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各怀心事
廊檐下的宫灯已经凝结了一层冰霜。宫人不断的取旧换新。忙的不亦乐乎。
林辞站于一角,早堂已过,楚明歌的身影不断的在眼前闪现。
这么多年来,能够遇到像楚明歌这般的学生,实在少之又少,颇有自己当年的气概,可到底是与自己不同的,那眉间笼罩着的淡淡忧郁,是自己不曾看清楚的。
“参见大学士。”自城门处回来悉知已经错过了早堂,可自己终究放不下,始终要出宫的,只是再回首一般,也无人会说什么。
“三皇子如今去了边关,你着可卸下侍读一职,只是不知,你是否还留在宫中,听我这个老头子的受教。”
林辞的身份显贵,贵为皇上的老师,博学多才,如此这般大语气,着实与平时那个呆木的人联系不起来。
自眼前的人脱口而出这句话,楚明歌心里涌过一阵激流,她要感谢林辞能有这般大心意,可到底留在这宫中,那未必不会影的其他人的注意。
“承蒙大学士抬爱,只是如今,三皇子已入边关,明歌再留在皇宫,实为不妥,再且,科举考试春分便举行,明歌此次离宫,回相府准备,也是可以。”
楚明歌字字斟酌,她是不愿意博了林辞的好意的,这样一个学士,自已巴结还来不及,怎么会如此的拒绝千里之外。可……暗处的阴影还是不合事宜的展露,是非得不得不出宫了。
“这样也好,我这个老头子啊,可就减少了一分苦头。”林辞望了望楚明歌,而后爽笑出声,青色的袍子如此的夺人眼球,苍老的年态丝毫没有沧桑之感。
“凡事预则立,若是闲来无事,倒可与我这个糟老头子诉说一二。”
终究是赞许的目光,终究还是不愿放之离去,多年来遇知己,怎么奢求能不指点一二。
宫灯随风飘摇,放晴的光线又疏忽黯淡了下去,雪无声的滑落。
周遭的花草已然凝结成冰,被大雪纷纷覆盖。
楚明歌无端的捏紧衣角,对于林辞,多半是尊敬为重,敬佩为二。
“明歌知道,只是大学士莫要嫌弃了明歌才是。”
“你能有如此之心,老夫巴之不得,怎么会有嫌弃之说。”
林辞微微动身,因着高寿,步子移动缓慢,楚明歌堪堪侧身,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皇上从前毕恭毕敬,对于学术自是求之不得,可到底不称老夫心意。雕临摹版有谁不会,可皇上恰巧便是欠缺这一点。”
微微停步,林辞望着远处被大雪覆盖的角落,眼神晦暗不明,“可你不一样,国之栋梁,三皇子在你的教导下,老夫也放心不少。”
字字句句,戳在楚明歌心底,自己万万没有想到,大学士对自己的评价会是这般的高,也没有想到,自己那些所谓的“博学”,一直在堪堪隐藏的,不被太子一族所发现的,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会被林辞一眼看穿。
“大学士严重了,明歌所学,必定亲自教授。”楚明歌微微上前,恭敬般的模样,“晚来天欲雪,天气严寒,明歌送大学士回屋。”
林辞瑟缩的模样映入楚明歌的眼帘,如此一个德高望重之人,已是横秋累累,再没有年轻气盛时的模样,老年应当颐享天年。
“也罢。”林辞紧了紧身上的裘衣,而后堪堪转身,“老夫已向皇上请求,匆匆活了大半辈子,到如今在上林苑已经呆了好些年头,也是时候该回乡颐养天年了。”
楚明歌为之一颤,似是没有想到林辞会做如此重大的决定,前一秒还在说着上早堂之事,等到自己把心里那些话语说出来之后,便是如此的境地。
或许,这是楚明歌为之震惊的事,对于林辞,她所知甚少,只知道德高望重,只知道梅妻鹤子,却从来都不知道,林辞内心里的真实想法。
“大学士说的及时,竹林七贤尚是如此,大学士为皇上操劳半世,如此之决定,自是应的皇上心意。”
楚明歌堪堪上前,微微搀扶着林辞,一副学徒般的状态。
在这一角,悉数上演了过多的悲欢离合,过多的慨当天下,才能换来如此的境地。
“走吧。”林辞放任楚明歌微搀扶自己的手臂,“科举春分便会举行,我这把老骨头啊,可要看到你那时的情景呢。”
声音微微转了一个调,“我这把年纪,想必皇上也不会再让老夫离开,老夫便居住在墨雅阁,有时间探望老夫便是。”
到底,还是如此这般,不过能放下毕生热爱,颐养天年,哪怕是坐于一处,就那样默默吞噬世间所有的甘与不甘,倒不失为一种过错。
“明歌牢记。”随后,楚明歌便如此小心一般,堪堪搀扶住林辞,便往墨雅阁而去,雪无声的坠落,覆满满地。
重华殿。
秦凌湛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静静端坐在案几前,眸子里藏着太多的悲观落寞。
帘子被风轻轻带起,而后又堪堪落下,投下满地的青霜。
身上的袍子霎时间暗淡下去,颜色难以分辨,也无法看清。
手里捏着的书卷不断的收紧,秦凌渊!两年前的祭祀途中,等到了青妥山,下人才来禀报,说三皇子的马车路途中出了故障,摔伤了身体,只能回帝都养伤。
那个时候自己并没有顿大在意,自己本来就看不惯秦凌渊,打小没少欺负他,那样的结局,都是老天对他惩罚过轻了。
没想到,如今父皇会答应他入边关历练,哼!争得一口气,自己好歹是太子,倒真是抢在自己前头!
不过也对,历来历朝的太子本就是驻守帝都,才能堪堪安稳民心,他秦凌渊要做出头鸟,那就让边关那般的险境葬身那里罢了!
“来人!”思及此,秦凌湛微微一拍案几,随后快速起身,“去琴嫣殿。”
自己打小就依靠母后,若不是有着太子一职,自己的母后又是当今的皇后。他也不敢多加造次,如今的宝座一职,天子之事,他是绝对要势在必得的。
“想烫死我吗?!”秦凌湛接过太监递过来的鎏金小炉,那温度尚加,可是握在手中,就如烫手山芋般的灼人。
“太子饶命,饶命啊……”那太监急忙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声线里满是惧怕的色彩。
“下去!”秦凌湛吼叫一声,随而踢开掉落在地上的炉子,紧了紧身上的裘衣,皮袄还似那般的裹在身上,一双眸子阴晴无比。
拿过墙上的竹伞,便径直打开门离去,雪花吹尽室内的一片暖晌,夹杂着风雪。
琴嫣殿内通火通明,两年前的那一出,双儿的背部被蜡油所烫伤,虽说后期已经处理妥当,但还是错过了及时的治疗时间。
“湛儿怎么有时间来母后这儿了?”望着自己的儿子微微端坐在软椅上,眼神里夹杂了太多的情绪。
窗户四周已经紧闭,隔绝了太多的喧嚣与寒冷。
“双儿说母后又没有吃药,儿子此番前来,须得盯紧母后才是。”
秦凌湛似做轻松般,眼前这个生养自己的人,是自己最为敬爱的母后,当时听得双儿说凤体抱恙,便立刻马不停蹄的赶来。
那些日日夜夜,自是做尽了颇多的孝顺之事,只是如今想来,这两年之间,没少服药,可是却向如此这般,着实让他心悸。
“母后的身体母后自己知道,湛儿不必过于担心。”堪堪抬起桌上的茶盏饮了饮,声音淡淡,“倒是湛儿,如今你贵为太子,大学士所教授之事,还有百姓之事,你定当竭尽全力才是。”
萧冰漪微敛着眉目,随后声音暗淡下去,眼前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到那明黄的身影,却还是有模有样般的撑到最后。
身旁的双儿早已揪紧一颗心,两年来,那蛊毒已沁入心脾,眼睛无疑是最受害的地方。
几十年来,萧将军一直靠这个维持最后的全力,皇位势在必得,却伤害了太多的人而无处自知。
那蛊毒就连最顶级的太医都受手无策,这些年来,视力不断的下降,可到底,皇后还是让自己消除一切关系,谁也不肯告诉。
有些事情就只是一夕之间的转变,当年在青妥山,皇后便是拼劲了最后的力气,趁着视线还明了,趁着还能再看皇上几眼,就那样义无反顾,不顾那人的厌弃,便径直寻上门去。
“湛儿尊听大学士的话,已经全部都做完,父皇之事湛儿也已分担左右,只是……”
秦凌湛的声音顿了顿,随后抬眸看向萧冰漪,“如今三皇弟去往边关历练,边关险境丛生,依着三皇弟的力道,湛儿自是希望三皇弟能够平安回来的。”
说的违背心底之话,这一说,无非就是在窥探自己母后的势力到底是不是还能维持自己登上皇位的那一天。
自出生以来,早些年,自己的母后可谓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可从何时开始,竟是那般的冷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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