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这时, 千钧一发, 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河坝上掠来, 速度之快, 令人咋舌, 他跟长了翅膀的白色大鸟一样, 飞到了黄罗盖伞的上空, 就在云福的身子马上就要落在黄罗盖伞上的时候,他手臂一伸一揽,就把她给抓住了, 再一个回身翻,动作干净利落地落在了那艘大船的甲板上……
“干爹,您怎么才来啊?”
饶是云福胆子再大, 性子再淡定, 也被这突发事件给吓着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 还是倒栽葱, 这就是血溅当场, 脑浆迸裂的预兆啊!
尽管来之前干爹连世誉跟她说, 丫头, 你甭担心,干爹我就在你左右呢!
但她还是怕了。
经历了一次凶险, 再见到干爹这慈祥的面容,她一时绷不住就哭了。
眼泪一串一串的, 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倒是把连世誉给吓着了, 紧张得直问,“丫头,你哪儿疼?摔着哪儿了?”似乎我也没让你落地啊,这是咋回事?
“呜呜,干爹,我哪儿也不疼,我就是……害怕……我怕……”
她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连世誉简直心疼得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这些混蛋洛家人,太特么气人了,把我闺女吓成这样,闺女,你等着,干爹我给你报仇去,老子杀了他们一家……”
说着,他就手把云福往旁边的凳子上一放,人就要掠上岸去,找洛家人报仇。
就在这时,那伞盖下有人喊了一声,“连世誉!”
啊?
连世誉听了这个声音,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他难以置信地回转身去,看着声音的来处,正是从那黄罗盖伞下面,那里端坐着一位女子,面遮着淡金色的轻纱,衣饰华贵,气质雍容,就那么喊了他一声,却是威仪无比。
他愣住了。
云福本来也是想要拉住干爹,不让他去找洛家人的,但却看到干爹停下来了,身子似乎在微微地发抖,“干爹?”
她喊了一声,但连世誉好像压根听不到她的话似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黄罗盖伞,之后,身子笔挺着就跪了下去……
“主……不,属下给您请安了,不知道是您,惊了您的驾,属下愿意以死谢罪!”
啥?
干爹,你疯啦?
这就以死谢罪?
明明是你救了我,间接着也救了着黄罗伞盖下的人啊!
云福看着那伞盖下的人,是个女子,因为面遮着轻纱,看不出样貌跟年龄来,但听声音却不是年轻女子了。
她是谁啊?
她伸手去拉连世誉,想要拽着他走,什么嘛,这个人喊了干爹一嗓子,干爹就要以死谢罪,那她等下再说个三句五句话的,他干爹岂不是要粉身碎骨了?
“跪下……”
那知道,连世誉忽然就厉声地对她说,语气是命令式的。
干爹?
云福惊愕。
但身子却被连世誉一拽,她腿一软,人就扑通跪在那里了。
“这是何人?”
盖伞下那妇人又问话了。
声速不快,声线也没带着犀利,但却独独让云福听得有些心惊。
她暗忖,这个妇人说起话来,好冷清,好威严的。
“回您话,这是属下最近认的义女,她年龄小,没见过大场面,对您不敬,还请您原谅则个!”
连世誉在回应那妇人的时候,一直都是低着头的,就好像他不敢抬头看,弄得云福也低着头,她斜睨了一眼连世誉,想要问,干爹,这人谁啊?你干嘛对她那么尊重啊?
但看看连世誉跪得笔直,侧脸看都是一脸的恭敬,她觉得这妇人不是寻常人,也就按耐下所有的疑问,安安静静地跪在那里,不敢言语了。
“哦,还以为你竟成家了……”
那妇人似乎有些释然地叹息了一声,“你失踪后,曾派人找过你,却没得见,一度他们都以为你不在了,但是……老身知道你不会就这样没了,你对老身可是有过承诺的……”
“是,属下记得,属下之所以一直住在这里,就是盼着有一天能在此得见您……属下绝不敢忘记初衷……”
“嗯,算你有良心!好啦,起来吧,看你那闺女细皮嫩肉的,跪在那里,你心疼得不行吧?”
“嗯,还是您懂属下的心思,这个丫头是个讨人疼的,不然属下也不会认了她!”
“嗯,明白!不过,今日她怎么会从那上头掉下来?”
那妇人似乎有点好奇了。
“呵呵,还不是小人作祟!这些事儿说出来,只会污了您的玉耳,属下还是不细说了,这点事儿,属下能解决!”
连世誉扯着云福站了起来,但依旧是低着头。
云福也学着他的样子,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心里的疑惑一重一重的,干爹身上本来就有很多值得她探究的秘密,现在来了个妇人,干爹更自称是属下,那这个妇人竟是干爹的主子?
不会吧?
“你能解决?怎么解决,上去刷刷刷全给他们杀了?这又不是两军对敌,妄开杀戮,那是要治罪的!小春子,你去,你替着连将军偕了这丫头去,找这个东照知府,叫什么来着……”
那妇人跟旁边的一个侍从说话。
“回主子,东照知府叫黄斌……”
小春子回答。
“好,就找他,你告诉他,如果他这事儿处理不好了,不公道,那他就回家种红薯去吧!”
“是,奴才遵命!”
小春子施礼后,转身看云福。
云福却傻在那里了。
让她傻眼的不是别的,而是刚刚那妇人无意中说出来的一句,连将军!
她干爹连世誉是……将军?
真的假的?
“干爹,我……我想掐自己一下,行吗?”
“呵呵,你不用掐了,弱不禁风的,再掐坏了,我还得心疼!你听得没错,我之前是在朝廷效力……”
啊?
云福这边却是傻登登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艾玛,天上掉干爹了,还是个护国大将军,太刺激了!
“姑娘,请吧?”
那小春子翘着兰花指,让她忽然想到有一种人喜欢这个手势,那黄罗盖伞下的那个妇人她是……
越想她越觉得后背冷飕飕的,不会吧?
好怕怕!
她低着头跟着小春子就从河坝旁边的石阶一步步上去了。
再回头,那大船却已经开远了。
见了知府黄斌,小春子只给他看了一枚玉佩,那玉佩上似乎有字儿,云福没看清是什么字,但知府黄大人立刻就跪下了,口中喊着,“下官有失远迎,还请……”
“行啦,废话少说,主子的意思是,你可得做清官,这今日的事儿要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处理好。还有,把那个推姑娘下去的混蛋抓起来,得亏有人把姑娘给救了,若是真的砸中了华盖,伤了主子,那哼哼,黄知府,你祖宗都得被从坟里挖出来……碎尸万段!”
小春子趾高气昂的站在那里,依旧翘着兰花指,但却三言两语就硬生生把一个知府大人给吓得屁滚尿流的。
“是,是,下官一定会秉公办理……但……但不知道宋姑娘,想要怎样公道?”
黄斌吓得一脑门的白毛汗,讨好似的看向宋云福。
那边洛家人一看到这情形,真是吓得都瑟瑟发抖了。
“爹,这是怎么回事啊?跟那臭丫头一起的人是谁啊?黄大人不是官儿好大吗,怎么还怕他啊?”
洛玉葵真是不甘心,先前就被云福三言两语地给从洛府摒除了出去,后来他大哥又被伤了脚踝,如今眼见着龙舟赛失利,还又半道儿出来一个娘娘腔,指着鼻子要黄大人秉公处理!
这是几个意思啊?
敢情他们洛家今日是全军覆没呗?
“你闭嘴!”
洛致远狠狠地瞪了自家小儿一眼,冷汗涔涔而下,这会儿,他已经不在乎龙舟赛的失利了,而是在这个被宋云福请来的男不男女不女的人身上,他到底是谁?
那黄知府这会儿完全倾向了宋家!
那他洛家……
想想今儿这个龙舟会从昨晚上搭台子起,就一直不顺当,如今情势越发的对洛家不利了!
他蓦然有种即将大祸临头的感觉,后脊梁风冷飕飕的。
“知府大人,虽然我们被小人刁难,但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东照的各位大伯大叔婶子嬷嬷们都能看出孰是孰非来!既然,龙舟赛规则之前都是讲好了的,若是我们宋家赢了,那洛家就照着之前讲好的去做就行了!”
宋云福朗朗道。
啊?
就这个啊!
那太简单了!
“你没有别的要求了?不然让他们给你跪下赔罪??”
黄斌原以为这小丫头搬来了救兵,那洛家这次可就算是遇上灾星了!没想到,小丫头竟是个得饶人处且饶人的,着实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哪!
“不必了,就按照规则来,我们宋家是讲理的!”
云福语气凉薄,看都不看洛致远。
洛致远一听,顿时道,“行,行,我……我遵守比赛规则……”
“不成!”
倏然,辛娘被云庆跟云凤扶着就过来了,人都哭得站不稳了。
“云福啊,他们……他们不但对你下手了,也对云良下手了啊,云良这会儿人事不省啊!”
什么?
云福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庆哥哥,大哥怎么啦?”
“是这样的,宋姑娘,是他们龙舟上有人对宋小公子射了毒针,毒针侵入了小公子的血液,导致的小公子现在昏迷……如果他们不交出解药来,那小公子就危险了……”
耿五带着十几个弟兄站出来,一起指向洛致远,“如果小公子有什么事儿,那我等绝对不会让洛家人好过了,这东照不是你洛家人的天下,不能以你洛家人的卑鄙行径坏了全东照人的名头!”
“对,对,交出解药,交出凶手!”
围观的人也都愤慨不已,冲着洛致远叫喊。
“黄……黄大人,我完全不知情啊,这都是那帮混账手下所为啊!”
洛致远怎么都没想到,他竟会惹起众怒,分明他才是地头蛇,怎么能干不过临城来的这只瘦巴巴的小丫头啊!
“还不快点让他拿解药来,这小公子若是死了,你还想要你的脑袋吗?”
黄知府怒斥他,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偏生在这上头的人跟前,你弄出这些伎俩来,简直是给他黄知府上眼药啊……
“是,是,我去……我去,不,马上把胡溜那个混蛋给我提溜来……”
他急得抓耳挠腮了。
“老爷,我……我可都是尊了您的吩咐啊,老爷,您救我啊!”
胡溜一来,就哭咧咧地嚷嚷上了,却一句话没完,就被洛致远一脚踹中了胸口,“你少在那里胡咧咧,我什么时候让你害人了?这比赛要的就是公平……”
胡溜被他硬踹了一脚,气儿都上不来,眼见着就卡在那里,眼珠子都翻白了。
还是耿五上去从后面拍了他一掌,算是把他那口气给顺下去了。
“洛老板,你这是想要杀人灭口吗?”
“不,我没有啊,天地良心,我这可是惩戒这恶奴给宋家人出气啊!”
洛致远一脸的貌似委屈。
哼!
耿五冷哼。装什么装?就胡溜这德行,若是没受主子的意,他敢妄自行动?你说出大天来,老子也不信啊!
“拿解药来!”
宋云福懒得再看这洛致远在那里表演了。
演技太拙劣了,都如今这步田地了,你还想要把自己给绕出去,你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了吗?
“是,是,宋姑娘……”
洛致远这会儿却是真的怕了。
他怕这个小姑娘小嘴那么一叭叭叭,在那个翘着兰花指的人眼前说那么一句两句不利于他的话,那他今天这个脑袋可真的就有可能掉下来啊!
胡溜拿出解药后,就被黄斌着人抓进官府,直接关进大牢了。
至于那个害云福的黑衣人,小春子给了黄斌三天时间,三天后就要见那个人的脑袋。
黄斌哪儿敢说不啊,连声应是。
把个洛致远给吓得都要尿裤子了。
三天时间,他上哪儿去找那个黑衣人啊?
黑衣人就是过路的一个杀手,被他花钱买来害宋家人的,黄知府一定会着他交人的,他怎么办啊?
解药很快就给宋云良喂下去了。
有人招呼来了郎中,给宋云良把脉后,确认幸亏胡溜的锋芒针上毒喂得不多,不然这宋云良命就没了!
但虽然毒素不多,可因为当时云良正在擂鼓,太过用力,就导致的毒素在身体里过分的奔涌,已经侵入了四体百骸了。服下解药后,能不能完全好利索了,那就看他个人的造化了。
一听郎中这样说,云凤气得指着洛致远喊,“你是个坏人,你是个坏人……”
“呵呵,我是坏人,我是坏人,我坏就坏在没有好好照顾你们这些至亲,是我的错,我照顾不周,请你们看在咱们至亲的份上,多多原谅……”
至亲?
这两个字,险些把云福给气乐了。
她眼角微微扬起,嘴唇轻启,“洛老板,您可真会说笑话,咱们之间有亲戚关系吗?”
“啊?有啊,怎么没有?我娘亲跟你的祖母那可是至亲的姑嫂……”
洛致远这话说的倒是利落,他冲着辛娘笑,“对不对?弟妹?”
“谁是你弟妹?我儿若是有什么闪失,你就是我我们宋家的仇人……”
辛娘看着昏迷的云良,那心疼的眼泪涟涟。
周遭的围观百姓们也听着不那么顺耳,怎么之前你百般责难,一直说人家是来攀亲来占你便宜的,现在你看见人家有人在支持了,你这又转变了风向,想要来借点光了?
这好事儿都让你姓洛的摊上了?
恐怕不能吧?
云庆冷冰冰斜睨了一眼洛致远,心道,呵呵,对不起,咱们家有云福这个福将,那光耀十足倒是真的,但就是照天照地,照老百姓,也不会照你那张狗仗人势的小人嘴脸!
“我们家没有你们这种亲戚,蛇蝎心肠,狠毒至极!”
所以,宋家人一起摇头,给洛致远下了个准确无误的鉴定。
“我……我们真是至亲啊……不信,你问我娘亲……”
洛致远都要哭了。
“黄大人,既然比赛结束了,那就按照比赛前的规则,请洛家人出面吧?”
云福却是懒得再看洛致远表演了。
你演技再好,对不起,观众不买账,你一个样儿就是根棒槌!
“洛老板……”
黄斌也急于把这事儿给了了,他好赶紧把这上头来的人请回府去,然后好好讨好一番,不然他真觉得这脑袋瓜子上凉风阵阵的,好像要坏天啊!
“是,我马上让我娘亲给至亲的姑母大人正名……”
说着,洛致远就去张罗叫他老娘,但那边他家那夫人王韩玲却哭咧咧地说道,“老爷,刚刚娘亲被吓昏过去了!”
啊?
洛致远惊了,他惊怕的不是他家老娘现在怎样了,而是怕老娘晕过去了,没有人给姑母正名,那他的脑袋……
“这可怎么办?用凉水浇……”
他想起了一个虎毒弑母的做法。
他这点子,把黄斌都给吓了一跳,心道洛致远啊,你可心够狠的,为了自保,连用凉水泼你娘亲这种事儿你都干得出来啊!
你怎么不给你老娘上上刑,坐坐老虎凳呢?
“呵呵!洛老板,我不能不佩服您,真是头脑灵活,转得快啊!”
云福这话就是实打实的讽刺了。
洛致远怎么会听不出来,但听出来又能怎样?谁让他想出来那么一个糟心的点子呢,全场观众们都在拿眼睛瞪他呢,那架势大概他前脚用凉水浇了他老娘,后脚他就能被这些人给群殴,撕成碎片!
“至亲弟妹啊,不然这样,我给姑母正名,您看可好?”
洛致远知道辛娘是个善心的,转而就去央求她了。
辛娘哪儿会让他去用冷水浇洛老夫人啊,自然听他这样一说,也就应了,“行,只要你们给我婆婆正名了,不再有人污蔑她老人家,那就成!”
就这样,洛致远当着众人的面儿信誓旦旦地保证说,他家姑母,也就是宋家祖母洛若秀夫人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贤良淑德之妇人,被他尊重,被他们洛家人一辈子的敬仰!
呵呵,你好像是一辈子想跟我们宋家纠缠,找机会欺负我们啊?
云福白眼瞪他。
这之后,他又保证不再为难宋家人,黄斌也做了担保,于是这出赛龙舟的闹剧就在洛家人支付了三百两银子给宋家之后,尴尬无比地落下了帷幕。
结局简单一句话就是,洛家人落荒而逃,宋家人凯旋而归。
云福带着全家拜谢了小春子。
他倒是也不客气,点点头,道了声走了,就上了一旁来接他的马车,马车快速离去。把个黄斌撂在那里,尴尬无比,他可是卯足了劲儿想要把这个小春子请回去好好讨好讨好,让他在上头人那里说点好话,没准儿他就飞黄腾达了呢?但没想到,人家根本不理会他那茬儿,直接走了。
这话怎么说的?
云福拿了洛家给的三百两银子,找到了耿五。
“耿大哥,这些银子,你拿去给兄弟们买酒喝!”
她在耿五跟前,身量娇小得还未到他的肩膀,却说话淡然,语气冷静,跟大人无疑。
耿五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小姑娘,行事大度,遇事不慌,简直就是女中巾帼啊!
“宋姑娘,这个不必了,我等也算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耿五推辞。
但宋云福说,“耿大哥,今儿这事儿云福很清楚,您们对我们宋家的帮助,不是这银子能换来的,这份人情我云福记下了,区区一点银子,比起您跟我们之间的这种萍水相逢,却如此照拂的情义,又算得了什么?耿大哥,若是您不接这个银子,那就是不想跟我们宋家做朋友,您是吗?”
“哎呀,姑娘说的这是什么?我耿五平生没佩服过谁,但对于姑娘,我是敬佩的!好,既然姑娘如此说了,那我就接了,也替着诸位兄弟谢谢姑娘了!”
耿五也是爽快人,话说透了,情义记下了,他也就把银子接了过去。
如此,他带着兄弟跟宋家人告辞,各自回家,路上的事儿也不说了。
但是让云福想不到的是,云良回到家后一直都处在昏睡中,不管辛娘怎么坐在他床边喊着他的名字,他就是没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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