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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章

论陛下的撩妹技巧 柳寄江 6289 2021-04-02 20:00

  御人高高应答了一声“是”,掣起马鞭,抽在驾车的马背身上。骏马仰蹄高叫一声,向着长安官道北方奔驰而去。车厢中,凤仙源掀开车帘,最后回望一眼长安方向。官道之上空无一人,并无来人赶来痕迹。

  长安大明宫,延嘉殿中,帷幕高张,小山梨花香炉中吐着淡淡的香气。顾令月坐在暖阁绣榻之上,望着角落里的钟漏,心中茫然:二十日约定时间已过,这时日,凤仙源应该已经离开长安,前往敦煌了吧。心思恍惚之间,忽觉手中微微刺痛,蓦然回过神来,却见一滴艳红的鲜血绽放在手指之上,艳如花开。

  她将指尖凑到唇边,轻轻吻吮片刻,忽的自失一笑:

  她有一颗想要高飞自由的心,前半生为足疾所困,一心以为治愈之后可以践行自己的心愿。没有想到人生奇妙之处这般多,真正治愈之后,生命中又生出了新的纠葛,终究将自己困在富贵原乡之中,不得自由。

  她唇角微翘,举起案上的白瓷花鸟纹杯盏,遥遥向着西北方向敬祝一杯:师姐,这辈子,我怕是再不能圆自己的梦想,要靠你去圆啦!祝你一路顺风。

  姬泽立在殿中中帘之外,瞧着顾令月仰头饮下盏中湛黄酒液,一滴眼泪顺着洁白无瑕的肌肤坠下,那一坠,如同坠落在他的心中,烫出痕迹。

  世间男女情爱,皆出自真诚,盼她因自己欢喜、展颜。若是一时之间自己成为她的束缚,反而令她忧愁。便是相守在一处,又有什么意思?

  他眸光微微变幻,忽的下定决心。掀帘入殿,笑意盎然,“阿顾。今儿朕空闲,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顾令月听闻姬泽邀约,怔了片刻。

  她提出前往敦煌之事,虽然抱着强烈期待之情,但并非不讲道理之人,知道此事极难,虽未成行,但并无迁怒姬泽。只是心思失望,纵然强打起精神做平常状,日常举手投足之间到底显出一丝消极之意,遮掩不住。

  坐在马车之中,觉车厢微微摇晃一路出宫沿着长安官道行驶,过了好一阵子方缓缓停下来,打开帘子,瞧着面前湖光山色,美景如同仙境,面上闪过一丝讶异之色,“这是?”

  姬泽立在车厢下,笑着道,“咱们夫妇许久没有出宫游玩,今儿难得有些空闲,朕打算出来走走,和阿顾你同享一份二人时光。”低手执握顾令月的手,

  “阿顾,你可喜欢这儿?”

  顾令月心中涌出一丝感动之意。虽然前事未谐,姬泽肯回过头来哄一哄自己,也算是费心了。“多谢你啦,我很喜欢”。她轻轻道。

  姬泽问道,“你真的想去敦煌么?”

  顾令月怔了片刻,答道,“是的。”

  “九郎,”声音轻缓如同天边的流云,“可我这辈子确实喜爱丹青画技。向往丹青画者圣地敦煌,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自少时我便盼望前往莫高窟,观摩画技,骤然听闻,自然心思起伏。”神情苦涩,

  “我知这等要求很是任性,如今这个结果,我虽失望,倒也不觉的奇怪。你不必担心我,我缓个一阵子,也就正常了!”

  头顶的榕树高大葱郁,须根垂在地上,生长出密密的枝桠。白云在湛蓝天空中飘浮,姬泽苍凉的笑了一声,忽的将顾令月抵在柱子上,噙住情人雪白的下颔,俯身猛然亲吻上去。

  他吻的颇为痴狂,顾令月吃了一惊,费力挣脱,“九郎——

  你做什么呢?”

  姬泽抬起头来,一双猩红的凤眸盯着妻子,“你不是想要去敦煌么?今儿若不好好将朕给伺候好了,朕绝不会考虑应允此事的。”

  顾令月怔了片刻,一双荔枝眸盛满了吃惊神色愣愣的望着姬泽。“你!”

  姬泽瞧着顾令月这般模样,自失一笑,

  伸手蒙住了顾令月的眼睛。

  他许是前世欠了这个姑娘,千般心,万般情,都折在她身上。不忍心见她露出一丝惘然神色。

  顾令月静默下来。

  姬泽极是缠绵认真的吻着顾令月的双唇,像是膜拜梦中的女神。

  若是当真将她放离身边,此后一年,他都无法碰触这个姑娘。

  他深深爱慕这个姑娘,恨不得她一辈子都陪在自己身边,可是这间他知道,爱情到了这个地步,倒不如稍稍退后一步,有可能收获更美丽的风景。

  若放她离开自己身边一年,能够收获她的真心。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万般不舍,他也愿意放手,目送她离开自己身边。

  顾令月深深回吻,二人在角落之中,吻的难分难舍。

  姬泽再也忍耐不住,抱起顾令月穿过长长的风景园林,进入内室。顾令月倒卧在榻上,觉得背后略有一丝刺痛,微微颦眉,有一丝不适。早年二人在一处的时候,自己足疾身体中气不足,床榻之上无法承欢太过,至于足疾痊愈之后,因着血脉畅通缘故,手足力气强劲不少,面上气色也见了好转,应付姬泽需索,方知晓此前姬泽体谅自己忍耐了多少欲望,心中感动,今日出于感激心理,更是倾尽全部心力勉力奉献,如同圣洁美丽的如同洁白的羔羊哭泣,颤抖,夜色绽放的罂粟花,美丽万端。放开最大的心胸容纳、承受,难耐男人的力度,承受不住,眼泪落下来了。

  听得姬泽伏在她的耳边,在她耳边衔语,“离了长安,要日日思念朕。”落泪点头。

  “不准忘了朕,每隔三日给朕写一封书信。”

  目光迷离,姬泽的话语似乎化作天边的星光,微微闪烁。不知飘过了什么。忽觉一阵狂风暴雨席卷身体,只觉眼前看到了一片金光。尖叫出声,从来没有领教过这样汹涌的快感,如同潮水淹没自己,连指尖都微微战栗。姬泽颤抖的吻下去,感到少女的眼泪,□□,二人一同到达欢乐的巅峰,抱在一处深深战栗。

  也不知二人腻歪了多久,顾令月因为连番疲累,终于沉沉睡去。

  姬泽却毫无睡意,目光直视着身边的佳人。

  今日之后,自己将有足足一年时光无法见到这个姑娘。他一刻不敢闭眼歇息,只想深深的将这个姑娘的容颜映入自己的脑海之中,方可以在长达十二个月的分离中时时拿出来回味,不至于因着思念侵蚀心灵。

  ……一夜夏雨滴落在西北官道之上,天命之际,道旁小草草叶上点缀着濡湿痕迹。

  一队行人护持着马车前行,在官道上留下飞扬的尘土。

  凤仙源一行人一路北上,行程疲惫,眼见的前方驿站在望,为首的镖师唐德回头拱手道,“夫人,咱们今日赶了一日路了,晚上便在这儿歇息,明儿一早继续前行,可好?”

  凤仙源道,“这样也好。”

  夕阳挂在天边,凤仙源扶着小鱼的手,正要步入驿馆,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急的马蹄声。回过头来,瞧着夕阳中一队人马自远方来道匆匆赶来,护卫形容彪悍勇武,护持着其中一辆青布马车,瞧着形容大方朴素,驾车的骏马却是非常神骏,车辙亦是坚固无比。

  一只雪白的手掌打开车帘,顾令月露出美丽的容颜,瞧着凤仙源,嫣然一笑,“师姐一路走的好快,小妹为了赶上你的行程,着实吃了一些苦头,好在终于赶上了。”

  “阿顾!”

  凤仙源翘舌难下,终于指着顾令月出声,“你怎么在这儿?”

  顾令月眸中闪过一丝笑意,“瞧师姐说的,我们姐妹不是约好一道去敦煌的么?妹妹不过是迟了一日日程,难道师姐竟就要翻脸不认不成?”

  凤仙源面上神情犹自惊异非常,不肯相信,“可是你,你,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

  “……我回去之后求了九郎。”姐妹二人入驿馆安置,梳洗过后,聚于驿馆后院客房正房之中小榻上,诉说此前情状,“他一开始不肯同意,后来瞧着我实在想去敦煌,终于勉为其难同意了!”

  凤仙源捧着手中白瓷杯盏,感慨道,“我着实没有想到,圣人居然会同意你这件事情。”

  顾令月闻言微微静默。

  凤仙源抬头望着好友,美目目光复杂,“阿顾,说起来,圣人着实待你不错。”

  这一趟,顾令月沉默了好一会儿,方道,“是啊,姬泽待我,着实不错。”声音慨然。

  “不说这个了,”她静默片刻,振作起精神,将对丈夫和孩子的思念暂时搁置到一边去,绽放灿烂一笑,“咱们这一趟既是要去敦煌,便该好生谋划谋划。”

  这一路敦煌之行,因为顾令月的加入,自然而然变的更加慎重。

  皇帝重视妻子,虽然允许了顾令月的敦煌之行,却顾念妻子的人身安全,一路安排严密妥帖,着桓衍率一支卫兵一路随行,护卫顾令月一路安全。砚秋、梅仙两名丫头随侍身边服侍日常起居,由神医宋鄂一路跟随,保证顾令月的足部复健和身体健康。一路出行,可谓是排场盛大。

  夜色深沉,梅仙服侍着顾令月在内室中安歇,熄了烛火,留下一小盏夜灯,方自屋子中缓缓退出。

  瞧着所处陌生庭院处所,院中夜色中桂树影影绰绰轮廓,只觉得脑子晕晕乎乎的,今日出行,直到现在犹自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不敢相信顾皇后竟然在这个时候抛下长安宫廷夜雨,皇帝夫君姬泽而延嘉殿中刚刚学会走路的大皇子,独自一人出行,前往千万山水之外的敦煌。

  “夫人所行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宋鄂从廊上走过来,出声道,“卿卿何必如此惊叹,百思不得其解。”

  梅仙捧着铜盘回过头来,瞧着宋鄂。夜色之中,宋鄂的轮廓分外俊秀,一双桃花眸熠熠生辉,散发着动人风采。

  “我还是不明白,”梅仙道,“那不是旁人,身份贵重,乃是那位主儿,如何可以?如何可以?”

  宋鄂垂眸微微冷笑,瞧着面前的佳人。这个女人是他一心心系的佳人,她入宫孤独一人,心中并无旁的男子,面对自己多年心系,却一直不肯动心。她许是因着身世牵畔曾经堕落风尘,一颗心却一直循规守矩,不肯做出一丝出规格的事情。

  “天下事事事可为,”宋鄂翻了个白眼,“很多事情,如若不做,并非不可做。不过是没有下定非做不可的决心罢了。”

  长安大明宫中,延嘉殿这时候已经大门紧闭,传出顾皇后体弱卧床的消息,待到“将养”一阵子,送至骊山行宫将养身体,由医术精通的御医署供奉宋鄂随行陪同,乃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一件事情听着惊世骇俗。

  实则落在实际,不过如此而已。

  “梅仙,许是你经过苦难,反而困了心境,一直以来守在自己划出的框子规矩中,不敢大胆迈出去。可是人生并非如此,”宋鄂忍不住劝道,“你若肯跨出一步,看看外头风景,也许风景分外美丽。”

  梅仙听着宋鄂的话语,心思起伏,忽的大声斥道,“你胡说什么?”转头奔走,将宋鄂扔在身后。

  第二日晨光熹微,众人离开驿馆重新启程。

  凤仙源登上马车,望着身后陡然增长的出行排场,挑了挑眉头意味深长的道,“别的不说,和阿顾你一路同行便有了这个大好处,如今这般,便再不怕路上遇险了!”

  顾令月回头瞧了瞧面前显赫排场,面上微微一红,念及姬泽一番拳拳心意,心中浅浅甜蜜,面上却道,“行万里路,出行在在,自然要考虑周全。”

  凤仙源唇角弯弯,“阿顾说是就是吧!”

  桓衍一路护卫周全,形容彪悍,倒是将凤仙源先前聘请的镖局倒逼了一射之地去。

  一行人瞧着人数众多,个个都是勇武善战的。一路向西域方向而行,众人远远看着不敢招惹,倒是一直平安无事。

  倒是顾令月乍然之间远离了长安,离开夫君幼子,最初之时的新鲜之感逝去,一路旅途的辛苦便凸显出来,对麟奴的思念更是牵肠挂肚,夜里睡梦之中常常梦见襁褓之中麟奴的模样,咿咿呀呀的叫唤,张着手臂唤着阿娘。忍不住唇边泛起微笑,想要张开手臂抱起麟奴,却在梦中猛然惊醒,瞧着驿馆内室陌生的帐顶,百般不得纾解。

  御人架着马车一路沿着官道前进。

  车厢宽敞平稳。犀角壶壶嘴前倾,泄出一线茶液,漫过琉璃茶盏。

  凤仙源望着顾令月这般失神模样,忍不住开口唤道,“阿顾,阿顾。”

  “嗯?”顾令月回过神来,察觉水液溅到马车中小案之上,一路向下流淌。轻忽一声“呀。”

  凤仙源瞧着顾令月这般,不免被她勾出对爱子的思念之情来,心中酸楚难堪。忍不住叹道,“既是这般想念麟奴,你又何必出来走这一趟,倒是这般折腾,又算什么呢?”

  顾令月面上神情似哭似笑,十分奇异,“你不明白。”

  她固然思念麟奴,可是这次这般离开,也并非完全放开麟奴,也含着为麟奴一片思考的心思。

  骨肉亲情在民间珍贵,在富贵至极的天家皇室,却并非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麟奴乃是皇子,是她生育的子嗣,在姬泽的儿子中排行居长,这般的位置富贵至极,却也自然而然的带着十分凶险。

  如今她和姬泽感情恩爱,姬泽爱屋及乌,自然垂怜麟奴。但人生苦长,今日盛宴之上烈火烹油,又焉知日后际遇如何?大明宫人事复杂,绝非麟奴一个幼儿能够独立抵挡。自己身为亲生母亲,自然该当妥帖照顾麟奴,而此刻骤然抽身,麟奴骤然处在一个无人照顾的境地,姬泽身为这个孩子的父亲,没有办法瞧着自己的儿子在空荡荡的大明宫中独立生活无人照料,只得自己亲自花费精力抚育这个孩子。

  自来父母天□□护子女,但这份爱护之情厚薄区别甚大。

  亲长对着自己亲手照顾的孩子,自然更加发自内心心爱,投注更多的心力,盼着他一生顺利成长,前程无忧。

  皇家风雨颇大,麟奴乃是姬泽长子,前程广阔凶险。在这一路前行的道路上,最大的靠山便是父皇的宠爱,若能博得姬泽真正的爱宠,纵然日后岁月变迁,自己和姬泽的情意变更,姬泽不再爱宠自己,对于麟奴这个儿子,总能怀有一份这个时候的疼爱,许是能够对他的人生多一份好处。

  为了替麟奴博得这一份机缘,她愿意在与九郎情爱炽热之时分离,忍受母子不能相聚的痛苦,在清苦的途中日日思念,终日不曾断绝。

  顾令月与凤仙源一行人沿着西北官道紧赶慢赶,一个月时间便到了沙洲。

  沙洲是西域重城,城池高大,带着厚重风霜的背景。城中集市之日颇为热闹,天南地北的商人汇集在此,与观众长安的繁盛

  从沙洲城往外出发,前往敦煌,要穿过一片茫茫的沙漠,方能到达莫高窟。

  桓衍侍卫虽然武力强悍,却对沙漠穿行并无经验。便听从驿馆馆长的建议,重金在城中清冷一位熟悉沙漠气候的向导阿依古。

  阿依古头上扎着白巾,望着顾令月美丽的容颜,眼睛亮了起来,恭敬的行了个礼,“美丽的夫人,这片沙海分外广大,远远望去十分美丽,实则凶险,是个会吃人的地方。只有最有经验的向导,方能带领远方的旅人穿过这片沙海到达对面。我便是沙洲城中最富盛名的向导,定能带领你们平安穿过沙海。”

  顾令月扑哧一笑,“尽管听从您的意思就是。”

  阿依古命人将车马安置在沙洲城中,改乘骆驼穿越沙海。

  一路沙海壮阔,颇遇几次惊险状况,幸得阿依古经验丰富,领着众人避开,

  如是在沙海上行了三四日路程,天气越来越严热,沙海的天空亦变了颜色,灰蒙蒙的压了下来,如同一口锅倒扣在众人头顶之上。

  阿依古擦拭着颈间的汗水,望着天空的颜色,神情严肃。终于忍不住,寻了顾令月禀道,“美丽的夫人,沙漠上等会很可能有沙尘暴,我们得立即停止赶路,寻找坚固的地方,躲避即将来袭的沙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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