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你怕吗?”
“一点不怕啊。”无语嘿嘿,“我知道如果浦上忠心首领,不在乎你的利诱,你就会假装首领还活着,挟持了他,同我杀出去。”她抬手在刚给闫傲包扎好的伤口上拍拍,“话说你这么聪明,闫老爷子知道吗?”
闫傲被她拍的倒吸冷气,“白眼狼,亏得我还救你!”他愤愤不平的揉着伤口,眼睛往地毯上昏迷的‘邺城’看去。
狼盗居无定所,帐篷里没有床,一向席地卧毯而眠。那人脸色微暗,眼眸紧闭。
闫傲在心中唏嘘,若非眼见无语被带走,使他愤怒至极,也不至体内余毒扩散,昏迷至今。可见浦上那一飞刀还是很有用的,否则怒发冲冠,救得美人的还真未必是他闫傲。
想来,他也是爱她的。这滋味闫傲最知晓,本应有几分同命相连。可惜重兵威胁观月,几番困住无语,搁哪一条,闫傲都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只是这人一死,天下大乱,又是几家悲痛几家散?
何况眼下,还在狼盗的胁迫之下,闫傲宁可把前请旧账放在一边,而且他,也想知道无语的态度,这家伙自进帐起就未看那人一眼,如当空气一般。
他知她胜过自己,这家伙从来不是薄情负义之人。这张脸一日在,她自一日难以狠心。奈何闫傲试了几种法子,也没从他脸上剥下啥来,亦无怪无语同他相处多日,无处发现破绽。
“对他,你打算怎么办?”闫傲收回思绪,轻咳一声,终于问出心中疑问。
无语在收拾桌上的药瓶,闻言挥挥小手,“杀了炖了,拉出去喂狗!你当老子心态那么好,看见杀父仇人,还能脑袋磕地,给他行跪拜大礼?”
闫傲一愣,随即拍桌大笑。
她见不得他这么嘚瑟,“至于吗?我要宰他,这就把你乐成这样。”
闫傲畅快的不是这个,一千多个日夜来,邺城像一层薄雾笼罩着无语,她在雾后迷茫徘徊,暗淡往日色泽。纵然前段时间,她已显得释然。可两人嬉笑怒骂近十四载,究竟是她把那块心中执念藏了起来,还是真正释怀,他分的出。
此刻他大笑,因着她张扬舞爪,一笑过往的性子终于回来了。
不过笑的太用力,伤口疼,闫傲赶忙停住。无语白了他一眼,却低头又认真检查了一番,嘴里的语气则一点不软,“都是你,把我丢给他做什么?害我又是逃跑,又是被抓,你却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你很乐意吗?”
“天啊,姑奶奶!”闫傲拱起手赔罪,“你当我日子好过,在这里被狼盗看着,等到了古城,宝藏一出,就被他们杀人灭口了,明知是死,我还带你一起?”
他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下来,“当然,为了你,我一定会活着回去的。”
她心里一暖,没有说话。
“这件事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你,因为不想你再牵涉这些纷纷扰扰之中,这些男人的事,我来做就好了。”他说,“而且我也以为,你是愿意跟他有个道别的,我并不知晓他原来不是……”
别说他,连她都没有想到。无语默了默。
闫傲再道,“眼下我们当然要带着他,但古城之后,必然要通知人来接应他。届时——”他问她,“你打算怎么做?我看他都做到这一步,是定然不会轻易放手的。”
无语无奈的龇出了牙,“有时候我觉得不是他杀了我爹,而是我杀了他爹,怎么这么穷追不舍。”
闫傲笑,“我想我倒知道为什么。”
她抬头,眨眨眼睛静待下文。
“你这个人看着没心没肺吧,对上心的人却好的掏心掏肺,还嘴硬不说出来。可知这世上有多少人看着手握一切,内心却冰寒没有温度。他忍不住喜欢你,因为你让人觉得温暖。”
“哦?”无语拿斜眼睇闫傲,“你也是被我温暖的?”
“恩,算是吧。”他握紧掌心里的手,这只手以后再不会离开,真说不出踏实,“不过你这么温暖,都是我温暖的。”
她的眼睛热了一下。
闫傲不再言语。
她知道他还在等先前的答案,回眸看向还在昏迷中的人。这个浦上也毒辣,只给半份解药吊着人性命,却不把人治好。
她凝看着那熟悉的的容颜,深知他会假扮成他,那真的邺城定已不在人世……三年的大火,他终究没能回来。
她痛的闭起眼睛,听见自己的声音格外平静,“我也知道这场梦终有一天要醒,可却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以后一直和他作对也不是办法,我厌恶了躲来躲去。”她复睁开眼睛,释然一笑,“你处理古城的事,而我,会同他好好谈谈,永绝后患。”
话音刚落,营帐外响起骚动,闫傲仅有的几个随丛守在外面,不一会进来一个在他耳边低语。
闫傲闻言一笑,“我就知道没这么顺利。”
“狼盗内杠了,浦上在镇压。他们要今晚上就杀个你死我活,也便宜了我们。”他道完,吩咐诸人,小心以待,随时准备撤离。
然而浦上也是个有本事的,不多时就用武力加宝藏的诱惑,把几派不听话的收拢服帖。
次日继续往古城出发,这一路已经走完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也就眨眼的事。戈壁多年风沙,早把当年的城池掩盖在沙土之下。 待到地方之后,只残几根石柱或歪或倒,被风沙摧残的像老鼠刚刚啃完的玉米棒子。
狼盗再次扎营,朴娴玉才被押出来,她是唯一来过古城的人。闫傲同她一起,依地图寻找入口,其他狼盗升了火,煮酒烤肉。
无语用手帕沾了水,擦拭‘邺城’额头上的微汗。火光之下,他的容貌清俊如昔,她的动作轻柔,却再无半分杂念。
不一会儿,闫傲同浦上一并行来。浦上冰冷的眸子里有鲜明的兴奋之色,“多亏当家亲自出马,才能如此顺利找到入口。”
闫傲笑笑,与他朗声客套。不多时送了客,在无语身边坐下,“入口在清理了,后面机关众多,他们定然多疑,明日我必得与他们一起下去。”
无语双手伸出,将一块烤肉递给他,“一切小心。”
“自然。”
见她吃着牛肉微一皱眉,闫傲关切,“胃不舒服?”
“没有。”她把眉头皱的更紧,“牛肉太老。”
这处古城据说是千年之前一个富裕的小国皇宫,先是被湖水淹没,后来天气演变,湖水干涸变成戈壁。所谓入口乃是当年绘制地图之人,人工开凿。
闫傲在前面引路,地道起伏不平,地下空气带着陈腐的气味,左右石壁凹凸,可见修建之仓促。
浦上看着倒不觉得意外,毕竟一处戈壁深处的宝藏,不是拿来观光,只要能运出里面的宝物,中间都可以忽略不计。
闫傲带着火把,沿途不时停下琢磨。狼盗面面相视,无人敢打扰,就怕一不小心错了机关,性命呜呼。
只有朴娴玉暗暗惊叹,她一点儿不觉得这里熟悉。纵然十年过去,当时她在也戈壁中走的糊里糊涂,可这条地道,她也不至于一点印象没有。再看闫傲的地图,又觉不出哪里有问题。
她本就心思沉静,也沉得住气,就静静跟在闫傲后面。
千年的皇宫远没现在诸国的巨大,但也有蜿蜒走廊,雄伟殿堂。昔日高楼深埋地底,令见者无比动容。
闫傲绕过几个陷阱,终于打开一道石门。门后烛火遇到新鲜气流,不点自燃。只闻无数惊叹响起,室内古玩字画,金银器皿,水晶宝石数不胜数,缭乱了人眼。
狼盗们炸开锅一般,顿时骚乱,有人抢上去拥抱珠宝。
忽然朴娴玉大叫一声,“不对!不是这里。”她一个转身,怒视闫傲,“不是这里,你带错了地方。”
疯狂的狼盗不理会她,真金白银在,哪门子不对。
她一下冲上去,扼住闫傲的衣领,“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好心,这里没有我爹,不是这里!”
闫傲垂眸看她,带着怜惜,勿怪她一定要回古城,原来朴老寨主不是如她所说死在罗泽,而是当初就死在戈壁之中。
“娴玉。”他任她捏着衣领,眸中带着怜悯,“故人已去,活人还在。放下吧,你还有子云在等你。”
朴娴玉哪里听得进去,猛然将他推开,一双眼眸充血,完全没有了平日的娴静,就这样死死的盯着闫傲。
闫傲有心安慰,但他终究不能在这时顾及她了。身后的刀尖抵在腰上,浦上的刀往里一进,便可令他血溅当场。
这个新的狼盗首领语气孤傲,“当家的气度令人佩服,到这一刻,还不惊不慌。”
闫傲低笑,“不如首领您焦急啊,这么快就要杀人灭口。”他抬手指向前面的金银,“我又不要这些,首领何必脏了自己手呢,往后江湖再见,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嘛。”
“那你就不能怪我了。”浦上抿唇,语气冰冷,“只能怪有人买了你的命,不希望你活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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