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眼中少年,却想追究当初之事?
为何?
他与杨缺苛,并无关系……
况且……
此时,来追查此事,不觉得……太迟了些么……
七王府内,千易正与君寒,禀告楼杀阁的事情。
熏香袅袅,七王爷君寒轻合着双眸,他姿态慵懒淡漠,随意靠着……身后的梅花木倚。
修长节骨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书案。
有人步履匆忙,无声的拱手行礼,随即……
在千一剑的耳旁,附耳轻声说了几句。
待……那人说完后,千一剑唇角微微翘起却在一瞬之间,恢复如常。
他挥了挥手,那人再度行礼,退了下去。
恰好此时……千易汇报完毕,千一剑便上前一步,他拱手道。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今日……——姑娘,与南洛世子共同拜访了苏大人,不过片刻,——姑娘就离开了相府,回了皇宫。”
细长的睫毛……微微的颤了颤,君寒没有出声。
千一剑看了一眼君寒……没有变动的神色,又道。
“至于南洛世子……好像是主动请缨,指教苏大人马术,如今两人已在郊外,开始训练。”
千易面色有些担忧,他望向君寒,见他依旧闭着眼睛,并无多少情绪波动,心下却更是紧绷……
之于君寒的心思,或许旁人看不出来,但他却是……看的分外明白。
苏子浅的确是值得,令人心悸的。
他精通谋略,心计深沉,之于困难坎坷,他亦是遇佛杀佛,见妖灭妖,自己克服困难。
最为重要的,据他猜测,亦是他家主子,最初为什么……会对苏子浅感兴趣的理由――
苏子浅,是迷。
强者,最喜挑战。
就拿当初,九王爷设局,让他家主子往里跳的时候……
主子亦是因,想亲自揭穿幕后之人,故而才入得局……
只是……
苏子浅的本领,要比九王爷还要大些……
来回交战,哪怕是那次……射击场上的自杀,亦让人看的敬佩的心服口服,他没有半点输得痕迹……
而主子,却是……
“主子,苏大人……”千一剑还想再道,君寒却猛地睁开眼眸,口吻清淡。
“有话,一次性说完,不要像个多女人一般,磨叽!”
千一剑立即垂首,单膝跪在地上。
眼中有得逞的笑意闪过,他道。
“属下知错,还请主子给个机会,属下定然改过自新!”
“说!”
“据属下了解,苏大人并不会骑马,而……南洛世子用的法子,好像没有牵着……苏大人的马头,牵好缰绳,慢慢教苏大人,而是直接让苏大人上马,狂奔。
属下是担心,南洛世子如此练法,一旦苏大人控制不当,坠马下来,会有性命之忧,这才大着胆子,禀报主子,请主子原谅。”
五指不由自主的收了收,君寒锐利深沉的黑眸里,隐隐闪过一抹异样神色,却稍纵即逝。
他凉凉的道。“苏子浅是三品大臣,你若是担心他,大可跟他的侍卫说,本王与他……毫无瓜葛,你告诉本王,有何用?”
真的……没有用么?
千一剑暗自挑了挑眉,姿态依旧恭谦,“是,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
君寒偏移了眸光,定定的落在窗外……那明媚的天际。
天气正佳,果然是骑马的好时机……
苏子浅……他身边的人,都死了两个,竟还有心情学骑马……
是他……太过冷血,还是……另有所谋?
千易提醒道。“主子,楼杀阁一事,涉及素衣夫人,该如何应对才好?”
君寒倪了千易一眼,“如若师父,想利用楼杀阁逼本王就范,那就不要手下留情,楼杀阁的人,既然归了本王,那就只听本王一人号令,谁敢违背,杀无赦!”
城郊外,尘土飞扬。
有人唇边……扬起一个邪邪的笑,手腕突兀一翻,有细小石子……轻巧的落在手掌中。
他的视线,扫过一旁算不得……纵马奔驰的黑袍少年。
他目光微闪,手指一弹,细小石子直击……黑袍少年胯下的骏马。
黑袍少年仿若无察,石子凝着内力袭来,宛如利剑一般,烈马吃痛狂奔。
黑袍少年……似是毫无防备,他一个重心不稳,转瞬之间,就要被烈马……从背上甩下。
有人红衣诀飞,优美的飞身而起,将稳不住身形的黑袍少年,稳稳当当的……揽在怀中。
一个旋身,两人均落了地面。
黑袍少年一个转身,退出红衣少年的怀中,拱手行礼。
“多谢世子出手相救,下官骑术不精,劣马又如此不听训,想来……下官与烈马此生是有缘无份,有劳世子费心,不过……
下官既与烈马无缘,亦便……不用世子再忧心伤神了,下官不会骑马一事,于自身而言,没有多大问题。”
君悠烈脸上的邪笑……渐渐敛下,眸色倏地暗沉下来。
他的视线……牢牢的锁在苏子浅的身上,“苏子浅,你以为本世子,是在调查杨缺岢……非礼十二皇子一事?”
苏子浅抬头看着君悠烈,只见君悠烈妖孽的面容上,缓缓展现出一抹……勾魂夺魄的笑。
肩上蓦然一重,苏子浅的目光扫过那……桎梏肩膀的大手。
她的语调平静,“世子这是何意?”
君悠烈俯身,在她耳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若有若无的清香扑入鼻中,他笑道。“苏子浅,你好大的胆子,竟女扮男装入朝为官,该当何罪?”
从未想过……君悠烈会道出这么一句,苏子浅的身子一震,道。
“莫不是世子糊涂了,下官可是堂堂七尺男儿身,不说旁的,凭下官可以碰触七王爷,就可以证明,下官……”
“他吻过你……”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好似一道怎么也过不去的关卡,令苏子浅不由怔愣。
君悠烈道。“一年前,将近两年的时日,在一个雨夜,在一间客栈里……
他曾吻过你,本世子没有说错罢?”
沉静的黑眸,在烈日下中笼了一层雾气,看不清晰,苏子浅沉默相对。
她身上的女儿香气极为好闻,君悠烈贪婪的嗅了嗅。
丝毫不顾远处,那一道可以直接将他射穿……充满杀意的眼神。
他压低声音,接着道。“本世子与君寒那小子,素来不合。其实以往,本世子是很崇拜他的,即便他离奇失踪了几年,但他的名声,素来都是以天才着称。
本世子小的时候,与他一同玩耍过,那时……他是一位很好的哥哥……
可在他重回皇宫的时候,早已是沧海桑田面目全非,本世子与他,怎么都回不到小时候,更甚之……
两人一个见面,……必定会有一场争斗,本世子斗不过他,便在父王的寿宴上,请他喝了杯酒水……”
他扪心自问,自己从来不是善辈,且那时的他……
年少轻狂,总是觉得君寒……如此嫌弃他,不服于心……
平日,他整不着君寒,而那日父王大寿,是他唯一的机会
按君寒的身份,以及他受宠的程度,父王必定……会将第一杯酒水,给予君寒。
若是君寒推辞,那便是对父王的大不敬,这倒不是关键……
他深知君寒的为人,父王昔日……与宁贵妃交好,依着君寒……对宁贵妃的尊重,他断不可能……会说些什么的。
那日,他往父王……给君寒的那杯酒水里,放了一些烈性的情药。
本想着……君寒的体质,最是受不了……这种药性的折磨,如此一来,便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岂料……
那药性太浓,完全不可用自身内力抵抗,且……
愈是运转内力,药性发作的就越快……
他原先不知道,后来……听了自己的手下说了之后……
才急忙……追上君寒离去的脚步。
本就想……给君寒一个苦头吃吃,并没有想过要他的命……
君寒可能是运转了内力,结果,药性压抑不住……
渐渐地失去理智……
那时君寒的侍卫不在他的身边,而他……
由着……自己做了亏心事,亦不想……让君寒看见他,便乔装打扮了一下。
刚换完衣着打扮,他便见君寒……出了自己的房间。
尚未来得及阻止,君寒一个旋身,便将君寒他对门的房间……踹开了。
那夜……那昏暗的室内,他瞧见一个娇小的女人。
虽说长的有点黑,但那双眼睛极为幽深,令人看不透深浅……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娇小的女人,身手不错……
只是……
自打斗的迹象来看,她好像受过伤,无法使出全力……
他们打斗的速度很快,转眼之间,两人已经打了十几个来回……
然后……
画面定格……
“那日,阻止你杀他的人,是本世子……
苏子浅,你不仅是一个女人,还是个会武艺的女人,本世子……可有说错?”
既然……君悠烈是当事人,那她亦没有……再掩藏的必要……
苏子浅眯着眼,趁他不备,退出了君悠烈的桎梏。
“那日,你乔装打扮过……”
那夜……攻击她的人,她见过。
完全不似……君悠烈这般模样。
但……
君悠烈如此妖孽的长相,若是……他有心掩饰自己的妖媚,伪装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的确,是很难认出……
只是,他又是如何……看穿她的?
君悠烈虽不务正业,素来游手好闲惯了,但未必就说……他没有一定的城府。
恰恰相反,君悠烈身为皇室中人,心计谋略,亦算顶尖之辈……
否则……以恭亲王的性子,怎么可能放心,他一人游历在外多年?
似是洞察了苏子浅的心思,君悠烈道。
“以前,有个人特别喜欢君紫,奈何君紫却不喜他,为了不让他追上……或者认出,她便开始改装换型。
此事,让本世子联想到那夜……君寒的事情,你是个娇小之人,加之那时候,君寒吻了一个女人,却没有任何的异常……
而……你碰触君寒,他亦没有任何的异常,这就说明……你与那个女人,必定有不一般的联系。”
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望着眼前妖孽横生的少年,苏子浅的眸里黑雾星星点点。
“你曾经帮过我,我不想动手,子浅亦相信……南洛世子,是一个独具慧眼之人……
子浅做事……素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等过些时日,子浅断然会退出朝堂,还请世子……
再给子浅一些时日,莫要做一些……令子浅进退不得的事情,子浅在此谢过世子。”
言罢,苏子浅对君悠烈拱了拱手,以示敬意。
她敢断定,既然……君悠烈选择在此处揭穿她,就代表着……
他无心打理她的事情,至少不会在朝堂上……对她做出不利的事情。
身后……那能刺穿后背的目光,早已消失不见,君悠烈得意的笑了笑。
不知他的手上,何时多了一把羽扇,风流倜傥的摇了起来,他的笑容魅惑,邪邪道。
“本世子又不是朝堂中人,之于朝堂上的一切,亦不在意,本世子不过是……不甘心自己,会有看走眼的一天,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不靠近你,闻不到你身上……专属的女儿香气,君寒那小子总是轻薄于你,难道……就一直没有发现,你与男子的不同之处么?”
沉默了良久,苏子浅才道,“世子莫要说笑,王爷不曾近过……女子的身旁,自当不明两者的区别,又怎会知晓,子浅真正的身份?
只是,如今尚有一事,需要请世子相助,若如世子愿意,子浅必当……感激世子的大恩,日后只要世子……有需要子浅的地方,子浅断断会倾力相助。”
“说来听听。”
苏子浅的目光如冰,“子浅需要,后宫香贵妃那里的……一个内应。”
事情的发展,远出所有人的意料。
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便是如此。
不知君悠烈……出于什么心思,反正他已经应允了苏子浅,要帮她的忙,岂料……
君悠烈刚回皇宫不久,便接到一个信息,说……
恭亲王突生疾病,令君悠烈速回中恒,不得有误。
绿若面色凝重,“如今宫中断了来路,下一步……公子该如何计划?”
苏子浅的神色平静无波,看透了世事也许就会像她这般,不论如何,身心皆不会……再起一丝波澜。
静寂的空气里,无形的压抑着。
苏子浅负手而立,良久道,“替我备好马车罢……”
“公子要去哪里?”
苏子浅闭了闭眼睛,“七王府……”
有些事情,既然注定别无选择,那就不必再逃避……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世事难料,谁也无法,与天与地,争一个变化……
当踏入七王府的时候起,苏子浅便知,有些身份,已经改变了原来的意义
她是求助者,他是助人者……
两人一拍即合,亦可一拍即散……
没有利益的挂钩,更没有……那夹在两人之间,最是朦胧……却又纠缠不清的情感。
苏子浅单膝跪在……白玉铺成的地面上,拱手行礼。
“子浅,见过七王爷,七王爷有礼。”
她没有用职称,那便表明……此次前来,她不是来谈朝堂之上的事情。
千易看了苏子浅一眼,眸中并不多大情绪波动。
千一剑倒是兴趣盎然,在一旁直直的……盯着苏子浅瞧。
七王爷君寒,没有搭理……跪在地上的黑袍少年。
他的目光,停留在手中的文件中,不曾离开过半分。
没有听见免礼的话语,苏子浅亦没有……开口说些什么,静静的跪着。
过了半晌,跪在地上的人,腿都该发麻了,君寒却依旧……没有任何的表示。
千一剑轻轻地咳了两声,以提醒君寒,莫要忘了苏子浅的存在。
君寒凉凉的看了千一剑一眼,又看了千易一眼,两者纷纷拱手,无声带门退去。
桌上的香炉升起袅袅轻烟,室内两人……皆是静默着。
君寒看了苏子浅良久,终是冷冷的道。
“苏大人,就这么喜欢跪着?”
苏子浅没有接话,而是站起身来,她望了一眼,那淡漠至极的少年,道。
“王爷以往说过,若是子浅有事……需要请求帮助,大可来寻王爷,不知王爷是否……还记得此事?”
君寒似笑非笑道,“原来是来寻求帮助的,本王还以为……”
他顿了顿,没有将后面的话接上,转了口,君寒道。
“需要得到本王的帮助,想必……那时本王有告知过你,你得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个你记得罢?”
苏子浅轻轻地眨了眨眼睛,细长的睫毛微不可见的颤了颤。
她道,“王爷……需要子浅付出什么代价?”
君寒唇角的讥诮加深,眸中……有异样的神色一划而过,他道。
“取悦本王。”
苏子浅像是被人迎面……重重的挨了一拳,面色有些发白。
不是不知道君寒的性子,只是觉得……
‘取悦’二字,于她而言,过于沉重……
“王爷,子浅是男儿身,你这个条件……”
“你有选择,大门在你身后,本王绝不拦你。”
一句轻飘飘的,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就那般的……重击在了苏子浅的心头。
大红黑袍的少年,猛地逼近一步,他紧紧地盯着苏子浅的眼睛,语气咄咄逼人。
“苏子浅,上一次本王已经说过,你我之间,再无纠葛,若你想求本王,难不成本王……还没有要求你做事的权利?”
苏子浅迎上他的视线,静默了半晌,她收回了目光。
向后退了一步,她俯身拱手,“子浅打扰了,告辞。”
君寒没有说话,苏子浅转身。
她的手……刚要触及木门的边框,有人却突然出手,按住她的纤瘦的肩膀。
苏子浅迎上他的视线,只见那狂妄少年的唇角……紧紧的抿着。
阴暗深黑的眼睛,深谙的不见底,却似乎又……隐隐的摒射出,压抑的怒意。
怒意……
他因何而怒?
若说……上一次客栈里的拒绝靠近,虽说,是她所提,但那时他亦是沉默赞同的,凭什么怒?
她只是提醒了一下他……宁妃的遗言,仅此而已……
既然……
两个人注定不能相爱,那又何苦把话说开,各给对方一份罪受……
她得不到光明正大,而他身为皇室中人,此生……不可能与朝政无有联系……
前方的道路,她看的清清楚楚。
他们,没有未来……
那日,他来寻她,为她提供了香贵妃的致命弱点,她断然拒绝,是因……
她不想两人断的不够干净,纠缠不断不是她的性子……
也是因……
她怕,自己会无法自拔,陷的更深……
但他说……若她接受了,两人便再无瓜葛,不可否认……
她,心痛了。
一瞬间,裂开心底的伤口。
最擅长的淡笑,在那一刻,唇角……竟连扯,都无法扯开了……
那日……是他伤她,他凭什么怒?
既然没有理由,他此刻望着她,眼底抹不开的阴暗,又是何故……
静默了半晌,苏子浅收回了目光。
向后退了一步,她俯身拱手,“子浅打扰了,告辞。”
君寒没有说话,苏子浅转身。
“七王……”苏子浅脸色骤变,手腕转动……刚要阻止事态的发展。
可惜……
缓缓的,有人开口道。“除了小时候,母妃之死,是本王控制不了的事情之外,苏子浅你,是本王最大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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