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前,闫傲浅笑翩翩,毫无畏惧,满目金银在他眼眸之中,犹如从未存在,这份淡定与疯狂的狼盗形成鲜明的反差。
他道,“人生自古谁无死,有诸位陪在下同赴黄泉,闫某也足以。”
浦上觉出不对劲,本要刺下去的刀刚刚顿住。脚下大地猛然颤抖,颠的人站都站不稳。密室中的狼盗左倒右翻。先前已有实在拿不下的狼盗钻出去,顿时跌倒在古道中,金银散了一地。
这样剧烈的动静,就是浦上也只能勉强站定,他暗道完了,一定是这奸商动了什么机关,要把所有人都埋这里。
闫傲轻微扶住墙头,淡然道,“首领快些动手吧,与古城坍塌闷死比起来,闫某更喜欢一刀了结的痛快。”
浦上眸光一利,眼下杀人还是宝藏都不重要了,他欲返身往回走。
闫傲轻笑,“其实——只要闫某不死,这宝藏和性命还是可以双赢的嘛。”
浦上脚步微顿。
只听身后的人道,“地下宝藏需要按照特定的顺序运出,才不会触动机关。闫某的命,首领还要吗?”
那到底是一个古城的宝藏,和买这人性命者出的钱差别太大了,浦上心动。他堪堪站稳。
闫傲已笑,“首领快让人把东西放回去,否则我们真要死这里了。”
他当即大喊,“谁也不许拿,把东西放回去!!”
然而这时候浦上再大声喝止,金银珠宝面前,狼盗们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哪里还会在意他的命令。依然有人卷了一身珠宝,在古道摇晃中往外爬。
浦上出刀一个个斩落,将他们丢回密室。血染了一地,鲜红掩盖了珠宝的光泽。终于,‘噶’一声轻响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闫傲静静地站在珠宝之中,看着这满地狼藉,对浦上似笑非笑,“首领整顿好部下,我们明日再来按着顺便把宝藏搬出去,唔……闫某身上好脏,这会儿非得洗个澡才行。”
他大摇大摆走出古道,外面无语神色紧张,古城震动的时候,地上感觉强烈。
此刻闫傲安然无恙走出来,她不顾一切推开狼盗的刀,冲上去。发现闫傲身上一身血迹,竟然都不是他的,猛一跺脚,“死闫傲,你就喜欢吓我。”
闫傲却不言语下面经历的九死一生,只是执起她的手,宽慰,“好啦好啦,明日你与我一起下去,瞧瞧我是不是吓你。”
浦上自不反对无语跟下去,今天他见识了这个男人根本不怕死,可要他让喜欢的女人一起死,想必他舍不得。所以把无语带下去,正好可以防止他动机关。
未免争抢珠宝的事再发生,第二天浦上只带部分狼盗下去,留了一个极为信任的部下在上面。
朴娴玉这次没去,闫傲当着浦上的面,叮嘱随从,“你们带朴小姐先回去,我看她精神不好,留在这里也是徒增伤悲。”
浦上没有阻止,那随从令命而去。
下到地道,闫傲在墙上虚画了一个八卦,指点狼盗从东北角一堆珠宝开始搬动。这一次珠宝一件件运出地道,果然顺顺利利。
不过按这速度,再观满室珠宝,无语在心里计算,起码还要用上三四天才能把这里搬空。
浦上也预计到这一点,待到中午,派人上去把剩余狼盗叫下去,只余几十人看守营地和已得的珠宝。
等狼盗搬完这一小角,闫傲又指挥他们去搬很远处的一个角珠宝。他欲拉着无语往里走,被浦上警觉的叫住,“当家做什么?”
闫傲遥指刚才正在搬的那一角,“怕碍着兄弟们的路呀,闫某站边上点。”
浦上仍不放心,紧跟他走到先前搬空的角落。他心里也有算计——这家伙如果要耍什么花样,肯定把自己搁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不能让他走远这是肯定的。
闫傲一脸轻松,靠在后面的墙上。他身上还带着洗浴的清香,这家伙矫情,出门在外洗个澡也有讲究,偏生昨夜用的还是桂花味儿的澡豆。
无语闻着,啧啧嘴巴,“想吃桂花糖了。”
闫傲在身上挖了挖,倒是挖出个苹果来,还没递给他,无语已经撇嘴,“这又不是桂花糖!”
闫傲也不客气,“我说给你吃了吗?”嘎嘣一口,自己咬去半个。
无语又跳,“我说不吃了吗?吐出来!吐出来!”
浦上被烦的犹如身边有好多只乌鸦飞来飞去,他下意识的往旁站了一步。也就是这一步的动作,闫傲猛然把无语往怀里一扯,一摸边上机关。
身后石壁上隐藏的小门打开,他们随着重力掉入门内。浦上反应灵敏,迅速拔刀,往里刺来。小门已‘啪’一声迅速合起,将他拦在外面。
闫傲和无语同时轻舒口气,“好险!”
那扇门合起之后,墙壁完整如初。闫傲爬起来,在周围摸索机关。墙上凹凸不平,机关做的特别隐秘。
无语看他找了半天,“你还要做什么?”
“找外面石门的机关,落下堵住出口。”他说着,声音忽然一跳,“找到了。”指尖正要往里按下去,猛然腰间一痛。
墙外浦上怎肯就此罢休,用尽全身力量将刀往墙内插去,试图寻找到小门。那刀尖从墙缝穿过,正中闫傲腹部。
剧痛之下,闫傲迅速按下机关,往后退开,用力捂住伤口。
无语并未注意到异状,突见他脚步不稳,上来搀扶,才看见那一手鲜血淋淋,以及突然钻过墙壁的刀尖。
“你……”
“没事。”闫傲稳住身体,“先离开这里。”
耳边隆隆作响,是地道出口的石门落下,尘土飞扬间,那些被困的狼盗也许在哀嚎,也许在凿地开墙。但所有的声音都已随着石门的落下,完全掩于地下。
这里怎么会有这些机关,闫傲又如何识得,无语都已没有时间过问。她扶着闫傲往前走,不多时,经过一个拐角,看见一个出口。
外面几匹马堪堪挺稳,闫傲的一个随从在马上叫,“公子,快上马!”
原来闫傲在说送朴娴玉走的时候,就是落下了行动的暗号。他和无语一入地下,随从们便让朴娴玉先走,然后搬动昏迷的‘邺城’上车。
等外间石门落下,外面的狼盗大惊失色的时候,趁乱赶到这处出口接应。
不远处,口哨声四起,已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可闫傲现在的情况怎么骑马,他额头青筋爆出,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扶我上马!”
“我和你一骑。”
“不用,两个人,跑不掉。”
无语咬牙将他扶上马匹,他一上马,松开捂着伤口的手,上身笔直,“走!”
几人一路策马前行,身后残余的狼盗追击。再更前方,带着‘邺城’的马车已经先行出发。
无语拼命策马,不时观察闫傲的状况,他面色铁青,并不显露半分不支,可鲜血随着每一次动作,低落下来,在身后形成一条血道。
他需要包扎,可他们现在不能停下来!还有一个受伤的人,一个马车,都不如单骑的速度快,狼盗花不了多久就能把他们追上。
无语猛一咬牙,拉着马缰。
闫傲没提放她突然停下来,在马上回头,“你疯了!”
她声音昂然,“你先走,我会追上来。”便要拉转马缰,往狼盗冲去。
前面两个随从策回来,大吼,“姑娘,你跟公子走,我来拦着他们。”说毕,从她身边骑过,已抽刀往狼盗迎去。
这几人是闫傲身边的近人,无语并不知晓他们的名字,只记得其中一个给她送过热栗子。
闫傲拉转她的马,声音毋容置疑,“无语,走!”
他们继续往前,都知道身后这几条同生共死的生命,唯有死路一条,不约而同的沉默。在这叫人窒息的沉默之中,身后厮杀声起,再越来越远,却始终没有绝迹。
狼盗的确被阻挡了一阵,但他们人数远在拼死阻拦的随从之上,不多时要追上来。
天色即暗,无语回头,看着后面穷追不舍的黑点,咬牙道,“你不能再阻止我了,这次我留下来了。”
闫傲还未开口,她又突然‘诶’了一声,“发生什么事了?”
那些黑点停了下来,反而往回跑去。
闫傲也往回看了一眼,“地下的人救不出来,上面的珠宝还在,他们回去分赃了。”
话虽这么说,他们也未必安全。仍旧一刻不停的往前策马,直到过去很久,闫傲脸色已近乎白纸,无语强迫他下马,将伤口包扎好。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她。
无语低声道,“我再不说我一个人留下来。”
他才闭上眼睛。
驾车的随从下来道,“姑娘,我们把公子扶上车。”
无语和他合力把闫傲搬上车,‘邺城’静卧一侧,还没有醒来。眼下他们带着两个重伤的人了,狼盗还随时可能再卷土重来。
即便大部分的狼盗被困在地下,可哪怕他们只来十个人,以无语现在的余力也抵抗不过。
她决定,“要找个地方避一避。”
可是周围一片戈壁,他们能避哪里?
“戈壁有水的地方会有人家。”随从把随身的匕首放进她手里,“公子交给姑娘了,属下去周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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