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两边有不少人, 都在看着他们。
辛娘, 这才明白, 为什么之前他们刚进村子, 她跟熟悉的村民打招呼他们唯恐避之不及的神情到底是为什么?却原来他们都信了洛家的来信, 当自己是那种不要脸的女人。
如此想着, 眼窝一热就要落泪。
却这时云凤小声嘟囔着, “姐姐,咱们要去哪儿?”
是啊,要去哪儿?
小丫头的一句话让几个人都愣住了。
宋家不让进门, 他们在宋家庄还有什么可以立身的地方吗?
“娘,不如咱们回东照吧!反正连大伯那里有房子啊,咱们可以住在他家里啊, 而且, 连大伯也不在,他一定会同意的!”
云凤忽然说道。
“云凤, 你还嫌弃娘没给他们糟践得够吗?”
辛娘低低地一声斥责, 眼圈的泪再也忍不住滚落了下来。
就是因为连世誉, 她才会被宋家人以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赶出来, 她不甘, 实在是不甘啊,就算你宋祈彦要休妻, 那你可以找了任何理由来,独独这个理由让她无法接受, 备受耻辱!
“娘, 您不要生气,我就是……就是说说啊……不然咱们怎么办?”
云凤被辛娘的样子吓着了,小眼睛里都是不安,眼圈都红了。
“娘,您别担心,真相总会有显现出来的那一天!”
云庆试着劝慰辛娘,同时给云福眨巴眼睛,那意思,娘子啊,你倒是劝劝啊?
呵呵!
云福就只能呵呵了。
她没觉得云凤的话有什么不对。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东照连家大宅,的确是个留爷的好去处!
“云福,你也觉得咱们应该去东照,对吗?”
辛娘扭头看着她。
云福抬头,看着她,一个好端端的风韵犹存的小妇人,被这突然的打击折磨的一脸憔悴不说,还满眼,满脸都是自怨自艾的可怜。
“娘,我懂您的意思,您是觉得这会儿如果咱们真的去了我干爹那里,那就真的坐实了您跟干爹之间有什么的谣言了,所以,接下来您想怎样,咱们就怎样!没事,天塌不下来……”
下句天就是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呢,她没说。
看看辛娘,再看看云庆跟云良,还有云凤与自己,似乎没一个可以称得上是高个子的,真正高个子的,一家之主的宋爹爹,这会儿大概正跟他的老娘乐滋滋地吃喝呢!
天色真的都晌歪了,他们一路兴冲冲地回来,早饭都没吃,都以为家里会有早就做好的大餐等着他们呢!
谁知道,真的是一道大餐,不过是休妻绝版毒餐。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可是我就是……不能让他们这样看我,我……我活了半辈子了,也没被人这样污蔑过,我……”
辛娘又哭了。
“娘,您别哭了,哭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问问姐姐吧,姐姐,你说,咱们该咋办?”
云凤终究是小,沉不住气,看着娘亲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落泪,她焦急了。
“我……”云福想说,我也不知啊!
当下首先要解决的问题,一是吃饭,二就是住房。
天啦撸,真是造化弄人啊,难不成他们两个月走了趟亲戚被逼着买了栋房子,到如今,回到村里还要被迫再买一栋?
几个人站在街头,正不知道往哪儿走。
却忽然有个人身影一晃,就出现在街角那里了。
他是躲避在街角的阴影里的,偷偷地往这边看,边看边小声喊着,“云良?云良,看这儿,我……银锁!”
银……锁?
云良看过去,眼睛里露出惊喜,“你……你怎么来啦?他们……他们把我们赶出来啦……”
他说话的语速很慢。
但可能是很紧张,所以银锁并没有发现云良的异常,只是对着他们招招手,“你们跟我来,我有地方给你们住……”
真的?
云福等人都是大喜过望。
他们都被日光晒得头晕了,这会儿银锁就来了,真太及时了。
于是,他们四下里看看,见没什么人注意他们,就快速地跟上了银锁,银锁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什么人看到他跟辛娘等人在一起。
辛娘看到这一幕,又是一阵心酸、
她成了被人嫌弃的,谁也不愿意跟她接触吗?
“娘,您别多想,其实银锁这样做也对,您忘啦,银锁爹是个鳏夫,您现在被爹休了,他不能出来跟您接触,那样更会被人说闲话,说句猜测的话,银锁爹可能并不是在乎他自己会不会被人指责,而是怕您在这个时候,再被人诟病,那就无疑是雪上加霜了,您说呢?”
“嗯嗯,银锁爹是个好人,他一定是这样想的。”
如此听云福一解释,辛娘心中的郁郁就去了几分。
继而跟着银锁,大家来到了村子外面,就在距离那条小河边不远的一块地里,地里有一栋房子。房子不大,就是一个三间屋子外加一个小院,小院的门口是一片菜地,再前面就是庄稼了。
见到了小院门口,身后也没人跟着注意,银锁的神情这才缓和下来,“哈,云良,可紧张死我了,我爹说了,不能让人看到是我带你们来的,怕给婶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等以后若是别人发现你们住在这里,你们就说是你们自己找过来的,那样的话,只要我们家不追究,别人也没权干涉,你们就能在这里长住了,我爹说了,这房子屋前屋后都有青菜,你们尽管摘来了来吃,屋子里呢,我爹预备了一些鱼跟肉,都是刚去城里买回来的,你们也都饿了吧,我爹还买了一些包子,你们先进去吃……”
说着,银锁就拿钥匙把门打开了。继而转身一拍云良的肩膀,“云良,你小子出门一趟回来,也不知道先去找我,我跟我爹都在家里等着你去呢,那样就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了,可是你就是没去,是不是出去认识朋友多了,不想要我这个发小了啊?”
“弟弟,他……他打我!”
哪知道云良忽然跟受了委屈似的,躲到了云庆的身后,还一脸忌惮地看着银锁。
银锁傻眼了。
“他……他怎么啦?”
“云良,我大哥这次出去受了点伤,这……还没全好呢……”
云庆心疼地看着自家大哥,对银锁说道 。
“哦,是这样啊!没事儿,你们都不要担心,云良一定能恢复的,他可是我们三个中间最棒实的呢!我爹以前老说,银锁啊,你得跟云良学,又懂得种地,又知道孝顺,还对朋友不错,好孩子啊!所以,我觉得老天爷不会让好孩子变……得跟原来不一样的!”
这一套话说出来,既是在安慰辛娘他们,也是在安慰自己,但银锁看去云良的眼神里还是多了一些不舍得,“云良,等下我去帮我爹把地里的草拔完了,回来再带你去河边耍,好不好?”
“去河边……抓鱼给云福吃……”
运良一听就来了精神,眼睛都亮了。
“嗯,对,说的好!”
银锁深深地看了云良一眼,跟辛娘道了声别,低着头走了。
“我觉得银锁哥哭了!”
云凤看着银锁一直低着头的背影说道。
云福没有说话。
银锁走的时候,眼圈就是红的,她看见了。
发小之间的感情那是最真挚的,银锁一定也是盼着云良回来,却没想到,再回来的云良变成了这样,他伤心是一定的。
众人进屋。
从外面太阳底下进入到阴凉的屋子里,谁都松了一口气。
云凤最夸张,蹬掉了鞋子就爬上了炕。
“哎呀,炕怎么是热乎的?”
她跳起来。
“你这个傻丫头,那是银锁爹怕炕太久没有住人,会潮湿,所以赶着来提前把炕给咱们烘了烘……”
“哦,原来是这样!”
云凤恍然大悟。
“唉,就是这个时候能看出人心来,我在宋家庄这样久,却怎么都没想到,最后落魄了,还得银锁爹来帮忙……别个人,却躲都躲不及的!”
辛娘感慨着。
“娘,您吃包子吧,还是热乎的呢!”
云庆把银锁爹放在了桌子上的一大盘子包子拿过来。
“嗯,都吃吧,该咋还得咋……”
辛娘拿起一个包子递给云良,“云良,你是大哥,你可得担起责任来啊!”
“娘……娘,吃……吃包子!”
云良也是饿了,眼睛盯着那包子不放,哪儿还听得进辛娘的话。
辛娘看看他,再看看屋子四周简陋破败,想想两个月前,她还是宋家大院的女主人,却去了一趟东照就成这样了,越想越觉得委屈,那泪水就又在眼圈里晃了。
“娘,吃吧,您如是想要洗清冤屈,那就得活下去,不,咱们还要活得比他们更好……”
云福递给辛娘一个包子,娘老是这样哭哭啼啼的可不好,时间久了,人就会生病不说,也会让云庆他们觉得颓废的。
“云福,咱们都这样了,怎么比他们好?”
辛娘含着泪问。
“娘,您忘啦,咱们有钱!别说是宋家那栋宅子了,就是现在让咱们去城里买一栋房子,那钱都用不了,所以,您别在意,他们要笑也就笑咱们一会儿,谁笑到最后那才是赢的,您忘啦,咱们在东照遭遇的可比这个惨,那个时候,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人关照咱们,咱们不照样安全地回来了,这里终究是咱们生活过的地方,而且还有银锁爹他们这些好人的支持,咱们会好起来的,如果您就是放不下爹,那等下午我去找爹说……”
“别,别去找他!那个浑人,他……他就是听他家里人的,这都把我休了,还找他作甚?不去,云福,告诉你,不要去啊!”
眼泪又要往下流。
云庆跟云凤一起喊起来,“娘,不准哭!”
“娘……我给你擦……眼泪……”
云良也过来了,跟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似的,给辛娘擦泪。
辛娘看看这几个孩子,再想想哭是解决不了什么的,只会让别人笑,让这些个孩子难受,所以,她一咬牙,“好,你们说的对,不准哭!我不哭了,以后都不会哭了……”
她用力擦干净脸上的泪,拿过包子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大家的心终于安然些,都沉默着,吃了几个包子,这一天也就过去大半了。
快到傍晚了,银锁来了,手里拎着一个篮子,兴冲冲地进屋,揭开篮子上面的罩布,豁然是一篮子的白面馒头,个顶个的又大又圆,而且香气四溢,把云良馋的立刻脑袋凑过来,“馒头,好吃的馒头……”
“婶子,我爹刚出锅的,加了几个鸡蛋里面,可好吃了……云良,给你一个……”
银锁说着,就拿起一个大馒头递给了云良。
云良吭哧就咬了一口,哎呀哎呀地叫着,烫,啊,烫……
大家看着他被馒头烫,却又紧紧地抓着馒头,不肯松手的样儿,都笑起来。
“婶子,我爹让我跟您说,他相信您的为人,都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在暗中撺掇,我爹还说,他会找机会跟宋二伯说的,让您一定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他还说,您尽管好好带着云良他们在这里住着,需要什么尽管说,他都能帮您解决了!”
“嗯,嗯,银锁,回去谢谢你爹,我……真的是感激他这个时候还这样待我们……”
辛娘被感动了。
“嗨,婶子,您甭跟我们家客气,我爹说了,云福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做点啥,那都是应该的!”
银锁说着,就对着云福感激地笑笑。
云福也笑笑,道一声,谢谢你!
银锁竟脸红了,“该说谢谢的是我们,我带着云良出去玩啦……”
云良其实依稀是记得银锁的,他只是想起来的速度比较慢,但并不代表他失忆了。
所以,抓着那个大馒头,他就高高兴兴地跟着银锁出门去了。
云凤闹着要吃后面菜园里的黄瓜,辛娘带着她去摘去了。
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云庆跟云福。
“云福,我想跟你说件事儿……”
云庆挪蹭过来,到了云福跟前,云福是坐在炕沿儿上的,他过来,坐在她一边。
云福看他紧张得额头都沁出汗来了,心里发笑,起了撩逗他的心思,就嘣一下从炕沿儿上跳到了地上,瞪着眼,冲他,“说什么说?你爹那样的品行,把娘害成这样,你还有什么话说?哼,人家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以后你难保也会……这样……”这样薄情寡义……
后面这几个字,她没说出来,有点不忍心。
因为云庆这会儿都急得脸色变了,“云福,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我跟我爹不一样,我绝对不会学他对娘一样对你的,我谁都不信,也会信你的,你相信我啊!”
“以前爹对娘也说过这样的话吧?”
云福摇头,小脸皱皱巴巴了。
“人的感情都是会变的,没准儿,咱娘出去两个月,爹在家里寻了新的女人了?”
这话一说,两个人都有点傻眼了。
不会吧?
也许会啊!
不然那么宝贝娘的老实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休妻的举动来呢?
就算他受不了传言,觉得娘对不起他,那也不能这样绝情,娘怎么解释都不听啊!
“云福,我不管爹怎样,反正我不会对你不起的,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好不好?”
他说着,就又近前一步。
汗珠子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
云福不舍得了,掏出手帕来给他擦,“将来的事儿会怎样谁知道啊?这还没怎么着呢,那知府小姐就上赶着要跟你在一起,我……不过是一个孤女,没有什么知府爹撑腰,也没什么有钱的娘给我嫁妆,闹不好,我也是穷嫁,以后也落得别人说三道四……”
“云福,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云庆说着,拉起她的手来,“你相信我,好不好,云福?”
“你啊……”
云福看着他紧张的样子,不忍心再继续撩逗下去,只是手指戳了戳他的眉心,“十年之后,再来跟我说这话,那个时候估计也就能看出来你到底是不是一个……从一而终的人!”
“云福,从一而终都是形容女子的……”
云庆读书多,自然明白这词汇的意思。
“为毛男子就不能从一而终?”
“嗯,好,我也从一而终……”
云庆抹了一把汗,始终拉着她的手,呵呵傻笑着,“云福,你的小手真软和……”
“你个……笨蛋啊!”
我还有更软和的,你想知道是哪儿不?
云福看着他,头微微仰起,眼睛下意识地闭上了,红润的唇微微启开……
这是……要干嘛的节奏,云庆小相公,你知道不?
果然,人家云庆知道了,因为他说,“哦,云福,你的脸上有一个小米粒,我帮你拿掉啊……”
然后就真的认真地把米粒从云福的脸上拿开。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等云福童鞋回过神来睁开眼,人家云庆已经忙着去给她倒水喝了,边倒还边说,“我知道啦,你是口渴了,嘟着个小嘴,嘴上都干燥的不轻,改日我去城里给你买点润肤膏来,你之前的粉蜜啊膏霜什么的,一定都落在了宋家了,没事儿,咱们不要,咱们都买新的……”
一杯清凉的水就端到了云福跟前了。
云福一阵翻白眼。
我嘟着嘴,那是因为口渴了吗?
呜呼!
看样子在对小相公的晴、趣□□上,我任重而道远啊!
她一把将杯子拿了过去,咕咚咕咚就把水给喝干净了。
“你慢点,又没人跟你抢,云福,你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个儿的身体不注意,喝水慢点,才能更好的……”
他的话没完,云福就恼羞成怒地截断了,“怎么你不稀罕?好啊,你找你的知府千金去,我不拦着……”
额?
我……哪儿有啊!
云庆被她一句话堵在哪儿了。
哼!
云福气呼呼地就往后院跑,边跑边喊着,娘,娘,宋云庆欺负我,哼……
其实她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宋云福,你就是个小坏蛋,怎么能这样恶人先告状呢?明明是你想被人家相公亲,却没得逞,然后就气急败坏了。
见着坏的,没见着比你更坏滴!
“云庆,真的吗?”
辛娘正在后院的菜地里拔草,云凤在一旁咔嚓咔嚓地吃黄瓜,小黄瓜倍脆生,她吃得也很带劲儿。
“娘,我估计是……是姐姐的什么心思二哥没弄明白,姐姐这才生气了……”
小丫头黄瓜没白吃,竟一语中的。
云福的脸刷地就红了,“什么我的心思?我哪儿有什么别的心思啊,我现在的心思就是咱娘的身体能健康,咱们接下来生活比……”
她的话没说完,云凤就举手道,“打住,姐,打住,我现在更确定我刚才的判断,二哥,你说,刚才姐姐在屋子里让你做什么了,你没做?”
“刚刚?”
云庆站在那里,一脸的懵懂,他抓抓头发,“我先跟她说了一些话,然后她就……”
打住吧,冤家,你再说下去,我那活了两世的老脸往哪儿搁啊?
“哼,还口口声声说要考取了功名,将来让我们跟娘享福呢,这都几天没正经读书了啊?我干爹临走的时候,还嘱咐了,要你好好读书,等着后年去应试秋闱,你倒好……哼!”
她灵机一动,小声在旁边嘟囔着。
“啊,对,娘,我得去读书了,是几天没读了!”
云庆转身就跑回屋了。
“嘿嘿,姐姐,你……可是很狡猾哦……”
云凤就是个人精儿,这会儿指着云福,一脸的嘿嘿坏笑。
“我怎么啦?他不读书,咱们娘几个都没有出路,怎么不对吗?”
云福的脸泛红了,说谎的滋味不好受啊!
“好啦,云凤,不准跟姐姐闹腾!”
辛娘出言制止了云凤。
云福在心中长念一声,阿弥陀佛,幸亏老娘出手了,不然这个小丫头非得把她的谎言揭穿了不可,艾玛,那可就糗大了。
一会儿,云良跟银锁回来了,手里拎着一条大鱼。
足足有三四斤的样子,看得云凤一个高儿蹦过去,“哎呀,大哥,你厉害啊,抓了条大鱼?”
“是……是银锁帮我抓的……”
云良的脸晒得泛红,但神情却是极其愉悦的,说话的语速也快了一些。
“婶子,我回去了,您做鱼给云良他们吃吧……”
银锁说着要走。
“银锁……”
辛娘叫住了他,“你今晚上就留在这里吃饭吧……”
“不啦,婶子,我爹说今晚上我二姨他们会来,来……给我说亲的,我回啦……”
银锁不好意思了,低头走了。
唉!
看着他的背影,辛娘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原本两个月前,他们去东照前,宋家老太太就说啦,等他们一回来,马上就找了最好的媒婆来给云良说亲,云良长得好,又勤劳,三里五村的谁不知道?再说了,他们宋二房这边过得日子这样红火,那媒人一定能给云良说上一门好亲事……
却天算不如人算,两个月后,他们落得这样的田地,而云良还受伤留下了后遗症,如今谁家的好闺女肯嫁给他啊?
“娘,您不用发愁,大哥的病还可以治疗,再说了,就退一万步说,大哥如果真的找不到媳妇,那我跟云庆早就商量好了,我们走哪儿都带着大哥,将来我们俩有了子嗣,就让他们给大哥养老送终,所以,您别担心大哥,有我们呢?是不是云庆?”
云福自然是懂了辛娘的愁事儿,安抚她道。
“嗯,娘,这事儿就说定了,大哥我们来照顾……”
云庆也表示。
“还有我呢!我也会照顾大哥的……”
云凤也不甘示弱。
“嗯,嗯,你们都是好孩子,你大哥……有福啊!”
辛娘摸着云良的头,笑了。
“娘,您笑了,笑了……真好看!”
云良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他看娘笑了,那就是好事儿,所以也拍着手说,“我也要……也要养活大哥……对不对?娘……”
“嗯,我的乖大郎……你也养……”
辛娘心头跟猫抓似的难受,但还是笑着,因为云良喜欢看娘笑……
晚上吃完了饭,云凤就困了。
可能是白日里折腾的厉害,小丫头也是被吓着了,天一擦黑就嚷着想睡了。
辛娘去张罗着铺炕,这一铺炕就嘟念着,银锁爹这些年又当妈,又当爹的,真是受苦了!一个大男人竟把被褥什么的都给他们准备好了不说,还都晾晒过了,闻着有一股阳光的味道。
云福在一旁帮忙,心里也是感激着。
谁说男人都是粗心的。
那都是没逼到那份上,逼到份上了,什么粗心,那都是托词,一个大老爷们,你想养一个孩子,从吃奶的娃娃,到能跑能跳的少年,那其中的艰辛,粗心能行吗?
铺完了被子,云凤又嚷着害怕,缠着辛娘搂着她睡。
辛娘无奈,只好就势躺下,也是累极困极,躺下不多时,娘俩就都睡着了。
云福给他们轻轻拉上被子,踮着脚尖就出屋了。
这个小院有三间正屋,两个小厢房。
正屋一间给辛娘还有云福、云凤。
另一间给云良和云庆。
剩下边上的一间,是给云庆当书房的。
云良也睡了,屋子里灯灭了,门吱呀一声开了,云庆走出来。
正好就跟云福碰面了,“云福,你干嘛呢?”
“我……没事儿走走……”
云福没好意思说,她是想要给他去做点夜宵,读书到半夜,那是极其费脑子的,费脑子的事儿往往就得加强营养,不然养出个面黄肌瘦的小相公来,是说我云福不会疼人呢,还是说我云福太拙笨?
“哦,那我陪你吧?”
云庆看了一眼书房,但还是说了这话。
这大晚上的,他可不舍得让小娘子一个人出去溜达,万一……
呸呸,没有万一。他陪着。
“你去读书吧……我就是……到膳房里溜达溜达,看有没有什么没收拾完的……”
“哦,那好,我去读书了,你有事儿喊我……”
云庆明白了,小娘子不出门,那就不用担心了,他对着云福笑笑,好看的小眼睛弯成了一枚月牙儿。
云福的心狂跳。
她能说,小相公脸上的这几样儿单独拿出来,哪一样都不好看,却独独凑在一起了,样样都好看,真不知道老天是怎么凑的,太帅气了。
如此想着,她就进了膳房了。
膳房很小,还是银锁爹临时搭建起来的,以往他就是在这里种种菜什么的,做饭都是回家,所以这里根本就没什么膳房,这会儿他是给辛娘娘几个准备的。
碗筷不多,但也够用,就是洗刷得频一点儿。
银锁爹真是个实诚人,给他们准备的米面足足能吃上半个月的。
云福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但报恩不急于一时,日常天久的,她会有所表示的。
她挖了面,切了小青葱,又打了两个鸡蛋,添上水,加点盐,把面和成糊糊,摊在锅底,慢慢烧火,烙了几个小葱饼。
又在锅里添水,烧开后,加了点玉米面儿,熬成一锅粥。
别小看这玉米面儿是最有营养的。
她家小相公那将来可是要有重任在身的,所以这会儿一定得把身体给养得棒棒的,不然将来怎么做大事呢?
把这些都做完,夜色也就深得黑黢黢的不见五指了。
她端着饼跟玉米面儿粥去了云庆的书房。
“呀,什么东西在这样香啊?”
一进门,云庆就说道,“云福,你真好,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我怎么就不知道?
我两世为人,我不知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啊?
“饿了?快点吃吧,刚做好的,吃完了继续读书啊……”
饭食上不能坑着自家小相公,但读书上却也不能宽松了对他,人都有惰性,往往今日懒了,那明日就会更懒,一日复一日的下去,估计人也就废了!
“嗯,嗯,知道……”
云庆欢喜无比,吃着饼,喝着粥,一个劲儿地说好吃,好吃。
云福看着也很高兴。
吃完了,云福收拾了碗筷,端着要出去,刚走到门口,却被他叫住,“云福……”
“嗯?”
她回头,“什么事儿?”
“你放心,我一定会发奋读书,我要让你跟娘过上好日子……让那些人看看,咱们离开了他们照样活得好好的……”
云庆语气坚定,澄澈的眼底闪着一抹异样的光泽。
“嗯,知道了,我相信你!”
云福对着他笑笑,而后就出去了,把门轻轻地合上了。
她把碗筷送到膳房里刷干净了,把该放好的东西都放好了,这一切都做完了,困意也上来了,她轻手轻脚地把膳房小门关上,回了屋里睡去了。
睡着睡着,忽然就被一阵哭声给惊醒了,她一个激灵从炕上爬起来,往旁边一看,是娘,她做梦了,在梦里哭得满脸都是泪……
知道娘这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做了噩梦了。
她推了推辛娘,“娘,没事儿,您睡吧……”
嗯。
辛娘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翻过身去又睡了。
这一夜,折腾了三次,都是辛娘在梦里哭,第三次云福醒来,都不敢睡了,坐在那里,眼睛盯着辛娘,就怕她再做恶梦,再在梦里哭。
不过,幸好,这种事儿再没发生,她也是快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的了。
似乎就睡了一会儿,然后又被惊醒了,这次不是哭声,是破口大骂,声音从院子里传来的……
云福一下子跃起来,直接下炕,赤着脚跑了出去。
院子里围着不少的人,带头的人是宋家老大老三两口子,还有虎子,巧花,以及红梅红英,他们都来了,再后面的就是一些看热闹的村民了。
“谁让你们还住在我们宋家庄的,滚出去,我们宋家庄那可是人杰地灵的地方,别被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坏了风水……”
甘慧芬手叉着腰,一脸的凶相,对着辛娘就是一通的怒骂。
李彩凤更过分,直接冲到前面去,死拖死拉的要把辛娘赶出去。
“你住手!”
云福赤着脚就跑了过来,一把将她扯来,“别碰我娘,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哎呀,你个小丫头,你还威胁我?”
李彩凤顿时叫嚷起来,“你们看看哈,这就是什么福娃,真正的有福的人会这样对长辈大呼小叫的吗?”
“哼,你是谁的长辈?李彩凤,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不然别怪我手里的铁锹不认人!”
云庆从后院举着铁锹就冲了出来,正好看到李彩凤在跟他家小娘子拉扯,敢对我娘子粗鲁,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伙子手里的铁锹眼见着就要打到李彩凤身上了,被旁边的一位邻居大伯拦下了,“孩子,动粗解决不了问题啊!”
“大伯,他们太欺负人了!”
云庆哼一声,挡在了云福身前,“你们有什么事儿冲我来!”
大家都被云庆这愣小子的气势给震住了。
云良也是,颠颠地从屋子里跑出来,手里拿着炒菜的锅铲子,高高举着,“我打你们……打你们欺负我娘……”
众人看着,又是叹息,这个辛娘啊真是可怜啊!
辛娘哭了,“诸位乡亲们,你们都说说,我怎么就不要脸了?他们宋家就凭着东照洛家给他们来的一封信,没有凭证,就认定我做了不要脸的事儿,俗话说的好,抓贼抓脏,捉歼拿双,他们一没有证据,二没有抓住我跟别人,就这样无端端地把我休了,赶出宋家,现在又不让我住在这里,他们这是想要断人绝路吗?”
“是啊,你们把人家赶出来了,还管着人家住在那儿吗?我就觉得辛娘这个人不至于短短两个月就坏了良心,做出那等事儿来,之前我可是了解她的,她不是那种人……”
邻居五婶子说道。
“五婶子,谢谢您,您竟比宋祈彦还要相信我,我……我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了那样一个没有主见,帮着别人一起污蔑自己妻子的男人!呜呜……”
眼泪哗哗地从辛娘的脸上流淌,大家都被她哭得心里不得劲儿。
二狗他爹喊了一声,“宋家的,你们也不能逼人太甚啊!不管辛娘对与错,宋家老二已经把人家休了,那就别再来搅闹了……”
“就是,就是……这像什么话,人家走哪儿,你们跟着闹到哪儿……”
村民们几乎是众口一词地站在了辛娘这边。
“宋家老大,你们这是做什么?”
说话间,里长宋石峪走进来,身后跟着银锁爹。
“你们都出去,这里是我的房子,跑我这儿撒野来了?”
银锁爹的脸色很难看,顺手就把门旁边放着的棍子拎了起来。“杀人不过头点地,别说咱们村子里的人都相信辛娘不是那种人,就算是,她也跟宋祈彦没关系了,你们宋家人没资格再来这里闹腾……”
“哎呀,银锁爹,你这举动我可是好奇,你的目的啊,你是不是看这辛娘没男人了,你想着,啊?想着那个占个便宜?哼,我可提醒你一句,人家辛娘可是稀罕有钱的主儿,你啊,还是太穷……”
李彩凤这话说的要多不是玩意有多不是玩意,把个银锁爹气得当即一棍子就打过去,“我打你个没有口德的女人……”
“啊?你为了她打人啦!”
李彩凤被吓得抱头鼠窜。
其实银锁爹也不是真打她,就是吓唬吓唬她。
她这样的人,就是吃软不吃硬,你跟她硬来,她直接就怂了,一口气跑出小院,站在那边田埂上骂骂咧咧的,却再也不敢进来了。
“里长,她这样的女人住在咱们庄子上,根本就不行……”
宋祈辉凑近宋石峪,说道。
“有什么不行的?你们宋家说辛娘怎样,我们可不觉得,不过就是出去窜了个亲戚,这人就变了?要变早就变了,还用在你们宋家伺候老的,养小的那么多年?住,辛娘就在这里住着,不犯毛病!你们宋家以后少来这里撺掇,这里不是你们宋家的地方,是人家银锁爹的,别哪天让人家银锁爹把你们给打了,可别找我诉苦,我管不着那么多……”
说完,宋石峪对着院子里的村民们摆摆手,“都回去吧。”
村民们都摇摇头,散了。
这一番闹腾,又把辛娘刚刚压制下去的委屈激发了出来。
她哭了好一会儿,那眼泪就跟小河水一样不断地流着……
云福劝了半天,好歹是止住了。
吃午饭的时候,辛娘几乎是没动筷子。
只悻悻地说了一句,“今天你爹他没来闹事……”
“哼,他不是我爹!”
云庆气呼呼地咬了一大口馒头道。
“就是,娘,他没来,可也没阻止大伯跟三叔他们来啊?哼,他就是帮凶……我讨厌爹……”
云凤说着,筷子一摔,跳下炕去了。
“云凤,你去干嘛?”
辛娘在后面招呼。
“我生气,出去河边玩……”
她跑了出去。
“我……我也去,妹妹……等等我……”
云良也放下碗筷,跟着云凤跑出去了。
“娘,云凤说的对,您……还是不要再多想了,既然他已经把你休了,那咱们就不做他的打算,自己个儿算计自己个儿的吧?”
云福看了一眼辛娘,知道她最心软了,说了这话。
“嗯,娘知道了,娘就是……就是觉得那么多年的夫妻,竟这样就……唉!”
她这一叹气,其实云福真的很想告诉她,其实这种事儿在现代社会太正常不过了,两口子过不下去,就离婚呗,用不着谁非得赖着谁,谁非得欺负到谁的头上拉粑粑……
但古代就是古代,女子从一而终的思想是很顽固的。
被人休了,总是件丢人的事儿。
不管原因是不是女方的,似乎丢人的都是女子,谁让是男人休了女人的,不是女人休了男人呢?
“娘,我等下得跟云庆去趟城里,咱们一家几口也不能总让人家银锁爹送吃的,他一个人养活着银锁也不容易,还得给银锁说亲,这都是很费钱的,所以我得去买点用的回来,顺便呢,再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这样坐吃山空的也不是个事儿啊!”
云福的意思是,钱,他们是有,但怎么研究着让钱生钱,这才是正经!
“嗯,好!苦了你了,云福!”
辛娘真心不好意思,她一个大人,却要让一个孩子来谋算,真是……
“您也别在家里闷着,出去找找云凤,再带上云良,在河边散散步什么的,老闷着别闷出病来……”
“嗯,我知道了!”
辛娘答应了,又嘱咐着他们要加小心,云福跟云庆应着也就出了门了。
她转身回了屋,准备换一身衣裳就出去找云凤跟云良两个孩子,因为家里没人,她也没把房门插上,就将外衣脱了,她本来就不过三十多岁,正是女子风姿妖娆的时候,加之她长得又白,肤色又细腻,所以,尽管是个农妇,但却因为一直被宋祈彦疼着,关在家里没去地里忙活,所以,她的样子看起来跟那些城里的夫人们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一点区别可能就是城里的夫人们擦脂抹粉的,成天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但辛娘不擦那么多东西,基本上都是素面,素装,衬着她白皙的皮肤,竟显得如少女般的妩媚动人。
她正把小衣扣子解了一半儿,一双盈人的妖娆就半隐半现了。
却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而后就有男人喘着粗气,呢喃了一声,“辛娘……”
辛娘一听这个声音,瞬时就跟被毒虫咬了一般,浑身一个激灵,再转身过来,就已经满眼的泪水了,“你……你这个憨汉子,你还来做什么?你出去……出去……”
她伸出手去推搡宋祈彦,却不料,正好就被宋祈彦一把包入了怀中。
“辛娘,你想死我了……”
他的唇就逼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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