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
何时……一个当朝皇帝,会如此体谅……钦差大臣了?
收敛起眸底的冷意,苏子浅微笑道,“子浅谢过父亲,坐了一日马车,子浅还真是有些累了……
想回房间……好好歇息一番,不能伴在父亲身边,还请父亲莫要怪罪。”
见苏子浅面色微白,眼底憔悴之色尽显,苏丞相沉吟。
“子浅孩儿赶快去歇息罢,为父心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于你?”
“多谢父亲体谅。”
下了马背,关——心情极好,没想到多年未见柒寒师兄,他竟转了性子……
不仅没有……冷冷斥责她的靠近,还主动邀她……共乘同一匹马,这……
说明了什么……
娇羞之态,渐渐地显露出来。
将缰绳交与一旁的侍卫,齐神医看了一眼关——,又看了一眼……淡薄的君寒,不由紧了紧眉头。
关——上前一步,极为自然的站在君寒的身侧,她道。
“柒寒师兄,我们进去罢……”
凝着两人的距离,君寒默然了半晌,方道。
“如今,你可开心?”
这无厘头的接话,关——呆了一呆,随即……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点头道。
“开心,——见着柒寒师兄……就已经很开心了,更何况……师兄还邀——,共乘一匹马,——更是觉得……”
关——面色愈发的红润,声音亦没有先前的响亮,“——更是觉得……开心。”
闻言,君寒微不可见的蹙起了眉头,他沉声道。
“既然如此,那四日的等待,本王算是还了人情,日后……你不必再为本王做些什么,明白了么?”
还人情?
关——心头一颤,整个人都失落下来,“原来……柒寒师兄只是还人情,——还以为……”
美人失落,任谁看了也心疼不忍,只是……
齐神医却知君寒的意思,不仅不雪中送炭,反而火上浇油,他开口道。
“柒寒素来不喜女子,亦……不能碰触女子,难道——忘了么?
之于你,柒寒他……是不会有半点非分之想的。”
“齐柯师兄!”
每个人都有禁区,恰恰……关——的禁区,是君寒。
她红了眼眶,瞪着齐神医,“你不要落井下石好不好?”
若说齐神医……是落井下石,那,君寒绝对是……一击致命。
他看着关——,沉吟道。“本王,有喜欢的人了。”
关——仿佛遭雷电击中,她凝着君寒,张着嘴,久久……无法言语。
刚回了阡陌苑,本以为该是其乐融融的场景。
可……
事实却是如此的残酷。
一女子双膝跪地,神情木然。
她手中捧着一封信件,高举于头。
她的身后,亦跪着两名女子,还有两名少年单膝跪地。
这仗势,已然是一副请罪的模样。
绿若与苏子浅相视一眼,苏子浅蹙眉,“出什么事了?”
红绫低着头,道。“大人,我等有罪,欺瞒大人,还请大人责罚。”
红绫跪于院内,俯着身子,将方嬷嬷一事娓娓道来。
她说——方嬷嬷死于,她们离京都的第六十八天……
她说——自她们走后,方嬷嬷每日都会早早起身,为她们念经祈祷,只愿她们平安无事……
她说——方嬷嬷极为清楚,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却没有多余的苦恼与忧愁……
她说——方嬷嬷临死之际,曾拽过她的衣裳,让她告知苏子浅
“老奴此生,别无所求,若儿……是老奴唯一放不下的念想,公子是个好人,老奴不说亦知道,当老奴去了以后……公子定会善待若儿,可老奴还是想说一句……
若儿心思不定,性情不稳,若是有什么可历练她的,还请红绫……告知公子一声,让若儿多加磨练,那样……若儿才有自保的能力。”
她说——方嬷嬷还说了一句。“如果可以,便让公子多加休息罢,公子涉入朝堂,祸福难料……
须得时时刻刻谨慎着,稍有不备,大祸临头,怎么想……都是极累的……
红绫姑娘,若老奴不在了,你定要多加劝告公子,平安才是福……莫要一次次让自己陷入困境,好生活着,才是正道……”
她说——当方嬷嬷快要支撑不住之时,曾咬着牙口……一字一句的,让她转告绿若。
“在我的心里,若儿……她很优秀,便是公子,也无法企及半分……”
再也无法听下去,血红了双眸……绿若失声痛哭,“娘亲……”
犹记得,当初离京都之日,她气恼方嬷嬷……
在乎苏子浅,比在乎她要多,看重苏子浅,比看重她要多……
“是是是,女儿什么都不好,什么都不优秀,公子什么都好,样样比女儿出众,自娘亲……重回若儿身边以后,便什么事情……都为公子着想,什么事情……都以公子为先!”
“娘亲若是觉得……若儿无能,觉得若儿碍眼就直说嘛,何必在若儿的背后,与公子说若儿的不是?”
“在我的心里,若儿……她很优秀,便是公子,也无法企及半分……”
“娘亲……”绿若整个人跌坐在院内,心头一阵绞痛。
“是若儿错了……天下哪有母亲嫌弃自家女儿的,是若儿错了……此次若儿回来,便是要同你道歉的……
若儿盼了那么久那么久,久的若儿都怕了,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等若儿回来?”
红绫肩膀颤动,红了红眼圈,“绿若姑娘,嬷嬷一直很努力的……想等你们回来,只是……”
她咬了咬唇,泪水夺眶而出,“只是……你们离开的日子,实在是,太久了……”
心头直抽,苏子浅眼角水光微闪,她合了合眼眸,“虽……唤嬷嬷为嬷嬷,但嬷嬷却不年迈,如此匆匆逝去,你可知……是何缘故?”
阳光下,红绫抬起眼睛望向苏子浅,只见苏子浅愈发清瘦,不由心中酸楚。
苏子浅是极为理智之人,爆炸性的消息,突然炸于头顶,这才片刻时光,她便想到方嬷嬷之死,并不寻常。
可以说,他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红绫试着收敛自己的情绪,“奴婢也觉蹊跷,可嬷嬷生前……嘱咐过奴婢,不要去查此事,待她一……便让她魂归大地,不必吊唁。
嬷嬷是个好人,她不想因为自己的逝去,给大人带来麻烦,可奴婢想,大人并不惧怕……这样的麻烦,是以……在嬷嬷逝去之后,奴婢便请了个大夫,查验嬷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不查不知道,一查,反而吓了一跳,嬷嬷竟中毒已久,时有一年,且……嬷嬷所中之毒,平日里并不会有什么不好痛楚的地方,可以说是,完全与常人无异!
但此毒,一旦毒发,中毒之人便会全身冷热交加,不过小半个时辰,就……”
中毒……
时有一年……
嬷嬷被她接回,时至今日都尚未一年……
那毒……
苏子浅眸色一凛,她突然转眸,望向跌坐在地面上的绿若。
只见绿若像是魔化了一般,一瞬跳起,美眸里的杀气盎然渗人。
“苏、丞、相,我要杀了他!”
蹄音如雨,沿着央央大道……纵马疾驰的两骑一前一后。
放眼望去,两人骑术,竟难得的,如此相差无几。
极为精湛,当头那人突然一拉缰绳,勒马而停。
他跳下马来,头也不回的入了他的府邸。
齐神医挑了挑眉,也翻身下马,踏入眼中少年的府邸。
他跟上少年的步伐,颇为不解的问。
“师父那一关你不是逃过了么,瞧你这幅模样,为何显得有些……恼怒?”
眼中少年步子未有片刻停歇,一路行至房内,有人朝他拱手行礼。
“属下见过主子,主子……您终于回来了。
君寒看了千易一眼,语气中透着一股冷冽,“可查探过师父,来京都的目的?”
千易点了点头,“素衣夫人来京都,是受当今天子相邀,其目的,应当是……”
他略微有些犹豫,但却在下一秒接上了话,“素衣夫人此次前来京都,应当是想让其女……关——,与主子喜结连理,安抚圣上之心,亦顺便平息……
当初在京都,以及岭安关于您与苏大人的,一些不属实的传言……”
一旁的齐神医抿唇而笑,“还真是让我猜中了,当初师父,虽说对——,喜欢你一事,并无多少阻拦,但亦没有放纵之意。
而此次来此京都,我看的分外真切,师父她……
有心助——得你之心,连着四日等待,甚至可能更多,她都舍得让——无条件的,一定要等你归来……”
齐神医所言,君寒并没有多少在听,他面色有些发白,心下微沉。
他邀请师父前来……
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邀请师父?
难不成他……
真的时日无多……
齐神医道,“师弟怎么了,——人情一事,不是被你快刀斩乱麻,解决了么?”
早先他还诧异,这师弟何时转了性子,竟邀请——共乘一匹马……
原先想来,是以为君寒有意利用——,刺激苏子浅,想试试他的反应……
可他这师弟,脑袋素来……要比旁人转的快些。
也许试探是存在的,但更多的……绝对是想应付宫里,那位他……最无法抗拒的人
素衣夫人!
冒着风雨顶着太阳,在京都城门那里,苦等了君寒四日,这份情……
若是……师父以此相要挟。
以道德绑架他这位师弟,就算他这位师弟,开口拒绝了……师父让他娶了——一事,怕也难以拒绝,师父提出的第二个,关乎目的的条件……
师父这场算盘打得响亮,他的师弟却更是非比寻常,反应极为敏捷。
相邀美人共乘一匹马,博美人一笑,当作还情……
先师父一步下手,届时……师父就算再想让君寒做些什么,却已然没了筹码……
只是……
他没机会问君寒,为何选择以自己,来偿还——之情……
君寒的属下,似是会洞察人心,“主子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虑,素衣夫人……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今她来了京都,断然是宫里那位主子,出了大事……
姑娘性子豪爽,不爱金银珠宝,平常刀剑亦入不了她的眼,何况……素衣夫人定然也……嘱咐过——姑娘,不要轻易接受……主子所赠的东西。
是以……主子便成了,唯一破除人情债的……入口点!
齐神医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君寒突然转身,直直的盯着他看。
齐神医被他看的心里发毛,“我与师父可不是串通好的,你不必如此……”
君寒截断他的话头,“师兄身为神医,可有入宫……看过他的病情?”
齐神医顿时沉默,良久才道。
“宫内有御医,我身为江湖中人,是江湖上的神医,即便当今天子信任我,让我给他瞧病……
他朝中的大臣,想必也不敢……拿自己主子的身体开玩笑,让我一介江湖郎中,入手宫中贵人病情……”
丧母之痛,有多少人切身体会?
只是,眼下不是冲动的时候……
木桉听命,将绿若拦于院外,不让她踏出阡陌苑半步。
绿若失去理智,赤红着双眼,“公子,你莫要拦着奴婢,苏丞相卑鄙无耻,手段毒辣,奴婢一定要杀了他,为娘亲报仇!”
木桉卫辉一众太眸,似是诧异于……绿若适才所言,到底有几分真假……
抑或者是……听见苏丞相三字,加之所联想起来的关系,有些不明的抬谋。
掩在宽大袖袍之中的素手……猛地一颤,苏子浅斥责道。
“胡言乱语!嬷嬷离去,我们自当是难过伤怀,心痛难忍的,这是人之常情,可是……
这却不是……绿若你可以胡编乱造的!嬷嬷之死……的确蹊跷,但个中缘由……我们尚未弄明,你怎敢……口口声声说,是丞相的过错?”
红凌心思玲珑,一下便听出,苏子浅在替绿若圆话,也接口道。
“绿若姑娘,红凌知你,对于嬷嬷逝去一事,难以接受,故而有些口不择言,这是可以原谅的,只是……
相爷德高望重,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绿若姑娘若是……想说相爷没有将嬷嬷照料好,怕是……还须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不是么?”
以绿若婢女的身份,她刚刚所言,若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一顿板子的惩处,算是最轻的……
绿若心中愤恨难平。
如今……她心头上,有一股怒气夹杂着怨气,一直冲撞着神经,断了理智。
根本就听不出苏子浅……与红凌的言外之意。
“公子,奴婢什么都可以依你,但是,杀母之仇……大于天,奴婢没有办法,继续委曲求全……
此生……不手刃苏丞相这奸贼,奴婢……”
“住口!”苏子浅像是听不下去一般,她望向绿若,疾言厉色道。
“绿若言辞有失,以下犯上,来人,把她给本官关起来,没有本官的允准,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绿若眸光一滞,有些不敢置信,“公子,你要罚奴婢……”
“拉下去!”
木桉拱手行礼,“是,大人。”
窗外照进的日光,恍惚中变得淡漠起来,投在黑袍少年的身上,略略有些凉薄疲惫之感。
“红凌,本官将阡陌苑的一切事物……交由你来料理,而你……却将嬷嬷的事情,隐瞒于本官,你,该当何罪?”
“辜负了大人对奴婢的信任,是奴婢的过错,奴婢愿凭大人处置。”
红凌跪在地面上,深深地叩首。
嬷嬷之死,虽那时……将此事告知苏子浅,亦无济于事,更甚之……
还会分了苏子浅的心思,无法集中精力,治理洪水一事……
可……
苏子浅将阡陌苑交于她打理,给了她无限的信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苏子浅……真正做到了主子的角色,而她……却有失属下的职责……
有惩处……于情于理,她,绝无怨言。
看着手中未处理的文件,苏子浅一目十行。
“既然如此,那就罚你面壁思过三日,罚扣俸禄三月。”
“奴婢领命。”
白皙的手指……拿过另外一个文件,苏子浅眸色深沉,“除了此事,你还欺瞒了本官什么?”
红凌的身子一震,不过此动作并不明显,常人难以觉察。
沉默了半晌,红凌开口道。“有件事情,奴婢不知,于大人而言,算不算是欺瞒……
奴婢发现,近日四小姐……有些不大对劲,自,她被香贵妃宣召入宫后,她便极少来阡陌苑……
甚至……连她的婢女彩依,都极少过了传些四小姐的消息……”
当初,自苏子浅离开京都开始。
来阡陌苑与她们谈天说地,说说女儿家的事情,苏染笑是一天都没有落下。
方嬷嬷死后,苏染笑……亦是伤心至极,来阡陌苑……则更是频繁。
她……没有相府小姐的娇气与傲气,常常来阡陌苑,与红凌谈聊起苏子浅,嬷嬷与绿若,缅怀那些快乐的日子……
而……当她被香贵妃,召进皇宫之后……
不仅来往少了几许,连说话……都冷淡了几分……
“香贵妃?”苏子浅移眸,目光落在跪在地面上的卑微女子。
“染笑何时……被贵妃娘娘召进过后宫,以什么理由,召进过几次?”
“由着……贵妃娘娘是密召四小姐,具体什么缘由,奴婢并不太清楚,且……四小姐亦从未向奴婢,提起过此事……
林林总总,算得三次。只是这三次,是奴婢……亲自问过四小姐之后,才得以知晓的。”
黝黑的双眸缓缓眯起,苏子浅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心里突生不安。
三次……
又都是密召……
香贵妃素来与她不和,而……苏染笑是她的人,香贵妃不可能不知道……
如此大费周章,香贵妃想做什么……
苏子浅微微合了合眼眸。
在相府,她有红凌。
木桉与卫辉,以及剩下的两名婢女,皆是老皇帝所赐,没有人敢随意对付他们,赐他们死罪……
是以……只要阡陌苑里的,不踏出阡陌苑一步,在相府里……
基本上,没有人敢对他们……下手。
这也是苏子浅……放心远离京都的原因之一。
在江湖,她苏子浅不仅有琼楼玉宇,还有情报网――醉花楼。
若是……阡陌苑里的人出了相府,她亦早就吩咐过,让他们务必……在暗中照应着,不能让……阡陌苑里的人,有生死存亡的关头。
在朝堂上,她有琼楼玉宇的代表人,为她截取朝堂的最新动态,朝堂之上的一切,她皆不会有什么遗落之处……
她来这个架空王朝,将近两年的时光,唯一没有办法渗入的势力,唯有……
后宫!
时间太短了……
亦太难了……
老皇帝不管朝廷里有多乱,又分了几派几路,这些……他全然不在意。
可……
他在意后宫。
不是她,不想将势力渗入后宫之中,而是……
老皇帝将此道路,看得太严了……
自四年前,那一场……惊世骇俗的后宫政变过后,老皇帝便将后宫的命脉,牢牢抓在手里,旁人,连肖想的机会都没有……
旧后赐死,再立新后,四年未曾选过秀女,宫女人数,由老皇帝的心腹――福公公,辅助新后全权负责。
三年前,老皇帝……还新设立一个机构。
专门……协助皇后,管理后宫大小事务……
若是香贵妃……想在苏染笑身上,下功夫,抑或者做什么手脚……
那她……真的,束手无策。
短短一个时辰内,苏子浅知晓了不少事情。
可……
未待她开始消化,一道于她而言,算得上是惊天的消息,突然在她脑海中炸开。
相府四小姐,温柔娴熟,善良可亲,举止端正,甚得朕心,即日起,相府四小姐――苏染笑赐嫁于九王爷――君樊为侧妃,择日,完婚!
随后……
宫中传来消息,香贵妃不知为何,动了胎气,提前一月临盆。
宫中一时血色不断,凝香殿内外,宫女进进出出,脸色极为凝重。
最后……
终是惊动圣驾,老皇帝容颜苍白,几次三番,要求去凝香殿……守候香贵妃。
宫里太医跪了满地,誓死……不让老皇帝离开寝殿。
此事,最终以素衣夫人的出现,作为了结。
“贵妃娘娘和皇子,自有天人照护,平安健康,皇上却是强橹殚末之驱。
若因娘娘临盆,而损了皇上元气,那后果……素衣不会劝皇上如何,去与不去,两者孰轻孰重,全凭皇上一念之间,旁人……做不了主!”
夜色暗沉,身着黑袍的少年,站在院子中。
天空纷纷扬扬的……飘洒着雪花,寒风呼呼吹打在他的身上。
黑袍少年……没有任何的躲避。
他望着远处,没有凝聚的焦点,久久失神于,这……漫天雪色之中。
有绿衣女子,站在门前,静静地看着……院子中的少年。
暗黄的油灯,投射出来,天际中的苍茫,砸落在少年的身上各处。
清瘦的背影,映照在瞳孔之中,有一股孤寂悲凉之感,自内心至外……油然而生。
绿衣女子,微微低垂了眼眸,两道滚烫的液体,滴落在昏暗的夜色中。
寒风呼啸,黑袍少年一直站着,纹丝不动。
任由风雪……敲打在他的身上,令他……更加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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