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寒未出事之前,他们在冷战,如今两人……
算是冷战过后的第一次见面,苏子浅亦……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踌躇半晌,她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
苏子浅问。“你饿不饿,还是口渴?”
君寒半眯着细长的眼眸,目光在苏子浅的脸上打转。
苏子浅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
在君寒昏迷的这些天里,她明明……有预想过君寒苏醒之后,她该说些什么的。
还有……该怎么表达她的情意,如何化开……他们之间的矛盾。
然而……
待君寒真正苏醒,他们对视,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想了想,苏子浅还是决定晚点……再谈其他。
她抿了抿嘴角,道。“你昏迷了两天,都没有进食,一定很饿,我去给你拿些东西吃。”
转身,苏子浅欲走,君寒猛地拉住她,声音极度沙哑低沉。
“不准走。”
苏子浅连忙回身,只见君寒……身形略微不稳的半支着身子。
他脸色苍白,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却紧紧的绞在她的身上,异常沉黑。
苏子浅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君寒却先她一步开口。
“苏子浅,本王不准你走。”
苏子浅愣在原地,君寒面沉如水,他的喉间干涩的厉害,不由微微干咳起来。
苏子浅忙挣脱他的手,岂料他竟如此大力……禁锢,让她动弹不得。
有些气急,苏子浅道。“我给你倒水,你先放开,我不走……我保证。”
僵持片刻,君寒松开了苏子浅的手,静静的看着她。
苏子浅在桌上,为他倒了一杯温水,将水杯递与君寒。
君寒呆了一会,随后……才接过苏子浅手中的水杯。
喝了几口,喉间干涩,稍稍有了缓和。
他眸色渐渐沉静,却深深的注视着苏子浅,久久才道。
“苏子浅,你没机会了。”
饶是苏子浅……这般聪慧之人,一时间也没能理解……君寒的所言之意。
似是察觉她的不解,君寒盯着苏子浅的眼睛,缓缓道。
“本王难得受伤,不论你……留下的原因是什么,错失了这次的机会,你便再也没有时机,可以离开本王。”
原来,他的言外之意,是这个……
她没有趁他受伤,府内人心晃荡之际离去……
苏子浅微微垂眸,低语道。“我没有想过……要离开。”
君寒猛地抬头,黑眸倏然收紧。
随即……
他的眸光有些黯淡下来,“她从来……不会说这种话,难不成……这又是梦?”
又……
苏子浅心头一紧,只觉得心口一窒,疼痛泛滥的说不出话来。
何时起……
她竟成了他的心头刺?
以往……
她真的……伤他至此么?
君寒看了苏子浅一眼,见她面色微微苍白起来,他敛了敛眸。
突然,他将水杯置在一旁,将她强行拽下来,苏子浅一时没有防备,被他按在怀里。
他的眼睛逼视着她,“若是她知道本王受伤,不仅不会……来看本王守在本王身边,她一定会……
想方设法的趁机离开,这才是她,冷血无情,没心没肺的苏子浅,你说是不是?”
怀中……柔若无骨的女人沉默了一会,然后应道。
“这样的苏子浅,一定不爱你。”
可……
为你留下的苏子浅,一定爱你……
君寒的瞳孔微微放大,复杂压抑的神色滑过眼瞳之中,只是稍纵即逝。
修长的手,撑在她身体的两侧,指尖隐在被单之上,微微有些颤。
他道。“勉强她成亲,依她的性子,定然很不甘心,可本王万万没想到……
她不仅是不甘心,便连与本王相处,她都很难受,更何况是……喜欢本王。”
苏子浅的眼眸清黑沉静,她定定的看着君寒,“所以,你准备放她走?”
“不可能!”
似是因情绪的波动,喉间那抹不适再度涌上,君寒忍住咳意,才道。
“不说本王还活着,即便本王死了,此生,她亦只能冠上本王的姓,谁也觊觎不得……”
真是霸道……
苏子浅哑然失笑。
有时候,换了一种角度或者思考方式,果然有不一样的收获。
她看了君寒片刻,随后她抬头……吻住了他的唇。
哪怕这个吻,只是蜻蜓点水,却令君寒……当场呆住。
清秀的面容浮现红晕,苏子浅力求沉稳的开口。
“既然此生,我只能冠上你一个人的姓,那就好好养伤,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
宫里波涛汹涌,朝堂之上亦是四海翻腾,他们若是再不和好,只怕……
会出大乱子……
“浅……”他的声音暗哑低沉,语气却是极为的坚定。
“本王不会给你机会反悔。”
“好……”
由着……刚刚的动作有些大,拉扯到伤口。
苏子浅连忙为君寒换药,待一切完成之后,君寒的视线,依旧如影随形的……落在她的身上。
目光灼灼。
刚退下的红晕悄然浮现在脸上,苏子浅暗自吸了口气,她看着君寒,道。
“我先去拿点膳食给你,你等我一会。”
“不,”君寒的心情很好,眉眼间都染着笑意,“本王要吃你煮的食物。”
“好。”没有迟疑,苏子浅乖巧应下。
刚想转身,却又被君寒唤住。
苏子浅抬起眼睛看他。
君寒坐在床榻之上,伸出手,他细心的为苏子浅整理衣襟。
苏子浅俏脸绯红,眸光有些不自然的到处乱转。
她的反应落在君寒的眸里,唇角不自觉勾起。
他给她披了件厚厚的外袍,在她的耳畔低语。
“其实,本王可以不吃旁的……”
苏子浅的心里一紧,听君寒的声音缓缓道来。
“有你,就足够了……”
深沉的夜色,笼罩在金碧辉煌的深宫中,像个坚硬的爪子,无形之中……
将深宫里的每一个人,牢牢抓住,勒住他们的脖颈,让他们压抑的……难以喘息。
幽幽庭院,风声寂寞。
女子站在房间内,玲珑身姿挺立,美丽的蝴蝶锁骨……在衣襟出若隐若现。
她静静的看着,另一侧身着粉嫩宫装,打扮艳丽的女子,沉默不语。
勾魂的眼睛里,却隐隐透着鄙夷与嘲讽。
宫装女子怒火三丈,气不过……便将梳妆台上的珠宝首饰,挥落在地。
噼里啪啦的,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指着静默不语的女子,手指气的发颤,“周双清,你给本妃滚,滚的越远越好,滚!”
夜色昏沉,屋内……只有几盏小灯照明。
微弱的灯光下,双清的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微不可见的,还带了一丝恨意。
“香美人……你还当自己是贵妃娘娘?早在主人魂归天际的时候,也就注定了你的下场……
你不为主人谋划不说,还处处帮着九王爷,却不舍得他知道,如今落得个流放冷宫的下场,又怨得了谁?”
香贵妃死死的瞪着双清,差点咬碎一口好牙,“父亲是咎由自取,然起天下的主子,他本就不该有所奢望,本妃这般做,只是看的比他清楚……啊!”
话未说完,香贵妃美丽的脸上,结结实实的……被人甩了一耳光。
香贵妃的唇角溢出血丝,她脸色骤变。
香贵妃抬眸瞪向掌锢她的人,却见眼中人的面色……有些扭曲,愤恨的回视着她。
“你什么都不懂,主人不甘做人下人有何不对,男人本就该有强大的野心,你!
身为他的女儿,又是他的属下,却狼心狗肺的帮着外人做事,传递消息,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
七王府。
看苏子浅……脸颊通红的离开卧房后,齐神医挑了挑眉,眸色了然。
他推开木门,走进卧房。
君寒用过晚膳过后,正坐在榻上审阅文件。
听见动静,他并未抬起眼睛,而是翻了一页,用朱笔在上面做了个记号。
齐神医看了他一眼,寻了个地方安稳坐下。
他笑道。“看你,人都走了老远了,还满面笑容的……给谁看?”
君寒唇角笑意未减,之于齐神医的调侃,他并没有回答,而是问。
“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略微沉吟,齐神医道。“怕是有些麻烦,我并不知道……她可以承受多少。
服用红莲盛果,会有一种冰火两重天的痛苦,一会冷的成了雪人,一会热的……
像进了火炉里烤着一般,并伴随着一定的头痛,她会难受的想撞墙,但只要她熬过了两个时辰,之后,她便可以继续练她的武艺,不会再有副作用。”
君寒倏地抬头,“当初你怎么没说……服用了红莲盛果后,她会如此难受?”
“我又不知道,你真的会去摘红莲盛果……”齐神医耸了耸肩,“我更不知道,你还会如愿以偿的,摘到红莲盛果……”
君寒面色一沉,齐神医再补一刀,“依她的婢女所说,她练得武艺,该是至阴至寒,红莲盛果为火性,冰火相交,想要融合,又谈何容易……
你师兄只是个神医,又不是神仙,至多开个药方减轻她的痛苦,真正的煎熬,只能由她来承受,我亦无法改变……
如果你不想她承受这种痛楚,大可让她自废武艺,偏生你又舍不得,师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做人莫要太过贪心!”
君寒深深的蹙起了眉毛。
当初便是知道自废功力,苏子浅会有多痛苦,才会费尽辛劳的……去为她摘取红莲盛果,为她治疗。
岂料,在此方面,他的师兄竟对他有所保留……
明明只是说……用药促进融合,不会让她过于难受的……
见君寒的眉毛拧成一条直线,齐神医摇了摇头,叹道。
“其实,服用红莲盛果,虽说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却无性命之忧,反而……若是挺过时辰,她的寿命……
以及各方面皆会有所变化,有益无害,也挺好的,关键在于你舍不舍得,她同不同意了……”
有益无害……
沉默良久,君寒道,“本王会劝她的。”
闻言,齐神医笑,“还有一点,我补充一下,一旦服用红莲盛果,至少一月……不可行房事,你要掂量着点。”
不可行房事……
还……一个月!
君寒的脸果断青黑,“你就不能一次性说完?”
“本妃该死?他难道不就该死么?本妃才多大年纪,就要为他的野心,付出自己的青春,搭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凭什么?
更过分的是,他身为本妃的父亲,却竟然瞒着本妃,他真正的身份,命本妃成为他的属下,为他做事……
将本妃所有的一切,掌控在他的手里,以此威胁本妃,要本妃说,他就是死一千遍一万遍,都死不足惜……”
“啊……”
一声惨叫,惊动了屋外的雪色红梅。
双清有些狰狞的看着她。
香贵妃被她牢牢的抓着头发,双手被死死的扣着,动弹不得。
虽说狼狈不堪,但香贵妃依旧绝艳,她嘲笑双清,句句讥讽。
“若非你在本妃的水里下了药,本妃会任你欺凌?
周双清,你口口声声皆是为了父亲,如此忠主爱主,却为什么不去陪他一起死,以示你的忠诚?”
“你放心,我会的……”双清眸色异样,是阴沉的狠毒。
她道。“让你……再苟延残喘一月的时日,我要你好好看看,看着我是如何……对付你心上人的。
他不受重用,弄死他,比弄死那个残暴的七王爷……要容易的多,你说是不是?”
香贵妃眸色一紧,却嗤笑道。“周双清,看来你也不是……很爱本妃的父亲。
抓父亲的,是那个七王爷,押他回天牢的,也是那个七王爷,九王爷什么都没有做,你却只伤他,也亏你说得出口……”
周双清冷冷的笑了,她一脚将香贵妃踹开,香贵妃身子无力,药性已然发作。
站立不稳,香贵妃倒在地上,她艰难的支起身子,盯着周双清的一举一动。
较之香贵妃,周双清显得沉稳些,自袖中取出一把鲜亮到刺眼匕首,她看着香贵妃,道。
“爱不爱主人,是我的事,杀不杀君寒,是我的事,你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周双清逼近香贵妃,她阴恻恻的笑,“当你成为一个又瞎又哑,双手双脚俱废的美人时,你再找你的心上人说去罢!”
“你,你疯了,本妃可是……啊!”
半晌后。
冷宫中的一间屋子,慢慢的走出一个女子。
女子的身上沾满血迹,面无表情的走在雪夜里,奇的是……
竟无一人察觉她的异常。
披上了外衫,女子自冷宫走出。
有女子轻柔低语,“娘娘,殿外有个宫女,说是香美人身边伺候的人,想求见娘娘,”
皇后正要卸去装容,听此,她顿住动作。
沉默片刻,她道。“让她进来罢。”
“是,娘娘。”
皇后由婢女搀扶着,层层珠帘掀开,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跪在地上,脸近乎贴着地面的女子。
皇后找了个地方坐下,淡淡道。“香妹妹平静这般久……都无有一丝动静过,今儿个怎么有空遣人来看看本宫?”
女子缓缓抬头,脸色极为的苍白憔悴,还带着极度的恐惧。
语气发颤,她哭求道。“娘娘,求娘娘救救奴婢啊……”
皇后一怔,却见女子颤着手解开外衫。
一大片的血色入目,皇后霎时变了脸色。
淡淡的烛光……撒在诺大的卧室。
年轻男子消瘦的身影……被笼罩在一片,温暖的而迷人的光芒之中。
他的目光,静静的落在女子的脸上,唇角噙着一抹笑,眸色缱绻深情。
苏子浅正在为君寒换药。
君寒的伤口多数在上身,不过……
经服用和外敷后,大部分的伤口已然开始结痂。
只余几道伤口,在白皙清瘦而……结实有力的胸膛上,狰狞。
苏子浅的手在他的胸膛上,抹着药草。
他凝着她,眼里隐隐染着克制,哑声道。
“浅,这些天辛苦你了。”
苏子浅的动作未停,她的目光聚在……他狰狞的伤口处。
没有接过他的话题,苏子浅轻笑问道。
“适才齐神医,和你说了什么,可方便告知于我?”
不久前,她为君寒去后厨取药,内服的要尚未熬好,她便耽搁了些时辰。
回来时,齐神医恰好从屋里出来,这倒不是问题,问题在于……
他看她的眼神,太过意味深长,着实令她捉摸不透,到底是何意思……
唇角笑意微减,随即恢复原来的弧度,君寒揉了揉她秀丽柔顺的长发,道。
“他问本王,你我何时圆房,要个世子?”
闻言,苏子浅呆了几秒。
苏子浅忙低下头,为君寒包扎伤口,不敢再追问下去。
失笑片刻,君寒却敛了敛眸底的神色,双眼漆黑,黑如凌晨天色。
齐神医确有问他问题,然……并非是这个。
他问的是。“我一直在想,你上火山,夺得红莲盛果后,为了你的女人,你绝对会排除一切万难,将红莲盛果安置妥当……
且,千易应当一直伴在你的左右,凭着他忠心护主的性子,更不可能……会让自己的主子深受重伤,而他……
却只是轻微的小伤,你与他的伤势,差距太大,你的伤口,亦的确是被……动物的利爪所伤无错,可……
最为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师弟,火山之上,何时有百兽之王的踪迹?”
虎为百兽之王,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便是道……这老虎,不可能会是群居动物。
更为重要的是,这老虎的生活习俗,最无可能生存在……炎热的火山之上。
师弟的伤口,照常人来看,是看不出什么异常,但身为神医,若是连伤口……
都不知道是什么造成的话,岂不浪得虚名?
是以……
君寒的伤口,只可解释为,在他回京都的途中,故意为之……
原因有二。
其一,取得红莲盛果后,君寒必定会下山,而……老虎常年曲裾在山上,不可能会下山袭人。
其二,火山艰险难行,若他的师弟下得了火山,即使君寒受了伤,伤势亦不会严重到哪去……
区区一只老虎,以他的身手,会伤的如此严重,甚至差点一命呜呼?
其目的……不用想,亦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师弟,你变了……以往再如何,你都是我行我素,从不感情用事,如今……
你就为一个女人,不惜撒下弥天大谎,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浮华和千一剑针对她的话,是你故意安排的罢?
啧啧啧……其实光是这些,已经够让你的女人回心转意了,你还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毒手,拿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
逼她去承认她对你的心意,逼她去面对她是你妻子的现实,永绝后患,师弟你……果真是堕落了!”
齐神医的神色间,不尽叹息,“虽说相处不多,但我看得出来,你的女人……
应该很厌恶骗她的人,这要是哪一天,她知道了你在骗她,还不得跟你急?”
那时,君寒的眼神微微一暗,他把文件往一旁丢去,笑道。
“本王自有安排,她不会离开本王。”
齐神医挑了挑眉,也笑,“这么有自信,难不成你想对她下狠手,你舍得?”
静默片刻,君寒双眸含笑,他道。“重要么?只要她爱着本王,届时……如果她固执的想要停止,本王就让她……无法停止。”
哦
齐神医轻轻地眨了眨眼,他望进君寒的眼里。
他的师弟,满眼的势在必得,他低了低眼眸,轻笑不语。
差点忘了,他的师弟……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打好一个结,苏子浅正想起身整理药物,君寒却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胳膊。
苏子浅抬眸看他,君寒拍了拍他空荡荡的身侧,笑着道。
“上来,你我聊聊。”
苏子浅怔了怔,然后坐在床沿上,她淡声道。“聊什么?”
君寒看了她一眼,掀开棉被。
由着……君寒一直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所以穿的极少。
他单薄的身子,坐在苏子浅的身旁,苏子浅紧了紧眉,道。
“回去坐着,我……陪你。”
君寒没有看她,微微抬起的侧脸俊美安静,沉黑的双眸有浅浅的笑意。
他知道她介意什么,握住她冰凉的手,他将她拉上榻。
苏子浅怕碰到他的伤口,加上她的体温偏低,于是,她盖上棉被,坐的有点远。
忽然腰间一麻,有力的臂膀拽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
君寒径直靠近她,圈着她柔软的腰线,两人姿态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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