着软褥的床边,目光将楚桓上上下下一番打量,不由皱了皱鼻子,“不过你看上去实在不太好。”

  楚桓只是一味无奈苦笑,也不说话,曦凰望向坐在桌边的夜箴,夜箴很自觉的替她答疑解惑,“楚将军只是多日未曾进食,有些力乏体虚而已。”

  曦凰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恍然明白过来为何他看上去气色那么差,整个人虚弱的好像提不起一把刀,“怎么?汉王因为你不肯就范,想要饿死你?”

  楚桓牵动了一下唇角,依旧低头不说话,曦凰又看向夜箴,夜箴从桌上倒了两杯水过来,递了杯给曦凰,目光落在楚桓身上,“我猜是汉王在饮食中下了药,使得楚将军无法施力,便于囚禁吧。”

  曦凰捧着水杯,简直不敢置信,“楚将军,你还真诚实,不会对汉王虚与委蛇一下么?”一旦拿回兵权,就算汉王想逼他都没那么容易,何至于弄到如今这副田地,差点就被饿死。

  “我只想劝醒他,并不想真的与他干戈相向。”楚桓声音嘶哑,接过夜箴递来的水杯,道过一声谢,“毕竟也是一家人,我不想看到他误入歧途。”

  “可你最终也没能说服他。”曦凰含了凉水在口中,慢慢咽下,并未多说今日自己的一番举动。

  “没想到最终还是走到了这步。”他低声怅叹,话中深深浅浅的都是无奈。

  曦凰抬头看向夜箴,以目色询问要不要告诉楚桓汉王的决定已经开始动摇,可夜箴只是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先不要开口,曦凰便只能蒙头喝水。

  沉默中,有人过来敲门,那爽朗的汉子端了碗热乎乎的肉粥进来。

  “这碗粥里放了些药草,对暖胃健脾有效,公子趁热喝了吧。”他把粥碗递给楚桓,回头对夜箴和曦凰笑道:“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两位如果不嫌弃就一起用点吧。”

  夜箴谦雅,颔首微笑,曦凰莞尔应道:“好呀,有劳了。”

  汉子憨憨笑了笑,径自转身出了门,夜箴望向楚桓,见他捧粥不用,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楚将军。”夜箴轻声唤他,他应声抬起头,目中有一瞬茫然。

  “先用些东西吧,我呆会再与将军详谈。”十分平淡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总有种奇妙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楚桓看着他的目光复杂,沉默半晌后也只道出谢谢两字。

  夜箴携了曦凰出去,用过晚饭后,夜箴依言去探望楚桓,那大汉的妻子胡氏带着曦凰来到另外腾出来的一间屋里。用杉木搭出的床上已经铺好崭新被褥,内里陈设虽然十分简陋,但是桌椅茶具倒是一应俱全。

  胡氏为曦凰端来热水梳洗,曦凰拆下木簪散了满头青丝,掬起一捧清水拭脸。

  “夫人和公子成婚不久吧?”胡氏殷勤递上一块干净的巾帕。

  帕子上被人细心的用薰衣草压过香,十分素雅,曦凰擦尽脸上水渍,大气不喘的点点头,眉眼间的甜蜜笑容,全不似假装。

  “新婚燕尔,难怪情浓呢。”胡氏真心笑道,在她眼中这两人宛如天尊脚下的金童玉女一般,匹配无双,真真叫人羡慕。

  曦凰和胡氏又聊了一些话,直到暮色全消,月上东梢,胡氏才起身告辞,好让曦凰早些休息。曦凰送她到门口,两人话别半刻,胡氏方转身离开,举步时身姿袅袅婷婷,优雅端方,不似粗直农妇,倒有些大家闺秀的仪态。

  曦凰合上门,脱了鞋宽了外衣爬到床上盘膝打坐,本想趁夜箴回来的这段时间好好冥想的,谁晓得还没将脑子里的东西放空,整个人已经开始混沌瞌睡起来,想着想着就靠了墙壁睡死过去。

  恍惚间,感觉到有人将自己抱起,轻轻放倒在床上。

  “谈那么久。”曦凰迷迷糊糊的拽了他衣袖,呢喃道。

  “恩,看你累的,快些睡吧。”他软语轻声,惟恐惊醒了她,小心拉过被衾替她盖上。

  看他又想走,曦凰手中衣袂拽的更紧,睡眼朦胧的看着他,“那么晚了,还要去哪里?”

  “我没……”他话音未落,曦凰已环臂将他腰身搂住,埋首在他身前,“你一走就是大半年,知道我是怎么数着日子过来的吗?现在你又要走了吗?我不让你走,你不许再走!”她像是一个耍赖的小孩子,就怕再次失了怀中心爱的饴糖,宁愿死抱着不放手。

  相思噬骨,几乎耗尽她的心力,这份煎熬他可曾懂得,又能否明白?

  “我不走。”他环住她纤瘦的肩膀,在床畔坐下,“你好好睡觉,我不走。”

  他在她耳边软声哄劝,如斯温柔,曦凰却连连摇头,眼中湿湿的如盛了两潭秋水,“不要!你肯定会趁着我睡觉的时候离开的。”

  夜箴无奈,“真是傻丫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说了不会走的。”

  曦凰依旧不依不饶,“那你也睡,你看这床那么大,足够睡两个人的。”她往墙里挪了挪,腾出一大片地儿。

  夜箴却蹙眉摇头,“这样不好,你尚是待嫁女子,怎可与男子同床共枕。”说罢,便要起身,曦凰急道:“你又不是一般人,况且,你会娶我的,不是吗?”她仰起脸,目光切切看他,眨眼时,泪水夺眶而出。

  “是的,我会娶你的。”她的眼泪让他万般不舍,心房一处隐隐抽痛,他俯身以指拭去她眼角湿痕,“这辈子,我只会娶你。”此般深情缱绻,终于使得曦凰破涕为笑,“那好,你留下来。”

  “曦凰……”

  见他仍旧不愿,曦凰佯怒道:“我知道,你就是嫌弃我。”说罢,撩起被子蒙住头,将整个人裹成个蚕蛹,背过身去不再理睬他了。

  夜箴简直哭笑不得,她哪里懂得一个男人在心爱女子身旁,要是怎么样的定力才能忍住冲动,压下那情不自禁。这笨丫头居然还说自己嫌弃她,她也真是太低估自己了。

  曦凰蒙头在被子里,却是拉长了耳朵在听外面动静,可是怎么也听不到声响,不免满心都是失望。

  正在她自怨自艾又要哭的时候,一只手从被子底下探入,摸上她的腰身,蓦地将她整个人翻转过来,深吻猝然落下。

  热烈的吮吻,忘情的痴缠,齿间呢喃如丝入耳。曦凰撑在他胸前的手摸索到他内衫单襟,五指缓缓深入,男子□□的胸膛精健结实,冰凉的指尖碰触到肌肤,入手生烫。

  原来他也会紧张呢,曦凰心中莞尔,游弋在他胸前的手愈发肆无忌惮,慢慢抚向他的腰际。他却突然如被雷电贯击一般,蓦地撑臂而起,胸膛喘息急促,目光痴痴看着身下妩媚倾城的女子。

  方才还如置身天界极乐,却又突然间被抛回万丈尘埃,看他眼中明明□□如火,却俊容冰凉,曦凰一时手足无措,忐忑道:“你怎么了?”

  他却一言不发的用被子将曦凰裹紧,最后背过身去前也只道一句,“快些睡觉。”

  曦凰看着他僵直躺着的背影,咬唇忍笑,一手支头,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笑谑道:“晚上挺冷的,你这样睡会着凉。”

  他已经宽去外衫,只穿着薄薄一件中衣,就这么侧身而卧,见他不说话,曦凰又戳了戳他。

  “没事,你快睡吧。”他竭力平稳语气,却仍旧被曦凰听出其中喘动。

  这个男人宁愿伤了自己,也不愿意伤了她,思及此,心中甜蜜丝丝泛开。

  曦凰小心撑起身,撩起被子一角,将他与自己一同裹住,从身后将他整个人环住,伏在他肩头低低笑道:“知道你是君子,忍得很辛苦吧。”

  “曦凰……”他无力叹息,本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现在还不可以,我爱你也尊重你,所以这一切不该发生在此刻此地,而是……”他话还没说完,曦凰已经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他将要说什么,她明白,也为此深受感动,“我知道,最美最好的都要留待洞房花烛之夜,所以我会等你的。”

  从小他便懂她、知她,何其幸运,如今又能拥有他全心全意的爱和尊重,今生得爱若此,夫复何求。

  他终于回过身,伸臂环住她纤细腰身将她搂入怀中,她则温顺的蜷在他臂弯里,如此静好时光,片刻亦是永恒。

  不知夜有多深了,月光从窗户缝隙里漏入,落在桌子上,似有尘埃在这光影里旋舞飞动。睡意逐渐袭来,曦凰窝在夜箴怀中稀里糊涂的低喃,“等汉王上诏退兵后,我们就让姐姐下懿旨赐婚吧,我知道你不喜欢帝都的喧嚣,不过能不能陪我留一段时间呢,我还是不放心姐姐一个人留在宫里。”

  “好。”他一味应着她的话,她提的任何要求,他想自己都无法拒绝。

  听到他的允诺,曦凰心中宽定,嘴角勾出满足的微笑,终于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夜箴搂着她,久久难以入眠。

  汉王会如此轻易退兵吗?帝都会否再次掀起腥风血雨?东朝帝国看似稳固,有否可能在一夜间崩塌腐溃?

  前途难料,通往千秋万载的路上总有那么多荆棘坎坷,一将功成万骨枯,无论要踏着多少人的头颅鲜血往上走,他们都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低头深情凝望怀中安恬入睡的女子,慢慢俯身轻吻她的额头,无论前路有多长,要走多远,这个女子一定会在自己身边的,如此,他无色的人生也不算寂苦了。

  “曦凰,你一定是上神赐给我的快乐。”他轻声低语,牢牢抱住怀中女子,闭上眼,与她一同共赴云梦。

  皇上从猎宫返京后,经过休养调息,身体已经逐渐大好,百官心中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老百姓依旧过着日子,天家是否易主,皇帜是否变色,跟他们没有太多的关系。

  撷芳阁又来了几个容貌妍丽的茶博士,不但长的绝色,更是沏了一手好茶,引得帝都内的氏族公子,王侯大家频频流连忘返。

  姚行书惯例下朝后得空就来这里小坐片刻,过滤水媚从这些达官显贵身上套得的资料,无非一些小打小闹的家长里短,王家郎看上谢家女与安王世子大打出手等等这类街坊小事。姚行书翻了几页,便全无兴趣的放下册子。

  水媚从屋外捧来茶具后,束手静立在一旁,姚行书自顾洗杯洗茶,他也不说话,似乎等待着某个东西的到来。

  烧壶水重新热过了两次,终于有人前来叩门传禀,水媚朝姚行书裣衽一礼,转身前去应门,门口站着个衣鬓鲜亮的侍女,从怀中掏出一支小指粗细的竹筒递给水媚,又打了几个手势后,这才退下。

  水媚返身回屋合上门,匆匆走到姚行书身前双手递上竹筒,纤纤十指飞快作出几个动作。

  “也该是他传来消息了。”姚行书放下茶杯,接过那支竹筒,启开封印,倒出里面一卷丝帛书信在手。

  “真有意思。”姚行书边看边笑,仿佛乐不可支,“皇室居然也有会出多情种,算是天下奇闻了。”

  水媚听得一头雾水,打手势表示疑惑。

  姚行书将看好的绢帛塞回竹筒,“俞亲王来信说汉王可能退兵,你可知是什么理由?”他笑得漫不经心,眼中寒意却盛。

  水媚摇头,姚行书负手走到窗下,庭院里原本苍郁青翠的金楠也已经开始慢慢浸染金秋枯色,满地都是焦脆的落叶。

  历来皇室操戈,不到一方先行倒台溃败,绝无半途收手的道理,一旦踏入争权之路,便没有回头的余地,往前一步便是万古千秋,若往后退,跌入的将是万丈深渊,这种选择无须旁人来教,便是世上再痴傻的人也知道如何取舍。可这汉王却突然说要撤兵上书,难道他真的以为皇上会将这件事只当个错误意外而对他格外宽容?在帝座上的那个男人或许是个好皇帝,但未必会是个好兄长。

  原本在天家之间亲情就淡薄如水,与其仰赖手足,不如靠着手中真刀真枪,可惜没了楚相在旁提点,汉王这么软的耳根子终究将他往死路上又推近了一步。

  “就你所知汉王妃是否有孕在身?”姚行书倚着窗台,目光望向水媚。

  她偏头略微思量片刻,十分慎重的打出手势,“并无这种消息,况且汉王妃的身形并不像有孕在身。”

  姚行书沉吟点头,“在猎宫的时候我看她还驾马,确实不像有了身孕。”

  “公子打算怎么办?”水媚手势打的飞快,她大约猜出是什么事,不免有些心焦。

  “怎么办?”姚行书又走回桌边,施然落座,“既然汉王有所踯躅,我们便让他再无后顾之忧罢。”

  水媚听后悚然一惊,嚼不透他话中意思,却见他目光森凉的望来,眼中杀机如电,一时心头如被雪透,再清楚不过。

  “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姚行书取下小炉上烧着的水壶,为茶具内添上新水,神态语气与方才截然不同,轻松了不少。

  “人已经找到,公子可想过目?”

  “带他过来。”姚行书慢条斯理的品茶。

  水媚裣衽退出,归来时身后又带了个人,水媚领人上前,回复道:“公子要找的正是此人。”说罢,便欠身退与一旁,让出身后的那个男子。

  姚行书凝目将他细细打量,男子身材极为高挑健硕,五官深邃,瞧着有些胡人之貌。他往那里一站,如同小山一般,中袖褂衫下露出的小臂结实有力,肌肉匀称,看来应该是个中好手了。

  “你不是汉人?”姚行书望着这个男子,十分和气的问道。

  男子居高临下般的看了眼这个坐在桌后,斯文俊雅的男子,态度不冷不热的回道:“我母亲是北狄人。”

  “你叫什么名字?”

  “韩楚人。”

  他问得直白,他亦回的简单。

  “韩楚人?这名字倒是真不错。”姚行书广袖一拂,无声邀他落座,男子踯躅了一下,仍旧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水媚悄无声息的退出屋子合上门。

  “是你花了重金找我来,却让我在这里空等了半个月?”韩楚人目光有些戒备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好奇他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姚行书仍旧慢条斯理的烹茶,端了刚沏好的香茶到他面前,淡笑道:“上好的碧螺春,韩公子尝尝。”

  韩楚人眉头愈发纠紧,心中揣测不定,“你到底是谁?找我来干什么?”

  姚行书往圈椅背上一靠,静静审视他,韩楚人被他刺人的目光看的如坐针毡,正当要发作的时候,又听他缓缓开口,“听说你击鞠打得非常好?”

  击鞠又叫击球,是骑在马背上用长柄球槌击打木球的运动,因为既要考验球手的骑术又要考较球术,一旦失手坠马,轻则断骨受伤,重则丧命,所以在尚文的汉室并不流行,却在塞外是项十分受推崇的运动,尤其受王公贵族追捧。

  韩楚人不知道他为何问这个,回道:“在北狄国内我的击鞠之术无人能出左右。”

  听他如此大言不惭,姚行书不禁微微挑眉,“韩公子倒是一点不谦逊。”

  韩楚人朗声大笑,无比自信道:“公子不信,大可找人与我比斗一番。”

  姚行书手中转着茶杯,轻笑一声,半垂下眼,“韩公子可愿意以此技谋利?”

  韩楚人撑着桌沿,颇为不屑道:“不瞒公子,我在北狄也是衣食丰裕,击鞠只不过是兴趣而已。”

  “北狄么。”姚行书端起茶杯轻抿,眼中闪过一丝不容人察觉的冷锐,口气满是讥诮,“边塞小国,你所说的丰裕与我朝风物比之又当如何?”

  “这自然是不如的。”韩楚人连连摇头,在帝都数月让他真正体验到什么是金玉为马,丝绸作衣,这种富饶是北狄远远不能相提并论的。

  “那么韩公子不想在我朝闯出一番大业么?”他淡淡说道,并不强施手段,只凭利字惑人。

  韩楚人犹豫,若说他不羡慕东朝的富丽,那肯定是假的,但是……“仅靠我的击鞠吗?”

  “如此足矣。”姚行书手捧茶杯,笑道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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