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哥儿皱眉的样子和沈清梧有七八分相似,“谁说不是这么个道理呢,而且不管怎么说,爹娘的确是偏心的,大姐心里不服气也是正常。”
“爹娘的决定轮不到我们来置喙,人总归都是有偏向的,你怎么不说三个弟弟里面我就和你关系最好呢!”檀姐儿轻声道,“这个身份是我们摆脱不掉的,如果不想办法自己开解,那就会疯的。”
“也许这个就是大姐的开解方法。”明哥儿耸耸肩,“她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好吧。只要不做出什么对不起沈家的事儿来,我觉得爹娘也不会出手的。”
檀姐儿点点头,“我只是觉得可惜,总归是一起长大的。”
“那你看嫁到陶家的大姨母,和娘还是一母同胞呢,她对娘做的那些事又何曾把娘放在心里?在有些人眼里,所谓亲情并不是最重要的。”
明哥儿的话落在檀姐儿的耳朵里让她不由称奇,有时候她真的也怀疑明哥儿和自己一样都是活过两次的人。
姐弟俩大眼瞪小眼的,彼此之间忽然就不知道说啥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明哥儿终于打破了沉默,“如果有一天,大姐真的做出什么事危害到了沈家,我一定不会手软的!”
“说什么手软不手软的,现在说这些都还太早了,你看天都晚了,你赶紧回去歇着吧。”撵走了明哥儿,檀姐儿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
从刚才她听了明哥儿说的那番话之后她就有些呆愣愣的,不是为明哥儿说出那样的话而惊诧,狠话谁不会说两句,她是被明哥儿语气里的冷意给惊到了。
虽然姐弟俩相差不过一岁,但内里檀姐儿一直都把明哥儿当成一个小孩子来看待,加上从小吃住在一起,姐弟俩的感情也格外要好。她怎么从来没发现,在自己不经意的时候,这个看着傻乎乎的弟弟,突然长大了呢?
他们这些人家的子弟,从一出生就注定不会平静。也许懵懂之间就会成为别人的敌人,会无声无息的被人除掉。好容易长大了又要背负着家族的使命继续向前冲,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什么人给害了。
明哥儿这样,很好。可是她,又怎么会觉得有些心酸呢?檀姐儿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结果这么一睡着不要紧,她没换衣服也没盖被子的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嗓子就有些发疼,鼻子也有些堵堵的感觉。
还没等檀姐儿想着怎么瞒过郭嬅语,明熹堂那边早就得了信,郭嬅语亲自带着一碗熬好的姜汤杀了过来。
那日烟姐儿就是自己一个人去的闺学,她早上一起来就听说檀姐儿发热生病了,连带着明熹堂那边都传话来不用她过去请安了。玉香去大厨房把早膳端过来服侍着她用了之后,收拾好了书本这才让其他的小丫头服侍着她往闺学去了。
檀姐儿和烟姐儿向来一起行动,今日乍然一个人行动,烟姐儿没来由的身上就多了几分不自在。等到了学里素日相好的女孩子都忙着读书习字,也没有几个上来跟她说话的。
“这起子人都是拜高踩低的,怎么今日姑娘一个人来了她们就都不过来了!”身边的小狸儿嘟囔了一句,“我们家姑娘又不比别人差。”
“别胡说!”烟姐儿回头斥了一句,这才上前跟自己相熟的人说起话来,刚才小狸儿说的话倒也没有放在心上。
跟人说着说着话,那个小姑娘固然想起什么问了一句,“今日檀姐儿怎么没过来?”
“她生病了,所以母亲让她在家休息一日。”
那个小姑娘点了点头,拨弄着自己手上的玉镯子说道,“昨天我看她脖子上那条珍珠链子挺好看的,就想问问她是哪家首饰铺子做的,我也去弄一条过来,她说她自己还有多的要送我,看来只能等她好了再说。”
珍珠链子?烟姐儿眉头微皱,她印象里檀姐儿不太喜欢带珍珠的链子,平常都是一条玛瑙石做的链子带着应付事。所以她的珍珠项链,就是母亲从已故祖母的嫁妆里取出来做成首饰的那一套!
那套首饰,自己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镶珠镯子。而檀姐儿,链子就有两条。烟姐儿掩饰住了自己心底的不快,如常度过了这么一日。
等到晚上马车把她接回了小沈府,她去明熹堂请安的时候发现郭嬅语还是不在,说是还在檀姐儿的院子里。她低头苦笑了一下,又往檀姐儿那边去了。
刚踏进院子里,就听见郭嬅语和檀姐儿的笑声传了出来。她听见郭嬅语的声音是自己从未体会过的温柔,“你都多大了还要娘这么抱着你,小心让人看了笑话!”
檀姐儿的声音也是难得的任性起来,“我就不!我再大也是娘的孩子,凭什么娘就不能抱我了!”
“好了好了别闹,一会儿摔下来了。”郭嬅语在屋里有些无奈的把檀姐儿搂到怀里,“你还真当是你小时候?我一只手抱着你,另一只手还能拿东西哄你呢!”
檀姐儿面色有些潮红,使劲往郭嬅语的怀里钻了钻,“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个要娘抱着!”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行了吧!”
里屋娘俩的说笑声一阵一阵的传了出来,烟姐儿站在那儿颇有些进退维谷。她又要进去讨什么厌呢?人家两个才是关系亲密的母女。
她这么想着,转头就出了院子,将郭嬅语和檀姐儿的笑声丢在了脑后。等回了自己的院子,玉香上来服侍她换衣服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烟姐儿不太高兴。
她抬头看向跟着去伺候的小狸儿,小狸儿也只是撇了撇嘴没说话。玉香没敢先问,服侍着烟姐儿换了衣服就让人把晚膳给端了上来。
“今晚夫人说各房自己用膳就是了,老爷也不回来,夫人就去檀姐儿那边了。”玉香絮絮的说着,将食盒里东西逐一摆到桌上。
小沈府素日的晚膳向来清淡,摆到桌上的不过是几样清粥小菜,烟姐儿看了一眼摆在自己面前的白粥,轻声道,“把这碗粥送去给檀姐儿吧,就说我想着她肯定是吃不下东西,就把我的粥给她送过去。”
小狸儿听风就是雨,上前就要端起粥碗,却被玉香不声不响的挡了回来,“好姑娘,今天葛嫂子来说了,这粥里加了煮熟的瘦肉,端过去二姑娘也不能吃,凭白费了姑娘的好心。姑娘倒是不如把咱们留下的那些桂花糖送过去些,二姑娘不是最怕喝药苦了嘛。”
烟姐儿本来也只是突然来的兴致,听见玉香说的有理也就把这事给放下。玉香进了内间拿出一个小小的食盒塞进小狸儿手里,“你就帮姑娘跑个腿,就说姑娘知道二姑娘肯定不想喝药,就送这个糖去给二姑娘甜甜嘴。”
小狸儿领命而去,玉香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跑远了,回身再看烟姐儿,正有些心不在焉的喝着面前的粥,有一搭没一搭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姑娘是不是今日在学堂里遇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不如跟奴婢说说。奴婢鄙陋,但总归还愿意给姑娘排忧解难的。”
烟姐儿有些恹恹的放下的勺子,面色有些阴沉,“你说什么时候别人才能把我和檀姐儿分开,不要老把我当做她的附属?是不是檀姐儿死了才可以?!”
“姑娘说什么胡话呢!”玉香吓得通身冰凉,“是不是有人跟您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了?您告诉奴婢,奴婢去找夫人给您撑腰!”
烟姐儿带着倦色笑了一下,“告状又有什么用?不过是申斥那人两句罢了,到时候要说我的人还会继续说的。难道我一辈子就注定要在檀姐儿身后跟上一辈子?”
“您是您,二姑娘是二姑娘,您怎么会跟在二姑娘身后呢!”玉香知道自己的劝说格外无力,但是她所能做的也止步于此了。
最近烟姐儿的行为举止变得越来越多,有时候玉香都会感觉有点害怕。可是她只是一个下人,又不能对主子的事情过多置喙,只能是保佑烟姐儿早日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早点认命才是正理。
入夜,檀姐儿含着桂花糖,看着郭嬅语坐在她身边,拿了热毛巾过来给她擦了手和脸,不由笑道,“娘还说我是小孩子,你也把我当小孩子看。”
“那可不就是小孩子,也不是谁今天一直跟我胡搅蛮缠的。你吃完这块糖漱漱口,可不许再吃了!明天要是还发热就再歇一天。”
郭嬅语笑着把毛巾递给身边人,又把檀姐儿扶着躺下,“不用娘陪你睡了吧?”
“不用了不用了,娘快回去陪爹吧,不然一会儿爹就要来跟我要人了!”檀姐儿推着郭嬅语,她今天已经霸占了娘一天了,再霸占下去就真的过分了。
郭嬅语又嘱咐了文燕几句,这才离了院子回了明熹堂。沈清梧也刚沐浴出来,看着郭嬅语就说道,“你这么宠着檀姐儿,也不怕烟姐儿埋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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